李柳氏一怔,看著謝雲繼。
她是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謝雲繼代為保管後麵更深層次的含義了。謝氏花了這麼大的心力保下柳妃娘娘和柳氏,焉能不攥住些把柄?
而他手中父親給她的書信,以及李猛書房裡那些信件和私印,便是最好的把柄。
她一時氣悶,但卻沒有去要回的權利。
她心裡也知道,就算要的話,也要不回來。謝雲繼既然能悄無聲息地進了府邸,既然能從早先走的那黑衣人手中奪過東西,能輕易地解開他被黑衣人封住的穴道,自然她不是對手。
沉默片刻,李柳氏點點頭,勉強地對謝雲繼一笑,“公子說得有理,妾一個婦道人家,自然看不住這等事物,以後柳氏和謝氏是一家,交給你保管,妾也是放心。”
謝雲繼見她識時務,頓時笑意漸深,“夫人是女中丈夫,在下也是佩服,既然夫人明白個中厲害,還望後麵的事情多多配合。四皇子如今被救出來了。這是李統兵和張統兵的共同之功。今日四皇子自然是沒辦法啟程回京了,恐怕在李統兵再三邀請之下,會主來最近的李統兵府邸。夫人是府中主母,當該知曉如何接待四皇子!”
李柳氏深吸一口氣,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大勢已去,但是幸好不是不可挽回的斷頭滅族之罪,她暗道了一聲萬幸之餘,自然是對謝氏感激不儘。儘管謝氏反而拿捏住了她的把柄,她也覺得換位思慮的話,她也一樣會拿捏這個把柄。雖然讓她對四皇子侍候得無微不至困難,但為了整個柳氏,她也能豁的出去,點點頭,“公子放心吧!四皇子身份尊貴,來到臨汾鎮,下榻蓽府,是我和我家老爺的榮幸。一定不會怠慢了四皇子。”
謝雲繼滿意地點點頭,“那在下就先告辭了,夫人準備接待吧!”
李柳氏頷首送客,“公子慢走!”
謝雲繼拱了拱手,不再多留,轉身出了門,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一處院落。
他身影利落,功夫高絕,李柳氏送到門口,便見他已經人去無蹤。
李柳氏在門口站了片刻,才伸手護住心口,壓了好半響驚,才對外麵大喝,“來人!”
府中的人今日也感覺到了非比尋常的壓抑氣氛,所以,暗中卻是人心惶惶,即便謝雲繼武功不高,但也是疏忽值崗。三五一堆,三兩一夥地聚在暗中,暗暗猜測是否要發生什麼大事兒。
李柳氏一聲大喝,便驚醒了聚在暗中的人,連忙拾掇一下,匆匆地跑了出來,見李柳氏臉色十分難看,人人連忙垂首做規矩狀,問夫人有什麼吩咐。
李柳氏也知道自己家的丫鬟婆子護院不能和謝氏鹽倉的公子雲繼比,況且四皇子馬上要打到府上,她也沒空去收拾下人整頓規矩,隻板著臉吩咐道,“稍後四皇子將會來咱們府裡,都收拾一下,隨我迎接四皇子。”
一個管家婆子一怔,連忙問,“夫人,您說……四皇子?”
“你們沒聽錯,就是四皇子!”李柳氏點頭,確定地道,“人人都給我警醒點兒,若是接待四皇子不順利,出了絲毫差錯,我打斷你們的腿!”
眾人腳脖子齊齊一涼,連忙打起精神。
心裡都暗暗奇怪,在這府中生活的人都知道,這裡主母是宮裡柳妃娘娘的娘家妹妹。柳妃娘娘生有三皇子。李統兵府是向著三皇子的。而三皇子和四皇子將來爭奪皇位,那可是對頭。
大皇子、二皇子早殤,如今算起來,三皇子就是皇長子了。
皇室裡的皇子,是立長,還是立嫡,亙古來每一次皇位更替,都是一個不更改的話題。
但是宮中皇後這麼多年穩坐中宮,四皇子又文武皆是出彩,有治國之才。皇上心喜四皇子,這一直以來都不是秘密。所以,比起來,三皇子就偏顯弱勢。
如今四皇子突然要來了,而且下榻統兵府,他們總覺得這裡麵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但是不對勁歸不對勁,都敢想不敢言,人人都規矩地聽從主母指使分配。
李柳氏管家自然是有一套的,所以,很快就派人清理打掃出了府中兩座環境優美的院落,專門用來安置四皇子和忠勇侯府的小姐。又派人去打聽了隨行的人,很快有人來報,果然李統兵帶著人四皇子向府邸而來,她又逐一地對號入座安排好了房間。
做好了一切,她才帶著人前往府邸大門口接人。
站在大門口,她帶著人等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才等來了姍姍來到的四皇子隊伍。
她自從隨李猛嫁來臨汾城,雖然二三年回京一趟,但是也極少有見到秦鈺的機會。她依稀地記得,上一次見秦鈺還是七八年前,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小的少年,雖然如今也還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但依然和昔日不可同日而語。
那時的秦鈺,大約也就十多歲左右,她姐姐柳妃帶著她特意去皇後宮裡請安小坐,特意趕在了四皇子請安的時辰去的,那時候的四皇子,除了漂亮外,還甚是有禮,記得皇後給他介紹她時,他輕輕抬眼,打量了她一眼,就那一眼,已然讓她覺得小小年紀,便會審視人了。可比她才見到的長了他兩歲的三皇子有心思。
出了皇後宮後,她姐姐在沒人的時候幽幽地對她歎了口氣,“妹妹,你也看到了,那個就是四皇子。我見到他的時候,總是再想,我怎麼就生不出這麼一個孩子。”
她當時雖然也覺得三皇子不如四皇子靈透,但隻能安慰姐姐,“太過聰慧未必是好事,姐姐沒聽說過慧極必傷嗎?不見得是個長壽的命!”
她姐姐一驚,頓時四下看了一眼,見無人聽見,她放心滴抿嘴笑了,“就你會寬我的心。”頓了頓,她低聲道,“臨汾是京麓要地,妹妹,也許將來,某些時候,還要仰仗你和妹婿。”
她暗暗一驚,點點頭,“隻要姐姐有用得著妹妹的地方,妹妹定不遺餘力。”
她姐姐點點頭,輕聲道,“你和李猛大婚多年了,怎麼還沒個兒子?回頭我從宮中的嬤嬤處拿一個生子秘方,你回去試試。”
她歎了口氣,“秘方吃了也不少了,也詢問了不少大夫看診,但是就不知道為什麼生不出兒子。多謝姐姐了。我回去再試試。”
當日,姐妹們談話間便隱晦地結了盟,她保姐姐榮華,姐姐保她的夫家地位。
一晃多年,四皇子長大了。
遠遠看來,騎在馬上的一眾公子均是貴氣非凡,但其中一人眉目卻更是清貴尊榮。他左右側騎馬走著的兩位男子也甚是奪目,但根據記憶,她還是一眼便認出那個人是四皇子。被簇擁在眾人中間,像是眾星捧月。
七八年前的四皇子還沒張開,如今的四皇子,已經露出了卓然的風采。
她暗暗歎了口氣,姐姐和柳氏一族加上李猛,費了這許多伎倆謀略,卻都沒能傷他分毫,那麼將來,恐怕也不能了。
不過幸好,還有一個讓皇權又恨又妒的謝氏!
姐姐和柳家綁在謝氏一根繩上,也好過今日之事敗露株連九族!
她頓時端正了心思,又囑咐了身後左右的仆人們一番,等著一隊人馬走近。
李猛心裡的緊張已經暈了頭,他生怕再從自己的內府中敗露,畢竟她夫人是柳氏的人,柳妃的親妹妹。可是乍一見她夫人如此識時務地帶著滿府的下人來迎四皇子,他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
若是他夫人配合,那麼他這裡的這一關就不難過去了。
他連忙轉頭對秦鈺介紹,“四皇子,那是拙荊,得到消息,帶著人迎接您入府!想必一切都打點妥當了,您放心住下。”
秦鈺點點頭,微微一笑,“勞煩尊夫人了!”
“不勞煩不勞煩!”李猛連連擺手。
說話間,車馬來到府門口。
李柳氏微微彎身,“妾身給四皇子和眾位公子請安!”
“夫人免禮!”秦鈺下了馬,打量了李柳氏一眼,緩緩一笑,“從我三哥和柳妃娘娘處論起來,我也該稱呼您一聲姨母的。您是長輩,就無須多禮了。”
李柳氏見他提到柳妃和三皇子,心下一顫,但立即直起身子笑道,“四皇子您尊貴,妾身可不敢當您的長輩。”話落,她捂著嘴笑著打量秦鈺,逗趣道,“多年不見,四皇子豐采更勝。都快晃花我身後這幫丫鬟婆子的眼了。”
她身後的丫鬟婆子被這突然到來的一眾公子們的確迷花了眼。此時聞言,都齊齊紅著臉垂下頭,尤其是小丫頭們,想看又不敢看,一副春心萌動的模樣。
秦鈺實在忍不住,朗聲清笑,對李猛道,“李統兵,多年不見,柳氏姨母還是這般會說話。看來住在你這裡是對了。當然不會無趣的。”
“婦道人家,儘會胡說!”李猛咳嗽了一聲,也不由放鬆了神經,笑著對李柳氏道,“快請四皇子、八皇子、右相府的李公子,謝氏米糧的雲瀾公子、翰林大學士府的王公子,監察禦史府的鄭公子進府吧!如今時辰不早了,趕緊給幾位貴客準備飯菜。”
李柳氏一怔,“八皇子也在?”
秦傾一直覺得自己這個皇子當得可真是窩囊,這一路來總是趕上事情,倒黴不已。自己被屢次忽略,不滿地道,“柳氏姨母,我可是去年還見了你,你就不記得我了?”
李柳氏聞言,這才看到了秦傾,頓時“哎呦”了一聲,笑著賠不是,“這一眾公子們不止晃花了我身後這些丫鬟婆子們的眼,也晃花了我的眼。一時沒認出八皇子,您見諒。”
“算啦,你給我做些好吃的就行了!我今日沒被土火藥給炸沒了命,也算是福氣了。”秦傾大度地擺擺手。
李柳氏聽到火藥,有些微僵硬,不過連忙點頭,“我早已經吩咐府中的廚子做著了。您放心,定能讓您吃得滿足。”
秦傾點點頭。
“我聽說還有芳華小姐?”李柳氏看向唯一一輛馬車,停在門口半響了,馬車內也沒動靜,沒下來人,她疑惑地問。
“芳華,下車了!”謝雲瀾下了馬,走到車旁,挑開簾幕,看了一眼,忽然笑了,“她竟然睡著了。”
秦鈺也借著挑開的簾幕往裡麵看了一眼,見謝芳華坐著閉著眼睛,呼吸均勻,的確是睡著了,不由笑了,“這麼短的路也能睡著,看來她的確是嚇壞了,也累壞了。”
初遲在他話落,用鼻孔冷冷地哼了一聲。
“這……”李猛心中暗暗想著,門口這麼熱鬨,芳華小姐不至於還不醒啊。他雖然疑惑,但也不說,便問向李柳氏,“可安排好了房間?”
“安排好了,我騰出了兩座院子!”李柳氏連忙答道。
“那先送芳華小姐去休息吧!”李猛試探地問向謝雲瀾。
謝雲瀾點點頭,伸手向車裡一探,抱起謝芳華,對秦鈺道,“你們先用膳吧!不用管我和芳華了,我先將她送去院子安置,她若是醒來,我陪她一起用膳。”
秦鈺眉心微微動了一下,笑著點點頭,“也好!”
“勞煩夫人派個人帶路!”謝雲瀾對李柳氏道。
李柳氏連忙點頭,伸手指了一個看起來穩妥的婢女,對她道,“我看芳華小姐沒帶婢女在身側,芳華小姐住在府中這兩日,你就在她身邊侍候吧!”
“是!”那婢女應了一聲,便頭前帶路向內院走去。
謝雲瀾抱著謝芳華跟上那名婢女。
不多時,謝雲瀾走遠。李柳氏便請秦鈺、秦傾、李沐清等一行人如府內。
李柳氏給謝芳華安排的院落甚是清幽,而且也隔離府中前院和其它院落的喧囂,是一處獨立的院落,比較清靜。
那名婢女帶著謝雲瀾七拐八拐,來到了這一處院落,進了主屋。
謝雲瀾將謝芳華放在床上後,便對那名婢女道,“她可能要睡一會兒,你先去忙吧,回頭她醒了,我喊你。”
那名婢女點點頭,往外走了兩步,回頭規矩地道,“公子,這一處院落有東西廂房,芳華小姐住的是東廂房,您既然也是謝氏的公子,若是沒許多避諱的話,夫人便給您安置在這裡的西廂房了!”
謝雲瀾點點頭,“嗯,沒許多避諱!”
那婢女頷首,想了想又道,“如今時辰不早了,芳華小姐怕是一時半會兒醒不了,要不然,奴婢吩咐人去燒熱湯,我見您和芳華的衣物都臟了。您先沐浴用膳,稍後芳華小姐醒了,我再侍候她?”
“嗯,你去燒熱湯吧!飯菜好了的話,半個時辰後就端來。她身體虛弱,還是要用過飯菜再休息,我不會讓她睡太久。”謝雲瀾想了一下回複道。
那婢女連忙點頭,不再逗留,關上房門,去做活了。
她前腳剛離開,後腳謝芳華便睜開了眼睛。
謝雲瀾看著她忍不住一笑,“小丫頭,竟然裝起睡來。”
謝芳華慢慢地坐起身,看著謝雲瀾,無奈道,“我若是不裝睡,還要和他們那些人一起用飯,哪裡能找到機會與你說事情。”頓了頓,她正色道,“雲瀾哥哥,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了嗎?還有,李沐清說他和初遲去時,有個黑衣人。那個人是誰?”
“問題可真多!”謝雲瀾笑了一下,慢慢地坐在床頭,對他道,“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了,月落子拿到了一部分證據,被我奪過來了。另一部分證據,被雲繼提前一步攥在了手裡。李沐清和初遲說的黑衣人,是雲繼。也是為了幫我演一出戲。”
“原來是雲繼哥哥?他怎麼來了?”謝芳華有些訝異。
謝雲瀾搖搖頭,“我追蹤攔截月落的時候,正巧遇到了他。他隻說是來幫你。”話落,他揉揉眉心,“四皇子身邊的人甚是難對付,月落武功極高,再加之還有除了月落外暗中動手之人。所以,若不是他來了,我還真不一定能拿捏得住月落,搶到那些證據。”
謝芳華想起不久前,她曾經讓月娘傳信回京給謝雲繼,為了要查謝雲瀾。後來她想起了關於謝雲瀾的記憶,便忘了這件事情。如今謝雲繼親自來了。可真是幫了大忙了。她點點頭,“真是及時雨,他應該是得到了什麼風聲,知道我定然不會讓秦鈺得逞。才提前下手了。”
謝雲瀾點點頭。
“你將月落如何了?”謝芳華又問。
“將他封住了穴道,如今應該是能解開回到四皇子身邊了。”謝雲瀾道,“這一次,四皇子的所有布置都功虧一簣,他以後怕是會忌恨上我們了。”
“他忌恨又如何?”謝芳華不以為然,“他想接替皇上那個位置,繼續除去謝氏,門都沒有。”話落,她立即又道,“還有一點,雲瀾哥哥,柳氏那一批土火藥,是從庫部挪出來的嗎?”
謝雲瀾點點頭,“是!”
“那咱們有辦法給補上嗎?”謝芳華皺眉,“若是沒辦法補上,那麼,所有都做了,差這一環,也抹不平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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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大家的心聲了,馬上就給二爺喂食,我能狠心地關他這麼久,也是因為在那許多天裡,他戲份太多了。秦鈺對我控訴許久,我覺得若是不懲治二爺,對不起四爺嘛。我是這樣有良心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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