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彆苑,眾人都起來了。
秦錚懶洋洋地靠著門框曬著從東方升起的太陽,陽光灑在他身上,錦緞清華,卓然豔逸。
謝芳華看著他,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李沐清教給她且後來被他拿走的那隻螞蚱,一時間有些心虛,但又覺得這心虛感來得太莫名,她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他之事,不過是用一隻現學現賣的螞蚱換了個消息而已。想到此,將心底的那絲莫名心虛壓下,對他看來的目光直直地瞪了一眼。
秦錚看著謝芳華,一直主意著她神色變化,忽然青黑的眸光細細地眯了起來,眼底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聲音如陽光一般地懶散,“大早上就不見了你,去哪兒了?”
“和外公去南山林散步了。”謝芳華麵色如常地道。
“是嗎?”秦錚聲音輕輕飄過,看了崔荊一眼,對她道,“據我所知,外公是在你之後出去的。”
謝芳華頓時不滿,拉下臉,“秦錚,你什麼意思?監視我?”
秦錚看著她沉下臉,忽然笑了,“我哪裡敢監視你?若不是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兒看到我一副心虛的樣子,爺眼睛不瞎,否則哪裡會問你?”
謝芳華被嗆的咳嗽了一聲,惱道,“我心虛什麼?我又沒做虧心事兒。”
“你最好是沒做!”秦錚哼了一聲,扭頭回了屋。
謝芳華看他將簾幕甩得劈裡啪啦一陣響,明顯地是不相信她,她忍不住狠狠地跺了一下腳。昨日跟哥哥說的話她要好好地考慮一下才是。不能就這麼被他拿捏在手裡,否則以後所有的男人,她豈不是要避退八丈遠?
崔荊看著二人打打鬨鬨,捋著胡子嗬嗬地笑了。
謝芳華心頭正有氣,聽到這笑嗬嗬的聲音忍不住伸手揪住了崔荊的胡子,沒好氣地道,“外公,您再看好戲,如此為老不尊,我就給您把這些胡子都拽掉它。”
崔荊“哎呦”了一聲,拍掉她的手,“臭丫頭,還道你是個乖巧的,原來如此蠻橫。我不笑了,不笑就是了。”
謝芳華哼了一聲,放開了手。
“潑丫頭!”崔荊捋著救回來的胡子笑罵了一句。
謝墨含此時從屋中迎出來,將崔荊迎了進去,見謝芳華一臉抑鬱,走近他,低聲問,“李沐清走了?”
謝芳華點點頭。
“昨日他找到外公探討卦象命理,我坐在一旁,也未曾見他說什麼。我便猜測他是奔著你來的。”謝墨含壓低聲音問,“他與你說了什麼?”
謝芳華向裡屋看了一眼,背過身子,看向京城方向,低聲道,“皇上給了他一道密旨,讓他暗中秘密出京沿途是迎接四皇子秦鈺回京。”
謝墨含一怔,也看向京城方向,恍然道,“皇上可真是好計謀,如此在意秦鈺。給崔意芝了明旨,給李沐清了暗旨。看來皇上是一定要保護秦鈺平安回到京城了。”
謝芳華冷笑一聲,“無論是明去的人,還是暗去的人。身邊多少人保著他。我卻是不能叫他安全回京。”
謝墨含麵色一變,“你要出手?”
謝芳華收起冷意,清清淡淡一笑,“我的人被秦鈺扣押了,帶回京城。我自然是要趕在他踏入京城之前將人救出來。交鋒必不可少。”
謝墨含皺眉,“你的人怎麼被他扣押了?”
“是我開始眼拙,不知秦鈺厲害,自作了主張,派了人前去與他交涉。他趁機扣押了人。”謝芳華見謝墨含臉色不好,話音一轉,“不過我的人不是紙糊麵捏的,就算他動刑也不會從他口中撬出什麼來。”
“扣押在秦鈺手中的人不好救。”謝墨含覺得事情比較棘手,“若是不能救出來,怕是隻能棄了。”
“不行!”謝芳華堅定地搖頭,“我的人是千挑萬選,百煉千錘擇出來的。不是迫不得已,他無過錯的前提下,我不能放棄。不好救也要救。”
謝墨含抿唇,“那你一定要準備妥當。雖然聖旨剛下達,但這不過是明麵上的。很多人都知道,皇上一定暗中早有密旨去了漠北。距離秦鈺回京怕是沒幾日了。”
“我知道。”謝芳華點頭。
謝墨含思索一下,“若不然我派人去?”
“皇上布了這張大網,時刻都盯著忠勇侯府,不會放鬆一絲一毫的警惕。哥哥不要輕舉妄動。”謝芳華到,“我能處理。”
謝墨含無奈地點點頭,向裡屋看了一眼,低聲道,“你剛出院子不久後,秦錚便醒了,他是看到了南山你和李沐清一起說話的。所以心中必然有些氣。但是當時沒怒衝衝地跑出去,也算是忍了脾性,信任你。稍後回屋,你彆再不給他好臉色了。”
謝芳華翻了個白眼,“我的好哥哥,是他不給我好臉色,不是我不給他好臉色好嗎?”瞧瞧剛剛她回來時秦錚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那一副死德性,就跟她欠了他一般。著實可恨。
謝墨含失笑,“他也是在意你。若是往常,早發怒了。如今已然不錯了。”
謝芳華用鼻孔哼了一聲,抬步走到門口,打開簾子,進了屋。
謝墨含見她心中忿忿,笑著搖搖頭,跟在她身後進了屋。
屋中,英親王妃、崔荊、謝雲繼、秦錚四人已經就坐喝茶。侍畫、侍墨等在擺放碗筷。
謝芳華給英親王妃道了個安,便走進裡屋去梳洗。
隻聽外間英親王妃問謝雲繼,“李家的小子怎麼沒吃早膳就離開了?”
謝雲繼看了秦錚一眼,笑道,“據說他手中的一處產業出了些狀況,今早接到飛鴿傳書,便急急走了。”
英親王妃點點頭,誇獎道,“右相府門楣清貴,右相甚是自負,不沾染銅臭之物。李小子倒是和他父親大相徑庭。不但文治武功不錯,還於經商有道。是個人才。將來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娘,您的眼睛隻需要盯著您兒子我就好了。我文治武功也不錯,經商手到擒來。怎麼不曾見您誇我?若是英親王府這些年靠著我爹那一點兒俸祿,您哪裡能夠穿金戴銀?每年來往的年禮就夠開銷一筆,偌大的府邸養多少人白吃乾飯?若不是我,都早喝西北風去了。”
英親王府頓時被氣笑了,“咱們王府好歹是堂堂親王府,被你說得有多寒酸。當年先皇封王,給了你爹不薄的田產。太後又特彆厚愛,賞賜不知凡幾。就算清河崔氏不如忠勇侯府富可敵國,但是娘親的嫁妝可也是抬了整條街。哪裡能喝西北風?”
“不善經營早晚坐吃山空!”秦錚嗤了一聲,“況且這些年那些產業到底薄厚,您心中清楚,我爹將南秦江山視為己任。國庫虧空時,他拿自家添補。哪裡有天災,戶部調不出銀兩來,他英親王府從自家調。入不敷出,說的就是他。”
英親王妃頓時啞口無言。
“做王爺做到他這個份上。我都替他覺得愚不可及。”秦錚撇撇嘴。
英親王妃歎了口氣,“你說得也對。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拋除皇上登基前的那些恩怨不提,這麼多年皇上信任你爹,英親王府才會在天下所有人的眼裡固若金湯。”話落,又道,“這麼多年,皇上的確是一個好皇上,百姓們確實也安居樂業了。你爹就算拿出去不少,也是他身為秦氏子孫該做的。當初郾城發大水,嶺南受乾旱,茜城鬨鼠疫,可謂是水深火熱,國庫怎禁得住這般折騰?皇上的後宮都縮減了一半的開支,我們王府又怎麼能袖手旁觀?”
“我爹做了這些,給皇叔博了英明。怎麼不見皇叔對外說王爺的功勞?”秦錚哼了一聲。
“皇上本來是要昭告天下的,但你爹扶持皇上,隻為南秦江山,不愛那虛名,攔下了他。”英親王妃好笑,“若不然這麼多年,你當皇上隻是看在太後和我寵你的份上才由得你胡鬨?有一部分原因還不是看在你爹的麵子上。”
秦錚剛要反駁,見謝芳華從裡屋走了出來,話語頓時收起,撇開頭,不看她。吩咐道,“快上飯菜吧!餓了一晚上。”
謝芳華坐了下來,沒說話。
侍畫、侍墨連忙應聲,去端飯菜了。
英親王妃彎著嘴角道,“昨日你回來就累倦得睡熟了,連飯也顧不得吃,我本來讓翠荷將你喊醒,但是華丫頭給攔了。說你半夜醒了再吃。可誰知道你一覺就睡到了天亮。她可比我要寵你。臭小子,以後也禮讓華丫頭些,人要知足。你彆不知足。”
顯然她是知道秦錚又給謝芳華甩臉子,因為李沐清的事兒不快了。
“寵我?她點了我睡穴!我半夜醒來,渾身僵硬,想喝口水都動彈不得。還吃什麼飯?後來折騰半響,隻能又睡下了。”秦錚雖然如此說著,臉色到底是好了些。
謝芳華想著昨日因被哥哥一番話弄得他一時心煩意亂,忘了給他解睡穴便睡下了。是有些理虧,索性不言語。
“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我冤枉你了不成?”秦錚瞅著她,有些涼涼的道。
謝芳華翻了翻眼皮,“你沒冤枉我,昨日是我忘了給你解穴道了。既然餓了一夜,還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還不趕緊用飯?”
秦錚見他承認錯了,不再言語。
英親王妃見二人有所緩和,待侍畫、侍墨將飯菜擺好,笑著招呼眾人用膳。
飯後,英親王妃說要去山林裡采摘梨花和杏花,回來給大家做杏花糕和梨花糕吃。
謝芳華想了想,說陪英親王妃去。
英親王妃擺擺手,“你就不用去了,我可不想我們頭腳剛出門,臭小子後腳就攆去。跟個尾巴似的。若是讓他跟著去山林裡采摘花,那花樹恐怕就該遭殃了。”
“你彆去!”謝芳華回頭對秦錚道。
“那你也彆去!反正你在哪裡我在哪裡。你看著辦。”秦錚大爺似地道。
謝芳華無奈,瞪了他一眼,隻能看著英親王妃由翠荷、翠蓮陪著出了房門。山林雖然安靜,但也保不準有蟲子,她想了想,還是將侍畫、侍墨給打發了跟著去。
英親王妃見她派了兩個有武功的丫頭跟著她,到也沒推辭,笑著帶著人出了院門。
“昨日我采了幾位好藥,今日開始研究看看是否能祛除你的病根。”崔荊對謝墨含道。
謝墨含點點頭,“有勞外公了!”
“雲繼小子的後山林有一處藥圃,昨日我轉了一下看製藥之物一應俱全。咱們就去哪裡吧!你的病根隻喝藥不管用,怕是要我動用些特殊法子。”崔荊話落,又對謝雲繼道,“錚小子受了傷,內功剩了兩三分,無法用他,而華丫頭是女兒家,不太方便。雲繼小子,你跟著我去幫忙吧!”
謝雲繼點點頭,“外公有吩咐,雲繼自然當仁不讓。”
崔荊站起身,招呼二人,三人一起出了房門,去了後山林的藥圃。
屋中不多時隻剩下秦錚和謝芳華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想去哪裡?”過了半響,秦錚才慢悠悠地問。
“哪裡也不去!”謝芳華可不想再跟著他出去了。昨日那些罪她受夠了。
“那我們便在院中曬太陽吧!正巧我也沒歇過來,哪裡也不想動。”秦錚話落,不等謝芳華同意,便吩咐聽言、林七將屋中的躺椅搬到院中。
那二人聽秦錚有吩咐,自然極其利索地辦了,不消片刻,院中的房簷下放了兩張並排的躺椅。
秦錚拉謝芳華起身,謝芳華坐著不動彈,他用力拽著,到底是將她拖了起來。到了院中,他將她拽著往躺椅上躺。謝芳華蹙眉,他也不言語,掙紮不過,被他拽著躺了下來。
陽光明媚,打在身上暖意融融。
秦錚將她拽著躺下之後便閉目養神不理她。
謝芳華對於他不鬨騰正求之不得。心中琢磨著如何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聯係輕歌溜出京城。一定要在秦鈺沒踏進京城地界的時候將七星救出來。
過了許久,秦錚忽然偏頭對她問,“在想什麼?”
謝芳華應激性地立即回道,“沒想什麼!”
“你不覺得你回答得太快了嗎?事有反常必為妖!”秦錚哼了一聲。
謝芳華嗤笑,“那你猜猜我在想什麼?”
“我若是猜對了,你讓我親一口。”秦錚提出條件。
謝芳華臉一紅,羞憤地挖了秦錚一眼,“滾!”
秦錚身子偏過去,懶洋洋地道,“既然沒獎勵,那我為什麼要猜?”
謝芳華一噎,懶得理他。
過了片刻,秦錚抓住她的手,在手中用力地揉著,似乎要將什麼東西揉掉一般。
謝芳華被他揉得手疼,忍不住往回撤手,他卻攥著不鬆開,她嗔惱道,“你乾什麼?再揉下去,我的手廢了。”
“廢了更好,省得你用這雙手去學那些不堪入眼的小玩意兒。”秦錚語氣有些奇怪。
謝芳華聽音品意,想著感情他是知道李沐清教她學編草螞蚱了。不過想想也是,他雖然沒出這院門,但是不代表沒有耳目。畢竟當時她和李沐清沒刻意避著。向來是他的隱衛已經稟告給他了。她一時氣不過,“什麼東西在爺您的眼裡是大玩意兒?”
秦錚“嗯?”了一聲,猛地轉過頭來,危險地眯起眼睛。
謝芳華知道他要惱,本來心裡怕是有些拈酸吃醋,如今要惱羞成怒了。不過她也不想今日又沒清靜日子。遂順著他的話道,“我從小到大沒見過,看著新鮮。一時手癢。既然是一個小破玩意兒,你也不至於生惱。我以後再不編就是了。”
秦錚見她識時務,且軟了話,哼了一聲,算是作罷放過了她。
謝芳華抬眼看著上空的太陽,火紅的光灑下,就如這身邊這個人,靠近了灼人得厲害。不過他顯然也是在儘量地板著脾性包容她,也算是沒那麼不可救藥。
二人就這樣躺著,不小心躺到了響午。
英親王妃由翠荷等人陪著回到院中,便見那二人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看起來愜意悠閒自在,她忍不住笑了,對身邊的婢女們道,“你們快看看,他們兩個大約昨日累狠了,今日倒是會享受。”
翠荷等人連連應是,眉眼含笑。
謝芳華也躺得膩了,知道人回來,便睜開眼睛,坐起身,見英親王妃笑得意味歡喜,不太好意思地紅了一下臉,見翠荷等人提著的籃子都裝滿了花瓣,說道,“采了好多,這得做多少杏花糕和梨花糕啊?”
“做不了那麼多。我想著不如趁這些日子閒著,就釀些酒來儲著。”英親王妃道。
謝芳華露出訝異,“您會釀酒?”
“我隻會釀果子酒,這還是跟太後學來的。自從當今皇上大婚後,中宮的中饋一應瑣事都交給了皇後,太後那時候便閒了下來,她本來喜好喝果子酒,為了打發閒暇時間,乾脆自己學了釀酒。後來我隔三差五去宮中陪她,再加之這個臭小子也喜歡喝。於是,我也學會了。”英親王妃笑著道。
謝芳華回頭看了秦錚一眼,原來他愛喝果子酒嗎?
“這也算是太後傳下來的,回頭我傳給你。”英親王妃拉住謝芳華的手,“走,我教給你方法,到時候啊,臭小子想喝的話,每年他要喝的酒就交給你釀了。”
謝芳華本來不想學釀果子酒,但偏偏英親王妃強拉著她去學,她也隻能去了。
秦錚說謝芳華去哪裡他去哪裡,於是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上,他娘教,謝芳華學,他吩咐人搬了椅子在一旁看著。而且看得津津有味。
一日就在英親王妃采花,秦錚曬太陽,謝芳華學釀酒中度過。
第二日,上元節。
一大早喜順便來到了山林外,恭敬地對裡麵喊,“王妃,老奴奉王爺之命來請您和二公子回府。”
英親王妃吩咐翠荷,“出去將喜順領進來,問問出了什麼事兒,王爺為何要我們回府?這才出府待了幾日?”
翠荷點點頭,連忙走了出去。
不多時,她領著喜順大管家進了彆苑。
來到門口,喜順恭敬地對裡麵道,“王府,您忘了?今日是上元節啊!王爺是想您和二公子回府過。”
“原來是這事兒!我沒忘!”英親王妃擺擺手,“不過是個上元節而已,以前太後活著的時候,進宮去賞宮燈,陪她老人家過節。太後去了之後,上元節不同於宮宴,宮裡和王府也就各過各的了。回王府去,也無非是在王府內賞燈而已。多少年來每一年都是那樣過。也沒什麼意思。我就不回去了。”
“王妃,您不回去的話,王爺可怎麼辦?”喜順聞言有些急。
英親王妃頓時笑了,“什麼王爺怎麼辦?府中又不止我一個女人?劉側妃不是在嗎?另外還有其她人。劉側妃如今主持中饋,好能虧待了王爺不成?”
“不是啊。”喜順歎了口氣,“奴才來的時候,王爺再三囑咐奴婢,一定要奴才接了您回去。王爺是想和您一起過。”
英親王妃撇撇嘴,“我們老夫老妻的了,一個上元節而已,多少年都是那般沒意思的過來了。今年又有什麼新鮮的?你回去吧!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再小住幾日悠閒悠閒再回去。”
喜順沒想到王妃出來就不回去了,站著不動,勸道,“王妃,王爺說奴才若是請不回您……”
“你請不回去我他又能將你如何?喜順,你跟在你家王爺跟前多少年了?你犯過最大錯處的時候,王爺也沒將你如何。回去吧!彆再我這礙眼,讓我敢你。”英親王妃擺擺手,不想再聽他磨嘰,對翠荷吩咐,“將他送出去。”
翠荷連忙對喜順道,“大管家,您還是回去吧!王妃不想回去,你總不能生拉硬拽吧!”
喜順無奈,還做著最後的掙紮,隔著簾幕看向倚在榻上懶洋洋的秦錚,“那二公子……”
秦錚連看他一眼似乎也懶得搭理。
“王妃都不回去,二公子能走嗎?”翠荷低聲道,“二公子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您還是快走吧!彆惹他發怒。”
喜順一驚,既然王妃和二公子都強硬地不回去,那他一個奴才也沒辦法請得動不是?於是不再停留,向外走去。
翠荷將他送出了山林外。
到了山林外後,喜順悄聲向翠荷打探,“王妃為何不回去?這山林的院子當真住得這般舒服?王妃這幾日都做了什麼?”
翠荷知道他雖然請不回去王妃和二公子,但向王爺稟告的時候也得交代一番二人這幾日的生活。於是低聲道,“王妃在王府中憋悶了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這山野林間雖然沒有王府華貴,但空氣清晰,沒有喧囂,王妃每日逛逛林子,賞賞杏花和梨花,心情極好呢。尤其是昨日摘了杏花和梨花,配合了果子,釀成了果子酒。埋了好幾壇在樹下。彆提多高興了。照我說啊。王妃才出來這兩日臉上的笑容比以往一年的笑容都多呢。”
喜順不大理解這種快樂,唏噓一聲,“那王妃不想著她院中那些花草了?”
“春蘭姨不是在府中嗎?她在王妃身邊多年,照料花草豈是難事兒?”翠荷道。
“那二公子呢?二公子都做了什麼?”喜順悄聲問,“二公子今日為何又不開心了?”
“你知道,二公子脾性陰晴不定。一日帶著芳華小姐去碧天崖泡了溫泉水,半日搬了椅子拉著芳華小姐躺在房簷下曬太陽,又半日觀看王妃教給芳華小姐釀果子酒。本來前兩日都是很高興的。今日一早上起來芳華小姐不見了,他在跟芳華小姐生氣呢。”
“芳華小姐去哪裡了?回忠勇侯府了?”喜順立即問。
“沒有,芳華小姐隻不過起得早,陪著崔老去山林遛彎了。他惱怒芳華小姐不喊醒他跟著一起去。正氣著呢。”翠荷捂著嘴笑道。
“我當是什麼事兒!原來這麼小的事兒。”喜順頓時覺得錚二公子跟個孩子似的。
“在二公子的心裡,芳華小姐身上任意一件事兒都不是小事兒。他就受不住睜開眼睛看不到芳華小姐。”翠荷道。
喜順忽然道,“那府中的聽音怎麼辦?聽音姑娘可一直乖乖巧巧地在落梅居等著二公子回去呢!二公子難道將聽音姑娘給忘了?”
“忘沒忘我就不知道,我不侍候在二公子身邊,自然是不曉得他提沒提。不過二公子對芳華小姐可是捧在手心裡看重的。聽音姑娘哪怕再得二公子的心,畢竟也是婢女。”翠荷道。
“當初聽音姑娘初到英親王府時,也是被二公子捧在手心裡的。不過咱們二公子的心思也確實難猜。”喜順歎了口氣,“從王妃走後,咱們王府死氣沉沉。各處都是靜靜的,滲人得慌。落梅居更是沒片點兒動靜。聽音姑娘也是個穩得住的主。這若是一般受主子寵慣了,突然又被主子冷落的女子斷然是受不住,肯定會鬨騰的。”
“咱們王府為何這麼靜?劉側妃什麼也沒做?”翠荷不解。
喜順搖搖頭,“沒做,王妃走的那一日,劉側妃麵上還露出幾分歡喜,召集府中的所有人訓話了一番,有好好整頓掌家的架勢。但不過一日。也就是法佛寺失火後,劉側妃便再不理事了。整日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南苑的依夢姑娘也沒什麼動靜。連風絲到咱們王府,現在都吹不起一片葉子來。靜得很。”
“這可真是奇了!”翠荷唏噓了一聲。
“可不是奇了嘛!王妃不在,二公子不在,大公子又外出辦差了。劉側妃、聽音姑娘、依夢姑娘都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府中的下人們也懶洋洋的,這些日子朝中的事情多,王爺也是成日不在府中。春蘭在屋子裡養傷。整個王府內走動還能喘氣的活物算起來就我一個了。”喜順愁苦著臉地道,“王爺這些日子都宿在正院,王妃不在也沒去書房自己住,更沒去後院。難得今日一早上朝前讓我來請王妃和二公子回府。我歡歡喜喜地來,如今隻能垂頭喪臉的回去了。這個上元節府中怕是還不及往年,過得更沒滋味了。”
翠荷見喜順垮著臉的模樣,不知怎地就覺得好笑,這麼多年在王府內威風凜凜走路生風的大總管,從來沒想到他還有今日這副樣子。她咳嗽了一聲,“您也彆苦著臉,我稍後回去勸勸王妃,讓她早日回去。”
“我一直就知道,若是王妃不在府中,咱們府內沒有女主人,反而偌大的王府一點兒也不像個家啊。”喜順拍拍翠荷肩膀,又拜托了翠荷幾句,意思是一定要早日讓王妃回府之類的。
翠荷連連點頭應是,心裡卻覺得解恨,這麼多年在王妃跟前侍候,王妃的苦她是看得清楚的。就該讓王府在王妃不在府中的時候變得不像個家才好。王爺才會更重視王妃。
喜順不再逗留,騎著馬離開了。
翠荷回到了彆苑內,將從喜順口中套來的關於王府內如今的消息一字不落地稟告給了英親王妃。
“劉側妃知道沒了兒子自己什麼也不是,還不算是太愚。可惜秦浩比她這個當娘的膽子大有野心。”英親王妃聽罷後說了一句,看一旁的秦錚眼皮都沒抬,嗔了他一眼,“臭小子,你鬨什麼脾氣?今日是上元節,你不準備和華丫頭一起出去看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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