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秦京城到法佛寺大約五十裡,尋常車馬路程要兩個時辰。
英親王府的隊伍和忠勇侯府的隊伍一路極為順暢地來到了法佛寺山門前。
法佛寺的主持、長老和一眾僧眾已經得到消息在山門口等候。
兩對人馬停住,秦錚從隊伍中間催馬上前來到山門口,掃了法佛寺眾僧一眼,對其迎接的排場之大看不出滿意也看不出不滿意,隨意地道,“主持和各位長老好啊!”
法佛寺的主持連忙上前一步,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錚二公子好!”
“錚二公子愈發鐘靈雋秀了!”幾位長老齊齊打了個佛偈,朗聲道。
秦錚揚了揚眉,也不客套,詢問道,“下榻之處可準備妥當了?”
“昨日裡王妃派人來傳話,老衲就帶著蓽寺僧人將後山宅院都收拾妥當了。老衲這就領錚二公子過去看看,若是您不滿意,老衲就著人再收拾。”法佛寺主持不敢得罪這位名揚京城的公子爺,連忙道。
秦錚擺擺手,“不必看了!既然來了這裡,就沒那麼多講究,乾淨整潔就行了。”話落,吩咐道,“帶路吧!”
法佛寺主持沒想到秦錚這麼好說話,心底一鬆,連忙點頭。
英親王妃從馬車中挑開簾幕,探出頭來,溫婉地道,“主持大師不必親自給我們帶路,稍後林太妃、八皇子、右相夫人、謝氏六房的老太太也會到這裡,你吩咐一個人給我們帶路就行。你就留在這裡等候吧!”
“老衲恭迎王妃入塌蓽寺。”法佛寺主持再度見禮。
“我佛麵前,眾生平等,大師就不必多禮了。”英親王妃笑著擺擺手。
法佛寺主持點點頭,對身邊一位長老吩咐了一句,那長老頷首,連忙帶路。
山門很寬敞,馬車隊伍可以直接趕入山門。
從前山門到後山門有很長一段路。秦錚本就未下馬,英親王妃和謝芳華自然也不用下車。隊伍浩浩湯湯入了山門,向後山的彆苑走去。
兩柱香後,隊伍停在了法佛寺後山的院落門前。
秦錚掃了一眼,翻身下馬,扔了馬韁,回身看著英親王妃和謝芳華的馬車。
英親王妃的馬車先有了動靜,簾幕挑開,春蘭先從車內出來,伸手扶著英親王妃下車。
侍畫、侍墨挑開簾幕,向裡麵看了一眼,之後互相又對看了一眼,有些為難。
“她怎麼了?”秦錚很快就發現了那二人的神色,出聲詢問。
侍畫看了秦錚一眼,低聲道,“我家小姐似乎睡著了!”
“這麼顛簸的山路她也能睡著?”秦錚揚眉,聲音不由得拔高,抬步走了過來,來到車前,就著二人挑開的簾幕看了一眼,見謝芳華纖細的身子躺在厚厚軟軟的被褥上,懷裡抱了一個枕頭,果然睡得純熟。他盯著她看了片刻,不由得被氣笑了。
他因為昨日李沐清那一句話,生了半日一夜又半日的氣,而她呢?沒事兒人一樣!
她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和心肝?
她的心肝難道真是石頭做的,怎麼也捂不化了嗎?
就算他捂不化,也能給捂熱了吧?就算捂不熱,他架火烤行不行?
秦錚薄唇抿起,對二人道,“你們讓開!”
侍畫、侍墨聞言對看了一眼,默默地讓開了車前。
秦錚靠近車前,伸手抄起了謝芳華抱在了懷裡。
謝芳華猛地睜開了眼睛,正對上秦錚清泉般的眸光,往日看他的時候,他的眼中從來就如深潭一般,幽深青黑,今日看他難得一見的清澈,雖然有些細細的波紋,但那深處似乎一眼就被她望到了。雖然抿著唇,板著臉,但晴朗的容顏被日色照耀,這份華豔怎麼蓋也蓋不住。她一時間有些愣神,幾乎忘了所有反應。
秦錚滿意謝芳華才睡醒的模樣,有些迷糊和愣神,她沒帶麵紗,他用寬大的袖子蓋住了他的臉,回身大踏步向麵前的院落走去。
謝芳華眼神一黑,才回過味來。山路顛簸,再加之她內傷未複原,是以乏困,左右無事,便睡著了。感覺到四周有無數雙眼睛落在她身上,她頓時不自然起來,對秦錚低聲道,“你做什麼?我睡著了,你喊醒我就是了,你抱我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我竟不知了,你何時這麼嗜睡了?連我靠到近前你都沒反應。”秦錚低頭看了她一眼,心情驀然好了幾分,“是不是說,你對我根本就沒有防備?凡是我在的地方,讓你安然?昨日在海棠亭,你也是這般睡得踏實。”
謝芳華翻了個白眼,“彆廢話,快放我下來!”
“你最好彆說話了!就假裝睡著了,否則,如今這麼多人看著你,你從我身上下來才是臉往哪裡擱?我怕你連路也不會走了。尤其是我娘,她最會笑話人了。”秦錚道。
謝芳華頓時沒了聲,也不再抗拒了。
秦錚唇角勾起一抹笑,抱著她繼續往前走,幾步便來到了英親王妃身邊,對她挑了挑眉,麵不改色地道,“華兒身子弱,受不住顛簸,睡著了,我先抱她進去。娘您若是不累,就慢慢打理安置吧!”
“臭小子!去吧!”英親王妃笑罵了一句。她的這個兒子,怒得快,好得也快。向來變臉比翻書快。以前還能克製一些,如今遇到謝芳華,他是半點兒也不克製了。
春蘭同樣抿著嘴笑。
秦錚臉不紅心不跳地抱著謝芳華進了院子。
侍畫、侍墨跟上了二人,侍藍、侍晚收拾從家中帶來的一應所用事物。
英親王妃這一路上時而挑著簾幕看四周的景色,時而和春蘭說話,她有許久沒出過京城了,心情極好之下,自然是不累的。是以,她吩咐兩府的侍衛仆從有條不紊地收拾行李入住。
法佛寺在建寺的時候,特意地開辟出這一片後山,做了幾個院子。就是用於香客們留宿之用。當然,這香客肯定不是尋常香客,而是如英親王府、忠勇侯府、右相府等這等貴裔府邸女眷下榻入住而用。
因南秦國風開放,民風開放,文治武功兼修外,佛家、道家、儒法等家各家亦是崢嶸。
是以,寺廟、道觀等都修葺得十分氣派壯觀。
南秦京城第一寺廟的法佛寺在從兩百多年前出了一位奇才的回絕大師後,佛法被一朝發揚光大,後繼子弟人才輩出,使得法佛寺一躍成為不止是南秦京城的第一寺廟,也成為了整個南秦的第一寺廟。
因英親王妃早就派人來傳過話,是以,各個院落早已經被打掃得明窗幾淨,不染纖塵。
每一處院落誰來入住,都提前做了安置。
因謝芳華身子不好,英親王妃給她選擇了朝陽的最東麵的一處院落,這一處院落也是最大的。內含兩個東西跨院,謝芳華居住在東跨院,因英親王妃不放心她自己居住,是以,將秦錚的房間安排在了她的隔壁。兩人居住東跨院。英親王妃自己居住在了西跨院。
林太妃和八皇子緊挨著英親王妃的西跨院。
謝氏六房的老太太和謝惜挨著林太妃下榻西側的院落。
右相府的李夫人和李沐清則是安置在了最西邊的一處院落。
雖然那三方還沒來到,但是英親王妃已經將院落這樣安置了出來。
秦錚抱著謝芳華到了安置好的院落,直接帶著她進了屋。
剛一進屋,謝芳華打開他的手,從他身上跳了下來,一張臉有微微紅暈,似是抹了胭脂。
秦錚似乎早就察覺到她忍不住了,順勢鬆開手,揉揉胳膊,先發製人,“彆不領情!你雖然看著輕盈,但我抱起來也很壓胳膊的。畢竟你是一個人,不是一件衣服拿著輕便!”
謝芳華本來有些羞惱,但聞言偏開頭,輕哼道,“誰用你抱了?我有手有腳,會走!”
“行,我記住了!下次你走不動的時候,彆求著我抱你。”秦錚扭頭出了房間。
謝芳華轉過頭,隻看到他一片一角和門簾劇烈地晃動,她瞪著看了片刻,收回視線打量房間。
這間房間顯然是給她早就準備好了。收拾和打理不可謂不用心。
這樣一看之下,她的這間房間,怕是英親王妃讓人來特意打掃的,因為一應擺設大體按照她忠勇侯府閨閣的模樣,雖然沒有忠勇侯府她的閨閣華麗,但也是有著相仿的雅致。
她正打量著,侍畫、侍墨、侍藍、侍晚拿著東西進了屋。
“這個院子裡麵就住了咱們自己嗎?”謝芳華對四人詢問。
四人對看一眼,想著小姐都交給英親王妃打點,才不知曉這院落安置之事。
侍畫上前一步,低聲道,“小姐,這院子裡除了住著我們,還住著錚二公子。他就在您房間的胳膊住。”
謝芳華頓時皺眉,“他怎麼住在我旁邊?”
侍畫歎了口氣,“小姐,您身體弱,有病在身,王妃不放心,錚二公子據說也不放心。反正你們是被聖旨賜了婚未婚夫妻。所以,王妃就這樣安置了。”
謝芳華揉揉額頭,“那其他人呢?”
侍畫按照英親王妃對其他人的安排說了一遍。
謝芳華聽聞李沐清住在最西邊的院落,眸光閃了閃,點點頭,沒再說話。
侍畫、侍墨、侍藍、侍晚四人開始將攜帶來的筆墨紙硯盤盞茶具等一一擺在房間。
謝芳華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窗外有英親王府和忠勇侯府的侍衛真往院裡搬卸東西,隔壁的房間沒有動靜,秦錚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謝芳華在窗前站了片刻,回頭問,“品竹是不是沒被秦錚帶來?”
“回小姐,是的,品竹被留在了落梅居看守。”侍畫回道。
謝芳華點點頭,皺眉沉思片刻,“如今英親王妃離開英親王府,英親王府內院的中饋應該都交給彆人打點了吧?可是劉側妃?”
侍畫點點頭,“奴婢今日一早就打聽了,是交給了劉側妃,除了府中的中饋賬本,還有府外的許多產業,也都一並交給劉側妃了。”
謝芳華聞言挑眉,片刻後,忽然笑了,“到底是英親王妃!這一手可是大手筆,劉側妃就算覺得不妥,秦浩就算知道是有陷阱,但也放不開這些偌大產業帶來的誘惑。”
侍畫也是明白這中間關聯的,想了一下,低聲道,“小姐,據奴婢所知,英親王府的大公子秦浩對聽音似乎甚是關注。如今錚二公子不在英親王府,英親王府內隻剩下劉側妃和秦浩了。英親王向來不管內院之事,他們二人豈不是一手遮天?奴婢怕品竹應付不過來,是不是給世子傳信?讓世子關照?”
謝芳華食指放在唇邊,沉吟片刻,說道,“就算給哥哥傳信,但是英親王府的內苑向來不好伸進手去,尤其是落梅居。哥哥就算能有辦法伸進手去,但若是他乾涉了,那麼宮裡一直盯著忠勇侯盯著哥哥的皇上必定也會察覺他的動作。”
“那怎麼辦呢?”侍畫有些憂心。
謝芳華淡淡一笑,輕若雲煙地道,“秦錚既然敢不帶她出來,就有護住她的本事。他就算不在府中,不在自己的院子,但若是誰能輕易地進去他的院子作亂,那麼他秦錚也不能橫著在京中走這麼多年了。品竹不會有事兒,不用擔心。”
侍畫聞言想想也是,遂放下心來。
不多時,侍畫等四人便將帶來的一應用具擺設妥當。
春蘭匆匆從西跨院角門走了進來,侍畫在屋中看到,立即應了出去。
“侍畫姑娘,芳華小姐可是還睡著?”春蘭走進來,見侍畫迎出來,對她壓低聲音詢問。
侍畫回頭看了一眼,隻見本來沒遮掩的簾幕落了下來,遮住了窗前,任外麵的人看不到小姐房間的任何動靜,她心裡了然,同樣壓低了聲音回話,“回蘭媽媽,我家小姐還在睡著,她身子骨弱,從來沒走山路顛簸這麼遠,如今受不住,恐怕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春蘭也不意外,笑著道,“我就猜芳華小姐受不住在睡著。剛剛不久前,宮裡的林太妃到了,說天色還早,不是很勞累,想今日晚上去聽普雲大師念經,王妃讓我過來問問。若是芳華小姐累,隻管休息,明日一早再沐浴吃齋。”
侍畫點點頭,“等我家小姐醒來,我會告訴她。”
“二公子呢?”春蘭向謝芳華隔壁的房間看了一眼,見隔壁房間的簾幕也落著,看不到裡麵的情形,疑惑地問。
侍畫搖頭,“錚二公子將我家小姐放進房間就出去了,不知曉是不是在他自己的房間。”
“我過去看看!”春蘭繞過侍畫,走近秦錚的房間,來到門口,從木門的縫隙扒著往裡麵看了片刻,扭回頭,頓時笑了,“這個二公子,定然昨日夜裡沒睡好,如今這是剛到這裡就睡下了。”
侍畫有些訝異,原來錚二公子跑房間去睡覺了。
“二公子喜靜,芳華小姐也喜靜,所以,二公子吩咐,這個院子除了你們近身侍候芳華小姐的四大婢女和聽言,還有二公子帶來的廚子林七,其餘人都沒安排進來,侍衛都安置在了王妃的院子。”春蘭壓低聲音對侍畫道,“你們好好地照顧侍候著二公子和芳華小姐。有什麼事情,隨時去西院找我。這兩位主子的事兒可是最打緊的,彆太顧忌王妃的身份不敢去打擾。這也是王妃的意思。”
“是!”侍畫點頭。
春蘭不再逗留,離開了東跨院,回了西跨院。
侍畫轉身回了房。
謝芳華依然站在窗前,窗前厚重的簾幕遮住了漸漸落下的夕陽,她一身錦繡綾羅的衣裙尾曳在地,整個人分外沉靜。聽見侍畫回來,回身對她道,“去給我找一本經書來。”
“小姐,您要什麼樣的經書?”侍畫一怔。
“隨便一本就行,打發時間。”謝芳華道。
侍畫頓時笑著點頭,又走了出去。
在法佛寺隨便尋找一本經書還是很容易的,不必驚動任何人。不多時,侍畫便拿了一本經書回來,遞給謝芳華。
謝芳華接過經書,窩在窗前的軟榻上看。
不多時,外麵侍衛們、仆從們將各府帶來的行囊都打點妥當,消停下來。
一個時辰後,天色暗了下來,屋中光線昏暗了,謝芳華放下了經書,看向窗外。
這時,聽言和林七一邊悄悄說著話一邊來到了門口。二人似乎是在交流做飯菜的心得。
“是不是晚膳做好了?”侍畫在門口看上二人問。
“做好了!我過來詢問二公子和芳華小姐是不是現在用膳?王妃、林太妃、右相夫人、謝氏六房的老太太等人在主持方丈那裡用齋飯了。咱們這個院子裡有小廚房,二公子帶了我來,說不吃寺裡的飯菜,我單獨負責公子和芳華小姐的膳食。”林七連忙道。
“二公子似乎還在睡著,我家小姐剛剛醒。”侍畫向隔壁看了一眼,見隔壁房間的簾幕落著。
“那就等等二公子?”林七看了眼天色,說道,“每日落梅居都是這個時辰用膳,我已經做好了,若是等的話,就涼了。”
“哎呀,不用等。喊二公子就是了。”聽言畢竟自小在秦錚跟前長大,比起林七在秦錚麵前的小心翼翼,他膽子大多了。說話間,便來到了秦錚門口,伸手敲門,“公子,醒醒,吃飯了。”
他喊完之後,裡麵沒有聲音。
他又喊了一遍,裡麵還是沒有聲音。
他不由納悶,嘴裡嘟囔道,“以前公子睡覺從來不會睡得這麼死啊。”話落,他靠近門縫去看,這一看,頓時叫了一聲,“哎呀,誰說二公子在睡覺的?哪裡有人?”
侍畫不由驚異,走過來,說道,“沒有人嗎?剛剛蘭媽媽來了,說二公子是在睡覺的。”
“難道我眼睛看花了?”聽言又重新趴門縫看了一眼,還是搖搖頭,“真沒人。”
“你閃開,我看看!”侍畫走到近前,趴門縫看了一眼,然後撤回身,也有些納悶,“二公子真的不在,可是早先蘭媽媽難道真看錯了?”
“你們在乾什麼?”秦錚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幾個人齊齊一驚。
林七連忙喊了一聲,“二公子!”話落,看著他手中的東西眼睛頓時亮了亮,“山雞?”
侍畫、聽言回轉身,也看到了秦錚和他手中提著的兩隻山雞。
侍畫暗暗想著在佛門聖地,錚二公子這是公然殺生,這是來齋戒祈福吃素的嗎?
聽言眼睛也亮了亮,上前一步,眼饞地道,“公子啊,原來你出去打山雞去了?可是您這回來得也太晚了,林七將飯菜都做好了。”
“那就等等再吃,將這個拿去,現在做了。”秦錚將手中的兩隻山雞扔給林七。
林七接住兩隻還活著的山雞,隻不過山雞被秦錚綁住了腿,所以無法動彈,他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二公子,這不好吧?佛門之地,怎麼能殺生呢?”
秦錚挑眉,“佛門之地不能殺生嗎?”
林七搖搖頭,沒聽說過佛門之地能殺生。
“出家人不能殺生,我又沒有出家。”秦錚道。
林七頓時失語。
侍畫此時開口道,“二公子,這不好吧?王妃是帶我家小姐前來祈福的,若是不吃素的話,豈不是不靈驗?”
秦錚揚眉,“我娘不是吃素幫她祈福嗎?況且,她明日不是才去聽佛法沐浴嗎?今日暫且不算。”話落對林七擺擺手,催促道,“彆廢話了,快去!”
林七應了一聲,拿著山雞向小廚房走去。
聽言曉得有山雞吃,頓時歡呼一聲,也跟著林七去了。
侍畫也沒了話。
秦錚拍拍染了些山間草葉的衣袖,抬步來到謝芳華屋門口,伸手推開了門,邁入了門檻。
入眼處,謝芳華靜靜地半躺在軟榻上,手邊放著一卷經書,顯然是不久前她在看,此時天色晚了,屋中昏暗,她才不能看了,閉著眼睛,昏暗的光線中,十分的安靜。
秦錚來到近前,伸手去拉她的手。
謝芳華快一步地反應過來,躲開他的手,睜開眼睛,警惕地看著他。
秦錚看見她對他如此提防,臉色一沉,晴朗的眸光有些陰鬱,身子前傾,按住了她肩膀。
謝芳華半躺著,察覺他探身的動作時想起身,但奈何被他罩住,躲也難躲開,頓時撐起手對他瞪眼。
“華兒,我還沒有吻過你,是不是?”秦錚靠近她,距離她臉一寸距離,聲音低沉。
謝芳華心下一顫,麵色微變,但還是儘量克製情緒,冷靜地對他警告,“秦錚,這裡是佛門聖地,你不要亂來。否則白枉費了王妃對我病的一番苦心了。”
秦錚嗬地一笑,“是嗎?佛祖真的靈驗,能治好你的病?”
“靈驗不靈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心誠則靈。若是你沒有誠心,一定不行。”謝芳華看著他。
秦錚輕蔑地勾了勾嘴角,“我看不出你有絲毫的誠心。”
謝芳華眼睛湧上一層暗湧,也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漫不經心地道,“我拖拖拉拉病了這麼久,也活了這麼久,不止對佛祖沒誠心,對什麼都沒誠心了。錚二公子,你跟我談誠心的確是個錯誤。但是你總不能浪費了王妃的一番好意不是?”
“你對我娘竟是比對我還上心!”秦錚盯著她的眼睛。
謝芳華偏開頭,不想與他的眼睛對上,也不想讓他此時帶著從山林出來的草木氣息沾染她,沉靜地道,“要說話好好說!你先讓我坐起來。這樣沒辦法說……”
她後麵的話還沒說完,秦錚忽然俯身低頭一口咬在了她偏開頭的脖頸上。
謝芳華忍不住低呼了一聲,一絲清晰的痛意從脖頸上傳來,她頓時劈手打秦錚。
秦錚輕而易舉地攥住了她的手,同時對她警告,“你若是敢打我,我就咬得更深些,讓你明日不敢見人,麵紗和衣服都遮不住。”
謝芳華心立即砰砰地跳了起來,手用力地掙脫了兩下,沒掙脫開,頓時氣悶。
秦錚又低下頭,似是品嘗地在他咬的地方吻了吻,直到她不掙紮了,他才滿意地放開唇,微微偏頭,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道,“謝芳華,昨日在海棠亭我就想咬你了。”
謝芳華眉頭打成結,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春風吹起海棠雨,世間安得一絕色。”秦錚聲音忽然壓低,喃喃地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對謝芳華說,“怎麼能從李沐清嘴裡說出來?”
謝芳華跳動的心攸地停住,原來他還在為昨日的事情找茬!
“可是該死的!昨日那一幕,我想了一夜,也沒有比這一句話對你的形容更貼切。”秦錚忽然伸手捶了軟榻一拳,軟榻頓時“砰”地一聲,陷下去一塊,他抿唇,冷冽且惱怒地道,“走了個燕亭,難道還要再走一個李沐清?我才能放心嗎?”
謝芳華無言地瞅著他,腦中忽然閃過某一種情緒,堪堪被她抓住了。她想著,秦錚這是……本來氣悶的情緒頓時消散,忍不住笑了,對他嫣然綿軟地道,“錚二公子,容我提醒你,右相府的公子可不是個好惹的,怕是沒那麼容易被你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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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牆:笨蛋去流浪:春簾初卷海棠紅,花香深處與君逢。素手溫酒和琴瑟,微醺淺漾醉猶濃。殺儘十裡豔桃花,傾覆千秋傲天下。鐫刻韶華伴前路,婆娑斫去沐清光。願得佳人芳心許,煙花凡塵共徜徉。好的感情不是一下子把你感動暈,而是細水長流的把你寵壞,以從容姿態,安之如素,相依相偎,將萬千繁華賞儘,風輕雲淡,笑看流年。秦錚與芳華的感情大抵如是。
秦錚的褻褲回複秦鈺的褻褲:情美人跪求放我家主人回京!主人空擋好幾個月了,不知漠北的風沙是否侵染了我家主人的貞操!對手指,蛋蛋憂桑~——噗,貞操早以不新鮮,回京穿的慣褻褲不……捂嘴奸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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