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都”,整個遊戲的第一主城,規模比任何一個處於其下一級的城市都要大上五倍不止。城門口矗立著四尊高聳入雲的晶石巨像,分彆是四位在大陸的神魔大戰中被載入史冊的上古英雄。氣勢恢宏,讓人高山仰止。
這是一座可以同時承受三百萬玩家聚集而依舊秩序井然的城市。這裡的官方服務是最全麵的,除了部分隱藏的多轉職業以外,所有的職業、商業技能導師都可以在英雄之都找到。銀行、拍賣行、傭兵會自不必說,還有許多虛擬的娛樂業設施,什麼唱k蹦迪,餐飲洗浴,5d電影等等等等。關鍵是還不用排隊,此遊戲提供了“相位轉移”技術,不會出現一個npc被一群人圍得水泄不通的情況,服務性npc基本都被安排在某個房間裡,隻有組隊的人才能一起進入同一個空間,如果沒和人組隊,那麼你進去以後就隻有自己一個。所以同理,吃飯不用訂桌子、唱k不必訂包房、電影票也永遠賣不完,甚至還有一種超高價票,整個放映廳裡就倆人,這叫包場子,你想乾嘛乾嘛。
今天是遊戲中一個很普通的日子,沒有什麼節慶活動,係統好像也沒有要下雨的打算,風和日麗,晴空萬裡。英雄之都和平日裡一樣,繁華而喧囂。大街小巷上,無數玩家默默地奔忙著,他們每個人都是這個龐大係統中的一顆螺絲釘,支持著整個世界的運轉。
但就是這天,當兩個lv10的玩家踏入這主城東門的一刹那,一股暗流已開始湧動,該遊戲曆史上最大的一場災難就此悄然拉開了序幕……
王詡和貓爺一同進入了職業行會,進去的時候他們還是“新手”,出來時,職業都已成了“遊俠”。
這是遊戲中比較冷門的一個職業,類似於殺手和獵手的混合,但混得顯然不好,在論壇上被評為“最雞肋”的職業。
舉個例子,殺手重視的是隱形,貼身暗殺,高傷害高暴擊,速度和閃避也很高;獵手則可以攜帶寵物幫助作戰,擅長遠程武器,高命中,超高射程,中等傷害,還可以布置陷阱阻止敵人近身。
那麼遊俠呢?這個職業可以隱形,攻擊方式可近可遠,寵物不能帶,但陷阱可以放。聽上去還不錯?那你就錯了!
貌似樣樣精通,其實就是狗屁不通!
和人pk的時候,如果遊俠隱形後貼近目標攻擊,確實可以搶到先手,但然後呢?遊俠爆發力自然沒有殺手高,往往秒不掉人,彆人回過神來,反而是一頓反撲暴打。雖說遊俠的防禦和血量還略比殺手高一點,但閃避卻差多了,很容易被打中,沒幾下就得猛嗑紅瓶,移動速度也不如殺手快,到時逃都逃不掉。
“既然如此,那就當咱沒有隱形這個技能吧,直接遠程起手不就完了?照樣是先手嘛”。這樣想的人,在親身試驗過一次以後,往往會死不瞑目地望著天空嘶吼一聲:“坑爹呢這是!!!”
原因很簡單,遊俠的近戰能力就是殺手的弱化版,那麼遠程能力自然就是獵手的弱化版,射程變近了,命中變低了,傷害從中變弱了,陷阱效果幾乎形同虛設了。
彆的不說,您要是敢對戰士或者騎士這兩種職業的玩家動手動腳,那麼基本在開打以後就跟看恐怖片一樣:但見四十碼開外,哦,不好意思,獵手用遠程武器才四十碼,遊俠您隻有三十碼射程……但見三十碼開外的一條壯漢,被你一箭刺中。他當即菊花一緊,怒目一瞪,轉過身來,頂著你的槍林彈雨,踩爛你放下的所有陷阱,走到你的麵前,結果血隻下去了三分之一,一個紅瓶下肚,嘿!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血條說滿就滿了。然後他就用砂鍋大的拳頭,揣起一根比你腿還粗的狼牙棒,對著你一陣淫笑,“小子,你想跟我火並?!”
得了,您還是大義滅親吧,自我了斷算了。
另外還有一點讓人覺得哭笑不得的就是,遊俠這職業,是此遊戲中唯一一個二轉無選擇傾向的職業。何謂選擇傾向?我再舉個例子,lv30以後,戰士,可以選擇二轉成狂戰士或重甲戰士;騎士,有盾騎兵、神聖騎士、騎士領主;魔法師,有暗魔導士、元素師;殺手,有暗殺者、武鬥者。其他的牧師、獵手等等,都至少有兩種以上的二轉選項,甚至部分職業還有隱藏二轉,像墮落騎士、聖魔導師、巫毒僧侶、劍豪什麼的。
而遊俠呢,猜猜他二轉以後叫什麼?首先我得澄清一下,這職業可以沒有什麼隱藏二轉,然後,就像我剛才說的,無選擇傾向,也就是說,玩遊俠的您可以省心了,不用去考慮轉成什麼,因為您隻有一種二轉可選。
這個二轉職業的名字叫做——大遊俠。
上帝……
給我的感覺是這樣的:史萊姆→巨型史萊姆,獸人戰士→魁梧獸人戰士,白癡→大白癡。
遊戲公司可能是不想在這個職業的設計上花更多的心思了,因為玩的人幾乎沒有,玩到二轉還沒刪號的就更少了,照我說這就不是二轉,這叫轉“二”,越轉越二。還想要選擇傾向?我看不必了吧,你lv10的時候就已經選擇過了——“自虐傾向”,沒錯,這就是你選的。
我說了這麼多,核心論點應該也相當清晰了,遊俠這職業,實在是太廢柴……
不過王詡和貓爺偏偏就都轉了這個,當他們走出職業行會時,路人們投來的眼神都變了,那些人的目光中,有嘲笑、有同情、有嗤之以鼻、有無可奈何、當然還有震驚不已。
不過他倆的臉皮厚度顯然不是靠眼神就可以穿透的,完全無視路人的注視,兩人麵無表情地分頭朝著兩個方向行去。
他們都是白名,和大多數剛過lv10的玩家一樣,並不紮眼。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如何去殺死五百個大於等於lv10的其他玩家了……
“從現在起照計劃進行,隻需要再過四十三個小時,一切就可以結束。”貓爺用私聊窗口對王詡道。
王詡回道:“了解了,現在我就把個人社交信息轉變為‘隱藏’。”
這種私聊窗口可以讓兩人無距離限製地單線聯係,窗口界麵中的文字隻有本人看得見,旁人根本不知道你在和誰私聊、有沒有私聊。
兩人的通話暫時停止,貓爺走到城裡的信息中心開始查閱資料,他坐在一台查詢用觸摸屏前麵,手指飛速地活動起來,對於這個遊戲的基本內容,如職業、商業、城市、設定等等他已經了然於胸。現在他要查的,是恩怨……是江湖……
他需要一切可利用的資源:官方信息、各種論壇的小道消息,該遊戲的曆史、各大公會發展史、著名玩家、重大事件、傳奇寶物、官方攻略、地圖、boss……
而與此同時,王詡,他帶著兩人身上所有的錢,走進了英雄之都裡唯一的,也是整個遊戲中最大的一家賭場,是的,這遊戲中還有賭場。
王詡他不知道在這個多元宇宙中賭博是否合法,反正在這遊戲裡是可以的,他們甚至在遊戲手冊裡大致介紹了各個賭場的存在以及其中的一些熱門項目。
這個虛擬遊戲裡的賭場是極少數使用真人npc來服務的地方,當然相位技術也一樣存在,當一個位麵中的客人到達一定數量時,新進入賭場的客人會進入另外某個人數相對較少的位麵,係統會讓每個地方的人數保持一定的平衡,熱鬨、卻不喧鬨,不會出現過於擁擠的場麵。
王詡在賭場裡轉了一圈,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然後他換上了一副欠收拾的魚腩麵孔(在坑了無數這種人以後,他學會了模仿他們的眼神),跑到“猜人頭”遊戲前坐下,壓上了身上五分之一的錢。
“你知道嗎……”當荷官把那三張牌換來換去的時候王詡忽然打岔道:“賭博的魅力就在於,他們永遠都無法用機器來代替一個出色的荷官。就像足球比賽雖然有很多誤判,卻還是不用攝像機代替裁判一樣。”
那位荷官是個長相頗為清秀的女孩兒,每天都有無數像王詡這樣的家夥坐在這兒壓上一點點籌碼然後開始和她搭訕,這使她非常反感,因為她隻能忍著,笑臉相迎,並且不停擺弄這個連三歲小孩兒都會玩的遊戲——猜人頭。
“先生,好了。”她的笑容很僵硬。
“中間這張。”王詡指了指桌上。
荷官女孩兒的眼中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得意與雀躍,這些全都落在了王詡的眼裡。
“不好意思,先生。”女孩兒翻開了中間的牌,然後又展示了分列在左右的另外兩張牌,q在左邊。
王詡麵前的電子界麵上,遊戲幣籌碼的數量被減成了零,他滿不在乎地又壓上了和剛才一樣的金額,開口道:“我想再試一次。”
女孩兒還是模式化地笑著,心想著:這回這家夥該借機問我的名字了吧,然後沒營養地說著“這名字真好聽”什麼的,接著就是問我要gulp(generalunilaterallinkphone)的號碼,不告訴你就糾纏不清,告訴你更糾纏不清,每天本姑娘要被多少你這樣的家夥騷擾才算完?看我讓你輸輸輸!輸死你!
她的手速看上去不快,但看者的焦點會在不知何時發生偏移和模糊,如果你以為一個人用兩隻手在你麵前換三張牌是玩不出什麼大花樣的,那可就錯了,如果真如你所想,那賭場裡的很多項目就是隻賠不賺。
撇開純粹撞大運的賭博項目不提,在那些含一定技術成分的項目中,你偶爾是會贏的,但彆以為那是你看出了什麼,那隻是荷官想讓你嘗點小甜頭罷了,或者是其一時的失誤而已,這種失誤的概率差不多是5,如果不可控率在10以上,那隻能說明這個荷官恐怕是無法勝任這個項目了。
上世紀荷官中的傳奇人物,米哈伊洛維奇,據說甚至可以操縱輪盤賭的結果,在輪盤開始轉動後,將鋼珠沿著邊緣軌跡滑出的一瞬間,用比外科醫生更加精準細膩的手法,神乎其技般地決定最終的落點,成功率高於95,這是無人知道的、奇跡般的技術,甚至有傳聞,俄國黑幫不惜重金購買他的這項專利。
王詡一直沒說話,挺平靜地看著三張牌被換來換去,直到荷官女孩兒又一次換好了牌,伸手示意道:“先生,請猜吧。”
王詡連兩秒鐘都沒有遲疑就道:“左邊這張。”他指了指那張牌。
“對不起,看來不是這張。”她幾乎在牌翻開的瞬間就說道。
於是王詡拿出了第三筆“五分之一”的資金,再次很快地投注,然後淡定地說道:“那我再來一次好了。”
女孩兒微笑著道:“好的。”她心裡想得卻是:切……用這種方法引起我注意啊?當姐姐我少不更事是怎麼地?你要輸十次都不走,那才叫誠意。
這次王詡又說話了:“你做荷官多久了?”
“兩三年吧。”她答道,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受影響。
“嗬嗬……這麼久了啊。”王詡接下來說出了一句異常驚世駭俗的話:“來這兒猜人頭的家夥,都光顧著看你的臉了吧?”
女孩兒似是沒聽明白王詡的話外音,所以沒有回應,她的換牌工作也在此刻完成了:“先生,好了。”
王詡指了指中間那張牌:“這張……”
女孩兒剛要去揭開,王詡搖頭道:“不是。”
他冷笑著:“這是張9。”然後他把手指移到右邊那張上:“這是3。”最後他指著左邊那張:“我選q。”
三張牌一張都還未揭開,不過從荷官的表情上來看,王詡顯然是全都說對了。
她很快恢複了招牌式的笑容,揭開了那張q,“先生,恭喜您。”她操作了幾個按鍵,王詡的下注金額翻了一倍。
王詡道:“在你身上贏錢我都覺得內疚啊……”他這是實話,按照他的套路,應該是,扮成水魚,先輸個兩輪讓莊家贏點甜頭,這時莊家應該會考慮故意放些水給他了,於是王詡就趁這個機會開始適當地反擊,不需要幾輪,荷官就會對自己技術的信心產生動搖。
可是這個女人……手法一般、心不在焉、喜形於色,還不懂得適當放水讓人泥足深陷這種基本戰略。這整個兒一人型提款機啊!
王詡道:“這樣吧,我再贏兩盤就走,免得你被上頭罵。”他壓上了剩餘的所有錢。
荷官女孩兒脖子都氣紅了,心道:你小子僥幸贏了一次就敢如此大言不慚?!光顧著看我的臉了?原來是說我菜是吧?姑奶奶讓你輸個清潔溜溜,早點回家吃飯!
於是,下一輪,換完牌,王詡從左到右依次指著那三張道:“3,9,q。開,給錢。”對方真想把他給撕了,但隻能忍著。
又一輪,王詡還是這樣,他連續三輪贏罷,荷官女孩兒都有點想哭的衝動了。
不過王詡也是說到做到,他是真不好意思再欺負這種菜鳥了,毫無成就感。他收起了遊戲幣,站起身:“這樣,走之前,我給你看些東西。”他拿起桌上的三張牌:“注意看。”
接下來的十秒鐘,他交換這些牌的位置不超過二十次,女孩兒也沒有喪失焦點,基本手法她是知道的,她根本沒有看到王詡使用突然加速的換牌和偽裝逆交叉的手法。
“猜猜。”王詡道。
女孩兒道:“這張。”
王詡翻開,是張3。
女孩兒很吃驚,眨巴著眼睛:“那……這張。”
王詡打開了旁邊的那張,是9。
“怎麼會?”她有些激動起來:“你一定出千了!最後這張也不是q!”她說著就自己翻開了剩下的那張,結果發現,那就是q。
王詡嬉笑著:“訣竅就是……和高手玩猜人頭,不要去看牌,看他的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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