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裡間。
趙昊吃完粥,拿起帕子擦擦嘴,又問兩人道:“還有什麼情況?”
“還有就是。現在京城市麵上,散煤已經絕跡。各家煤商都改製煤藕出售了。居然還都能賣光光……”郭大一臉不爽道:“原本以為他們會死一片,沒想到靠無恥的仿製,反倒發了財。”
“郭大跟小的抱怨過好多回了,那些煤商都冒充是從咱們盧溝橋煤廠進的煤藕。”提起這茬,孫大午也憤懣道:“皆是黑乎乎一樣的玩意兒,老百姓也真真假假分不清楚,都當成咱們的買去了……小人和郭大合計著,要重新訂購一批,能打上咱們印記的煤藕模子。”
趙昊聞言,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我華夏的山寨大法,在大明朝就蔚然成風了。他又想起雪浪在信中抱怨說,世麵上的《初見集》,十有八九都是彆家書商的盜版。卻雙重標準的暗罵道,盜版書的都是殺材!
不給版權費的書商更該死……
但拋去個人情緒,他不得不承認,山寨也有山寨的用處。至少在市場開拓階段是這樣的。
趙昊剛想說,你打上印子,人家一樣能仿製。但轉念一想,自己可是有皇家背景的,應該有放水養魚的大度。便咽下了話頭,笑道:
“這說明煤藕就是比散煤好哇,大家一起搞下去,早晚讓北京城變成煤藕的天下!”
“公子格局就是大。”孫大午聞言不禁自我檢討,怎麼總是見不得彆人好呢。便趕緊點頭道:“雖然暫時隻能估算,但現在京裡每天,多用一兩百萬斤煤還是有的。”
“齋堂那邊有什麼反應?”趙昊便問道。
“齋堂的煤漲價了,一百斤煤已經從七八十文,漲到八九十文了。京城的話,已經有煤價破一百了……”孫大午忙答道:“盧溝橋煤市這邊,有咱們壓著,暫時還不到一百。”
“以那幫奸商的尿性,肯定還會繼續漲價的。”郭大一臉篤定道:“小人敢把話撂這兒,月底盧溝橋的煤價肯定破百,京裡甚至得到一百二。”
“那不行,西山的煤無窮無儘,隻能降價不能漲價!”趙昊斷然道:“首先,不管市場如何,我們四文錢一枚煤藕的價格都定死了不變!”
“隻要我們不漲價,誰也漲不動,這樣齋堂那邊也彆想太過分了。”郭大點頭笑道。
“小人算過,咱們往後一個煤藕的本錢在兩文七八,所以暫時還是能扛得住的。”孫大午也咬牙道:“無非就是少賺點,也不能讓那幫賊羔子薅了羊毛去。”
“被動挨打不是本公子的作風,所以本公子決定,下一步要向西山進軍,決不能讓齋堂的煤牙子們卡住脖子。”
趙昊霸氣的一拍桌子,沉聲問孫大午道:“收購滲水煤窯的事情,進展怎麼樣了?”
“回公子,前陣子小人特意去門頭溝、妙峰山一帶轉悠了一圈,發現三十多口條件不錯,又沒主的廢窯。”孫大午忙答道:“連交稅帶打點,沒花一千兩銀子,就全都歸到公子名下了。”
“不錯,是個好掌櫃!”趙昊聞言大喜,拍著孫大午手感極佳的肚皮,問道:“本公子準備成立個‘西山煤業’,往後你就常駐西山如何?”
“敢問公子,這‘西山煤業’是管什麼的?”孫大午又不是工具人,自然舍不得剛走上正軌的盧溝橋煤場。
“還能乾什麼?買窯子,開礦,運煤唄。”趙昊把手一揮,豪氣道:“彆的你甭管,你就辦一件事——把西山所有積水窯,不拘有主沒主的,統統給本公子包圓了!”
“啊,公子。”孫大午瞠目結舌道:“整個西山一帶,從金朝就開始挖煤到現在四百多年,攢下來的廢窯,何止三五千個啊。其中有主的就算一半吧,沒個十幾萬兩銀子,肯定拿不下來的。”
“那也不到百兩一個,跟撿的有什麼區彆?”趙昊把手一揮道:“資金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本公子自有安排。”
“哎,是公子。”見趙昊心意已決,孫大午隻好硬著頭皮應下來。隻是心裡難免大聲疾呼道,公子果然不是為了賺錢!
他知道,西山最大的煤老板,名下也不過才二三十個煤窯,就已經雇了七八千人,被官府列為重點監控對象了。
所以公子一口氣買這麼多煤窯,而且還是廢窯,除了錢多了燒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趙昊當然沒法跟他解釋,資源儲量是礦業價值的核心。
趙昊可是實地考察過妙峰山煤礦的。那些最多隻挖了十丈深、甚至隻有幾丈深就廢棄的煤窯,在他眼中,分明就是隻刮掉了淺淺一層表麵的大蛋糕,至少還有九成以上的開采價值。
那些所謂的廢煤窯,分明就是幾百年來的采礦前輩,為了替他探明礦脈,打好的礦眼罷了。
而且人類做事,總是遵循先易後難的原則。那些所謂廢煤窯,幾乎全都比現有的位置更優越。
所以如果能有辦法變廢為寶,那西山礦業這個後來者,反而將壟斷整個礦區中最好的區域,一下子就成為西山采礦業的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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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孫大午雖然答應了,卻還是有些勉強,趙昊便對郭大笑道:“我看孫胖子不太舍得他的聚寶盆。要不你倆換換吧,你去西山。”
“哎,好嘞公子。”郭大可比孫胖子活泛多了,馬上使勁點頭道:“公子高瞻遠矚,遠見卓識,咱們這些做奴仆的,就一個字‘指哪打哪’,絕對不會有錯的。”
“去去,你少拆我台。”孫大午知道,這是郭大在點醒自己,便故意推他一把,給他個感激的眼神。然後回頭對趙昊道:“公子誤會了,小人絕對唯公子馬首是瞻,隻是這麼多錢砸進去,倘若收不回成本來,怎麼跟公子交代?”
“哈哈哈,好你個孫胖子,越來越會說話了。”趙昊大笑著將雙腿擱下炕沿,孫胖子和郭大趕緊躬身給他穿靴子。
然後趙昊撐著兩人的肩膀下了地道:
“本公子就給你吃顆定心丸。”
說著他帶著兩人來到後院,讓兩人親自體驗了一下,張鑒造出的那個壓水器。
看著井水被輕易的抽上地麵,汩汩流入桶中,兩人驚訝的合不攏嘴。
當他們知道,這玩意兒構造簡單。除了鑄鐵,就是一點點皮子。而且皮子的質量也不用太好,甚至不用也沒關係時……因為水本身有一定的密封作用,加上水後密封效果提高,很快就能抽上水來,所以對製造工藝幾乎沒有要求時,直接嚇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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