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你老實告訴哥哥,菜裡是不是被下過毒?”一個一臉絡緦胡子的大漢大聲問道。
方不為差點笑出聲來。
菜裡真要下了毒,你中氣還能這麼足?
但下一秒,方不為就笑不出來了。
像是被捅了的馬蜂窩一樣,在場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站了起來,一副不把酒店砸了不罷休的樣子。
他最怕的是引起騷亂,發生意外。
“大爺!”方不為連忙提醒了一聲。
“稍安勿燥!”老先生拿湯勺敲了敲湯盆,“換桌菜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都成了冷湯剩飯,還怎麼吃?”
眾人抬頭一看,才發現有幾個弟子端著托盤從後堂走了出來,上麵擺著幾樣冷盤。
“那也用不著老八親自上啊?”大漢咕囊了一聲。
“坐下吃你的吧……”陳豐實瞪了大漢一眼,小聲說道,“老子在找線索,你看不出來?”
大漢悻悻的坐了下來。
“這是檀香山的分堂堂主,吳成簡!”司徒美堂低聲說道。
方不為有印像,籌捐的時候,吳成簡捐了六千美金,也不少了。
二十多桌的菜,陳豐實撤了足有一個小時。
什麼都沒有找到。
方不為沉吟了幾秒,又說道:“帶人繼續搜,桌子底下,旮旯拐角……越是平時不注意的地方越要仔細……”
“廁所呢?”陳豐實又問道。
“再搜一遍!”方不為回道。
大廳裡的賓客雖然不再吵鬨,但也沒有喝酒的心思,全都盯著主桌,還有來回奔走的陳豐實。
“這個齊無相看起來還挺厲害的?”陳玉亭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你看護劍大爺,還有之前的護印大爺,每次來稟報,好像先找的都是他……”
“他是兵堂大爺的副手,門內生了事端,肯定是找他或是高振生……”何世禮理所當然的回道。
陳玉亭隻是眨了眨眼睛,再沒有說話。
既然隻是副手,為什麼守在酒店外的是高振生,而不是他?
過了十幾分鐘,陳豐實又跑了回來。
“老九,你看?”陳豐實把一樣東西擺在了桌麵上。
相機,還是蔡司的?
方不為拿起來看了看。
李明香想給自己拍照的那一次,用的好像就是這一款。
長有二十多公分,寬最多隻有十公分,口袋裡勉強能裝的下。
這是這個年代體積最小的相機。
“哪裡找到的?”方不為甩了甩手上的水問道。
“從廁所裡撈出來的……”陳豐實回道。
方不為頓了一下,撈過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跡。
前世又不是沒從下水道裡找過線索,他早習慣了。
幾位大爺一陣反胃。
這賊人怎麼像是跟糞坑扛上了一樣,什麼東西都往裡丟?
“撈了三遍了……呃……”
陳豐實眼睛一突,差點吐出來,硬是忍著惡心說道:“沒找到膠卷!”
“應該不在廁所裡,到大廳裡再找一找……”方不為回道。
陳豐實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方不為看了看相機,又瞅了瞅陳玉亭的那個女保鏢。
這個女人自從上桌之後,就再沒起過身,如果紅冊是她偷的,照片也是她拍的,那相像是誰丟到廁所的?
張永和被抬出來的時候,除了方不為,誰都不會想到接下來的搜查會如此嚴密,拍照的人也更不可能想到有人會猜到,他們的目的是紅冊,甚至能推斷出用相機拍了照。
在這個前提下,拍照的人根本沒必要提前毀滅證據。
這一台相機可不便宜,在紐約可以換到一輛大彆克。
看來動手的人,已被自己逼到牆角了。
膠卷怕是也馬上會找到。
方不為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彆看他從始至終萬分篤定的模樣,其實心裡也在發虛。
萬一搜不到膠卷,今天的人就丟大發了。
裝逼不成,反成了傻逼……
這一次更快,沒過幾分鐘,陳豐實又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個圓柱形的鐵盒,約有酒杯粗細,至多有兩寸長。
“老九,八成就是這玩意!”陳豐實說道。
“你打開過沒有?”方不為問道。
“哥哥我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陳豐實嘿嘿笑道。
還算有些常識。
方不為接過了鐵盒,將西裝掀了起來,罩到了頭上,才打開了鐵盒的蓋子。
裡麵是一個圓柱體的東西,外麵還包著兩層油紙。
他撕開油紙,看到了卷成一卷的膠卷。
以防萬一,方不為沒敢把膠卷打開。
但隻看厚度,至多也就四五十幀的畫麵,剛剛能把紅冊拍完。
前後的時間不到十分鐘,拍照的人頂多也隻夠拍一遍,不可能還有備份。
方不為包好了油紙,又蓋上了蓋子,把鐵盒放在了司徒美堂麵前。
“是膠卷!”
司徒美堂點了點頭,招手喊過了旁邊的恒候:“現在就去洗……”
不看到裡麵的內容,誰也不敢保證膠卷是不是空的,賊人是不是調了包。
“從什麼地方找到的?”黃三德問道。
“壁爐旁邊的灰桶裡!”陳豐實回道。
沒直接丟到壁爐裡,說明賊人還抱著僥幸心理。
萬一安良堂的弟子沒發現,說不定等事態平息之後,還能把膠卷找回來。
到了這個時候,主桌上的這些大爺,已經沒有人再置疑方不為的推斷了。
他說紅冊在廁所裡,果真在廁所裡找到了。
他說紅冊被拍了照,最後竟然真的找到了膠卷。
他說膠卷自己會長腿跑出來,果然跑了出來。
一群大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方不為的臉上,方不為適時的露出一絲謙恭的笑容。
說不定哪天就會求到這些大爺的頭上,不能留下一個恃才傲物的印像。
“老九,過來坐!”黃三德指了指何世禮坐過的那張椅子。
話中之意不言而明。
隻憑方不為今晚的表現,就不得不讓這些山主龍頭對他再重視一分。
“多謝三爺!”方不為抱了抱拳,“還是站著看的更清楚一些。”
奸細還沒找到,誰也不敢保證被逼的狗急跳牆之後,會不會做出玉石俱焚的舉動來?
“好,隨你!”黃三德嗬嗬笑道。
黃三德的話音剛落,門口的方向又是一陣騷動,方不為猛的一扭頭,看到張永和被兩個弟子扶著,進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