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喘息聲，充斥著直播間，聽上去很是揪心。
風雪鏡上的霜花，折射著天光，寒氣逼人。
黑色的連體羽絨服上沾滿了汙雪。
鏡頭中的臉，風塵滿麵。
乾裂的嘴唇，片刻不停地吐著令人絕望的白氣……
這是置身在珠峰第一台階8600米時陸羽的現狀！
隨著海拔的升高，8600的含氧量，已經微乎其微，每一次呼吸都對周身肌肉巨大的消耗
為了保存體力，他沒有開口說話。
隻是跟觀眾們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一切都好，叫大家不必擔心。
得知陸羽一切正常，觀眾們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原地逗留了好一會兒，陸羽整理了一下牽引路繩。
緩緩起身，順手拔出冰鎬，又上了一米多。
此時，第二級台階的岩壁，也終於出現在了眼前。
有了目標，當下也來不及多想。
他用手把住冰崖的邊緣，隨後揮出冰鎬，鑿入前方的岩縫，一把就將自己拉了上去。
肺。
差一點就炸了。
落定之後，陸羽在地上喘了一會兒，一點一點地將登山繩在手臂上纏了數道，然後拚勁全力一扯，拔出了嵌入下方冰層的冰錐。
冰錐在第三台階至頂峰的雪坡上會大有用處。
不到關鍵時刻，千萬不能丟掉。
收起登山繩，再次站起身。
隻一瞬間，8600米的無氧環境，再次讓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先前那種肺如刀割的感覺，突然又加重了幾分。
有那麼幾秒鐘，陸羽已經開始覺察出自己的精神正在變得抽象。
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著。
此時，他似乎變成了一個浮在雲霧和眾山之上的一個窄小又喘息不止的肺臟。
無力、不安地收縮著。
不過，當看著觸手可及的世界之巔，身心俱疲卻是一掃而光。
堅定的眸光中，又燃起了無儘的鬥誌。
在意誌的支撐下，陸羽再次拿起冰錐，釘入冰層，開始朝著第二級台階進發。
大概十五分鐘。
一段近乎於垂直的，6-8米左右的峭壁，赫然闖入視線。
這裡曾被稱之為通往珠穆朗瑪頂峰的一道門檻。
整個第二台階攀登的高差在20多米左右。
分三個段。
在地球上，三段岩壁的每一段，都架設有一節金屬梯。
前後一共有三節金屬梯子。
其中，繞過一塊直立巨石的最後一段，是三段岩壁種最險峻的一段。
高差在8米左右。
舉世聞名的華夏梯，就曾屹立於此。
前一世，2008年5月，在珠峰海拔8700米的高度上挺立了33年的華夏梯，完成了自己的曆史使命。
被帶回拉撒，收進了珠峰登山博物館。
與前世的繁華景象不同。
這裡的珠峰，卻是一片荒蕪。
沒有了所謂的登山垃圾。
沒有了隨處可見的登山者屍體。
三級台階，也不再“堵車”。
除了單槍匹馬的自己，再無其他。
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樣子。
……
隻身來到岩壁前，陸羽喘著粗氣，邁出了向第二台階進發的第一步。
攀登第二台階時，最為重要的，就是要保持良好的身心狀態。
避開不穩定的冰層。
操作安全設備時細心到位，腳步要緩慢穩健，切不可操之過急。
由於海拔的緣故，這裡的岩點，隨時都有崩塌的危險。
一個不注意就會讓登山者陷入危險的境地。
視線裡的岩層，是典型的海相地層。
灰色的結晶石石灰岩，石英含量超高，非常堅硬，冰鎬很難劈入，隻能借助天然裂縫進行攀登。
值得慶幸的是，岩壁雖然近乎垂直，但卻溝壑縱橫，有非常多的小岩點可供抓握。
瞄了一眼體態評估檢測器上的數據，陸羽儘力克製著缺氧所帶來的負麵情緒，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下一秒，他將冰鎬彆在腰間，伸手摳住一處岩縫，緩步向上。
岩點很光滑，需要非常用力才能掌握住。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段岩壁倒不難攀登，哪怕沒有金屬梯，也能爬上去。
不過多費些時間罷了。
最難的地方，不再這裡。
而是橫立於第二段岩壁中間位置的巨石！
巨石與架設華夏梯的位置，有一段近兩米長的中空地帶，下方是一處坡度大於45度的碎石坡，末端就隱藏在雲海裡。
即便瞧不清楚，心裡也是明鏡似的。
雖然是視線的儘頭。
但在它下麵，八千多米的萬丈深淵就在其裡！
……
這種地方，沒有金屬梯，幾乎是不可能正麵攻克的。
隻能“劍走偏鋒”！
緩步來到第二段岩壁處，陸羽站在巨石下的一塊平台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拔出冰錐，然後又根據當下的地形，布置保險。
環顧四周，因為附近已經沒有了冰層，冰錐暫時用不到了。
唯一的保險方法就是利用登山繩，捆住幾處岩點，製作出簡易的上升路繩。
幾經周折，尋了一圈後，他在巨石的側麵，發現了幾處斷裂的岩縫，剛好可以卡住繩子。
但因為巨石的直徑太大，一段繩子很難勝任。
於是，隻得另取一截，用一個骨頭型的安全扣將其連在一起。
很快，一切準備就緒，陸羽用手勢示意了一下觀眾，然後便開始了自己近乎瘋狂的攀登計劃！
站在平台上，他脫下背包，將其綁在了繩子上，為自己減輕負重。
隨後，又預留出近三米的繩長。
這時候，直播間突然躁動了起來。
看陸羽的架勢，觀眾們隱約間都覺得有點不妙，頻頻發著彈幕：
“這是要乾嘛？！”
“羽神，且慢！”
“不會是要跳過去吧？”
“什麼？！跳過去？”
“又要不當人了？”
“萬人血書，跪求主播當個人吧！”
“羽神穩住，彆浪啊！”
……
看了眼彈幕，陸羽並沒有開口說話。
也沒有任何表情！
下一秒，趁大家不注意，他雙腳突然發力，瞬間便將身體彈射了出去，向上一竄！
嗖！
半空中，陸羽打開四肢，瞄準前方的目標。
然後，砰地一聲，抱住了一塊凸起的岩石！
轟！
劇烈的撞擊和高原缺氧，讓他的心肺猛然一疼。
一種前所未有的灼燒感，自胸腔向全身蔓延。
不過，緊要關頭，也沒工夫與之多計較了。
因為此刻，身子正在渾圓的岩石上緩緩滑落。
眨眼間，命懸一線。
強忍著痛苦，陸羽不敢怠慢，急忙反手抽出腰間的登山鎬，劈向岩石上方。
砰！
冰鎬落定後，他試探著拽了兩下。
確認沒問題，才利用鋒刃與岩麵所形成的角度，穩住了身體。
隨後又伸出左手，攥緊頭頂的一處大岩點，右腳跟著猛地一蹬。
瞬間，整個身子便向上移了近半米。
幾番掙紮之後，直到雙腳徹底離開岩壁，完全收進岩石邊緣的時候，心裡提著的一口氣，才敢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