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李澄空搖頭苦笑。
他已經窮儘手段與智慧,卻無可奈何,這天地之間的斥力無處不在,無法斷絕。
即使自己鑽進地洞裡,鑽裡海裡,仍舊貼合著自己,非要把自己托起來。
一旦有一天自己被托得離地起,恐怕就是飛升之日,會一直升騰升騰,直至升到無儘的虛空。
不知道儘頭到底是哪裡,是死還是生。
但不管怎樣,對於這個世界而言,自己便是飛升,再也不可能回來,無異於永彆。
獨孤漱溟惱怒的瞪向他。
李澄空拍拍她粉背,輕聲道:“夫人,我一直在想辦法,不過也要做最壞的打算。”
“那你待如何?”獨孤漱溟眼眶已然發紅。
李澄空修為絕世,智慧通天,便是自己的擎天白玉柱,有他在,自己底氣十足,踏實無比。
麵對那些隱隱反抗的大臣們,麵對不服女皇的百姓們,自己能心平氣和,從容不迫,正是源於李澄空的存在。
憑他的絕世神功,還有青蓮聖教教主的身份,幾乎不可能離世,最終必是自己先走一步的。
所以自己從沒想過他會先離世。
悲傷洶湧如巨浪,便要把她吞噬,如果不是自矜,早就放聲痛哭。
李澄空溫聲道:“我一邊想辦法,但也會防備萬一,安排好後事。”
“怎麼安排?”獨孤漱溟緊抿紅唇,不讓眼淚流出。
李澄空道:“我走之後,封鎖消息。”
“恐怕封不住的。”獨孤漱溟輕輕搖頭。
李澄空微笑:“就說我閉關,一年之後,讓宋雲軒扮成我的模樣露一麵。”
“宋雲軒豈不知道了?”
“他可信得過,……另外我會讓葉秋與冷露輔佐,一旦他有異心,她們自會處置。”
“……然後呢?”
“讓我繼續閉關,這一次是三年。”李澄空道:“再出關幾天,再閉關五年,這般延長下去,直到十年一出關。”
“天下的聰明人多的是。”獨孤漱溟輕輕搖頭:“恐怕拖不過太久。”
“十幾年後,憑紫煙與智藝的修為,已然無人能敵了。”
“可她們會一直呆在王府嗎?”獨孤漱溟輕輕搖頭:“有你在,她們才會在,你一旦離開,她們恐怕……”
徐智藝還好一點兒,袁紫煙卻是桀驁不馴,孤高冷傲,一旦李澄空不在,再沒人能壓得住她。
她平時聽自己的,卻不會服氣自己,短時間還好,一旦時間長了就壓不住。
李澄空笑笑:“她們還是能放心的。”
“燭陰司呢?”獨孤漱溟蹙眉:“恐怕紫煙一個人壓不住整個燭陰司。”
“……實在不行,那就解散了燭陰司吧。”李澄空道。
獨孤漱溟看向他。
燭陰司可是耗費了巨大的心血所建,是一統天下的功業,怎能遽然拋舍?
李澄空道:“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必太在乎。”
“紫煙絕不會同意的。”獨孤漱溟輕輕搖頭。
李澄空笑了笑:“時勢逼人,燭陰司是順勢而建,既然形勢變化,該解散就解散吧,勉強隻會傷人害己。”
“一旦燭陰司解散,恐怕反噬就來了。”
“天下合久必分,一旦解散了燭陰司,各宗之間的恩怨足以讓他們自顧不暇,顧不得反噬王府。”
“唉——”獨孤漱溟歎息。
難道沒有天長地久,終究還是要分開的嗎?
自己與他這才一起多久。
“還有弦兒……”李澄空沉吟:“弦兒我倒是不擔心,給他二十年,他足以撐得起王府了。”
獨孤弦的資質絕世,當世無人能及,還有世間頂尖的武學,隻要好好練,即使不能天下第一也自保有餘。
“他呀……”獨孤漱溟露出笑容。
確實不必擔心他,一者有父皇母妃傾心教導,還有李純山這個師父在,他想偷懶都難。
但他終究是無法超越父親的,也隻能守成罷了。
“夫人你以後多陪陪他,嶽父嶽母太過溺愛他。”李澄空道。
獨孤乾原本是想將所有希望寄托於獨孤弦,要用心培養獨孤弦,令其成為一個好皇帝。
可隨著時間流逝,他漸漸有溺愛之勢,什麼都依從獨孤弦,毫無嚴厲可言。
一者是獨孤漱溟的皇帝做得極好,比他做得更好,再加上獨孤漱溟早早就踏入大宗師,必然是壽元悠長,也沒必要讓獨孤弦急著做皇帝。
如此一來,獨孤乾便不心急,然後溺愛起來一發不可收拾,對獨孤弦百依百順,白天讀書,晚上帶著他在鎮南城裡儘情玩耍。
獨孤漱溟笑道:“這小子精得很,在父皇母妃跟前是一幅模樣,在我跟前又是一幅模樣。”
獨孤弦早慧,不足一歲便勝過十幾歲的孩子,善眼眉眼高低,通曉看碟下菜。
他在獨孤乾玉妃跟前淘氣頑皮,在獨孤漱溟與李澄空跟前卻乖巧,獨孤漱溟想找個由頭教訓他都找不到。
“該罰就得狠心罰,免得長歪了。”李澄空道:“到時候我們就是罪人。”
獨孤弦資質太高,一旦心性不佳或心態失衡而行惡事,那為禍必烈。
“這是自然。”獨孤漱溟輕輕點頭。
她對兒子下得去狠心。
李澄空笑道:“現在安排好了,發現其實我離開了也沒什麼,這世間離了誰都一樣。”
獨孤漱溟嗔瞪他一眼。
對旁人可能有他沒他都一樣的過,自己怎能一樣?
“夫人放心,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會放棄。”李澄空將她摟入懷中。
幽香溫玉入懷,他心中一片寧靜,沒有了患得患失,思維也高速運轉開來。
難道這個世界隻是自己的一站?
自己這個異世來客還要繼續漂泊下去,一個世界一個世界的經曆?
還是說,飛升即終結?
自己將徹底死去,不再轉世?
他一直有這個疑問,現在卻拋開了這個,死便死罷,已經白賺了一世。
擁有近乎天下第一的武功,擁有天下第一美人兒,還擁有無儘權勢,已然無憾矣。
即使現在就死,也沒什麼可不甘的。
拋開生死,心靈便格外寧靜,思維也越來越活躍,靈光一道道閃動。
自己如果徹底進入天隱洞天,能不能對抗飛升?
天隱洞天宛如另外一世界,與當下的世界並不同,元氣不同,規則也隱隱不同。
如果自己能完全置身其中的話,能不能隔絕這一方天地對自己的壓製與排斥?
當然,最根本的還是找到排斥力量之源,找到克製之法,藏在天隱洞天隻是權宜之計。
他想到便做,辭彆獨孤漱溟,來到了天隱城。
三十六洞一直隱世不出,現在成了他最秘密的一股力量,是獨立於燭陰司之外的。
他一瞬間便回到了天隱城,頓時感覺到了異樣。
天隱城內,自己竟然感覺不到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