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空心下歎息。
也苦了陸青鸞,竟然受了如此刺激。
他知道周思盈在陸青鸞心目中的地位是多麼重要,如母親無異,甚至更勝母親。
周思盈暴斃,對陸青鸞是莫大的打擊。
而又是被人所害,對她的打擊更大。
陸青鸞怎麼能不發誓報仇?
換了自己,也一樣會想方設法報仇,不顧一切的報仇,不殺掉仇人絕不罷休。
陸青鸞現在顯然是把大永皇室都恨上了,不管是哪一個人下令,不管是不是霍天歌,都要滅掉大永皇室。
既替師父報仇,也完成永離神宮的夙願,徹底改變大永的天地。
此舉既能報私仇,又能獲公利。
陸青鸞則在思忖。
師父被害之事隻有自己知道,甚至兩位師姐都不知道師父是死於他人之手。
她隻告訴她們師父走火入魔。
她們哀傷了一陣子,也慢慢走出來,自己獨自背負著這血海深仇。
那李澄空怎能知曉這件事的?
自己在護魂玉,聖女看不出自己內心,李澄空是怎麼猜到的呢?
李澄空打破了寧靜,歎息道:“青鸞你非要報仇是吧?”
“你說呢?”陸青鸞冷冷一笑:“換成你,你會不會報仇?”
“會。”李澄空毫不猶豫。
“那你要阻止我報仇?”
“我會幫你報仇!”
“可笑!”
“青鸞,我會想辦法找出殺害周前輩的真正凶手!”李澄空緩緩道:“冤有頭債有主!”
“你覺得一定不是霍天歌?”
“……應該不是他。”李澄空遲疑一下,慢慢說道。
他不相信霍天歌會做出這種事。
況且,永離神宮也沒什麼威脅,霍天歌根本不必擔心會威脅到他的皇位。
最大的可能是彆有用心之人,想要破壞霍天歌與自己的關係,從而謀取利益。
如果自己與霍天歌鬨翻了,誰獲益最大?
宋玉箏?
宋玉箏也不至於乾這種事。
宋石寒?
他臉色沉肅。
如果真是宋石寒,那還真麻煩。
當然還有彆的獲益者,一一列舉的話,數量太多,不過還真要一一列舉,逐一排除。
“如果是霍天歌呢?”陸青鸞冷笑道:“他說不定利用你這種心思,反其道而行之,偏偏下手了!”
“……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如果是他呢?你還要護著他?”
“唉……”李澄空歎息。
陸青鸞冷笑:“果然是親疏有彆!”
李澄空搖頭道:“如果真是他,那我便不再阻止你,看你們各自的本事吧。”
“這話你可記住了,不準反悔!”陸青鸞凝視他。
李澄空點頭:“我一邊是跟你的交情,一邊是跟他的友情,隻能兩不相幫了。”
“那就好!”陸青鸞哼道:“你會發現你自己的判斷是錯的,人心難測!”
李澄空道:“我會查清楚凶手。”
“不準打擾師父。”陸青鸞冷冷道。
她擔心李澄空要檢查師父的屍首。
大宗師身體不朽不壞,受傷而亡,傷痕會一直殘留不褪。
李澄空道:“周前輩是死於內傷?”
“是受人暗算從而導致走火入魔,逝於走火入魔。”陸青鸞聲音冰冷。
她眼前浮現師父倒在自己懷裡的一幕。
嘴角不停的湧血,回天無力,自己想救卻沒辦法救她,隻能睜睜看著她咽下最後一口氣。
無助、悲痛、冰冷,一下攫住了她。
“受了什麼暗算?”李澄空看她臉色變了,氣息格外的陰沉,忙打破她的思緒:“可留下破綻與線索?”
“……這個。”陸青鸞深吸一口氣,壓住痛苦與焚心之痛,從懷中取出一根細細的竹管。
碧綠竹管約有小拇指細,打開來,裡麵是一枚銀針。
約有小拇指長的銀針,黯淡沒有光澤。
這枚針飛在空中是極不惹人注目的。
李澄空皺眉。
即使它再不引人注目,也難逃大宗師的感應,可此針很古怪,竟然能瞞得過感應。
雖然瞞不過自己,可足以瞞過一般的大宗師。
顯然,周思盈是沒能發現這一枚銀針,從而被其暗算。
他伸手。
陸青鸞卻沒有交給他的意思。
這枚銀針自己一直帶在身邊,就是提醒自己一刻也不能鬆懈,不要忘了師父之死。
人都是善忘的,當時不管再悲痛,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悲痛會慢慢減弱。
當時恨不得自殺隨師父在一起,一年過去,便快要忘了師父的容顏。
這枚銀針卻能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帶回當時的一幕,讓自己再次悲痛與憤怒。
李澄空道:“青鸞,給我吧,這是重要線索,我要根據它找凶手!”
“你不會隨便找一個人糊弄我吧?”陸青鸞哼道。
李澄空失笑:“青鸞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再怎麼也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彆弄丟了!”陸青鸞最終交給了他。
李澄空打量著這枚銀針,閉上眼睛,半晌之後抬頭看向天空。
陸青鸞盯著他一動不動。
她忽然感覺李澄空正在迅速離開。
明明站在跟前,感覺卻在漸漸遠去,眨眼功夫,已經站在雲端,仿佛隨時會隨風而去。
她眨了眨明眸,凝神盯視。
李澄空確實站在跟前,可一恍惚,又有站在遙遠雲端之感,宛如仙人謫塵。
他負手抬頭,仰望天空良久,最終長長吐出一口氣。
“唉——!”他歎息。
“你這是什麼奇功?”陸青鸞道。
李澄空扭頭看向她。
陸青鸞隻覺他雙眼宛如塵星,目光熠熠,仿佛從遙遠天空傳過來的星光。
李澄空道:“找到了。”
“嗯——?”
“找到這枚針的主人了。”
“誰?”
李澄空搖頭:“紫煙。”
“是,老爺。”袁紫煙從遠處飄飄過來,進入小亭,朝陸青鸞一禮:“陸宮主。”
陸青鸞輕頷首。
她對袁紫煙是極不滿的,能感受到袁紫煙隱隱所藏的傲慢。
“筆墨。”
“是。”
袁紫煙迅速研好墨,遞上紫毫。
李澄空提筆很快完成一幅肖像畫,紙上畫的是一個相貌平庸的中年男子。
“去找找看。”李澄空道:“找出他來。”
“是,老爺。”袁紫煙提起紙,輕吹一口氣,便要離開。
“慢著。”陸青鸞道。
袁紫煙停住。
李澄空道:“青鸞你認得?”
陸青鸞的臉色極為難看。
李澄空看得出,她是認得此人的。
陸青鸞抬頭看他:“不會弄錯吧?”
李澄空笑笑:“十有八九是沒錯的,難道你真認得此人?”
陸青鸞緩緩點頭。
“不會是你們永離神宮的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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