磋磨以強才智，根本就是冠冕堂皇，說的好聽的。

根本還是泄私憤。

拿大雲的命運來逞私欲，全然不顧大局，當真讓人心寒，可自己卻又無可奈何，總不能拿父皇怎麼樣。

李澄空道：“大雲局勢穩定，慢慢來吧。”

“現在看著穩定，可隻是表麵而已，其實內裡暗潮洶湧，醞釀著巨浪。”

“嗯——？”

“但願我的感覺是錯的。”

“他們還敢胡來？”

“他們想推翻我這個女皇帝的。”宋玉箏搖頭道：“最終迎回太上皇重掌皇權。”

“嗬嗬……”李澄空搖頭失笑：“這不是胡鬨嘛，太上皇又不是被逼遜位，而是主動傳位的，他們難不成還要硬推回去？”

“我們知道父皇是主動傳位，但在外界看來便是被逼無奈。”

“誰逼的？”

“你唄。”宋玉箏哼道：“還有我。”

李澄空眉頭挑了挑。

宋玉箏道：“如果不是你相逼，父皇絕不會把皇位傳給我，甚至根本不會傳位，因為父皇正春秋鼎盛，再當二十年皇帝是一點兒沒問題的。”

“這倒是不假。”李澄空點點頭。

宋石寒精神矍鑠，修為深厚，依照他的狀態與年紀，再當上二十上皇帝確實沒問題。

宋玉箏搖搖頭。

李澄空道：“如果依照他們所想，是我逼的太上皇遜位，可如果不解決了我，殺掉我，太上皇重新掌權，那又怎麼辦？還是會被我所逼啊。”

“他們覺得，父皇如果足夠強硬，你是拿大雲沒辦法的，”宋玉箏哼道：“而父皇遜位之後，一定會認識到皇位的重要，重新掌權之後，足以承受得住你的壓力。”

“唔……”李澄空輕輕點頭：“他們是有恃無恐。”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宋玉箏在。

覺得宋玉箏在，自己就不會拿大雲如何。

可惜太上皇不這麼想。

“這是一大部分臣子的想法，當然也有一部分臣子覺得我做了皇帝雖不妥，但也可以勉強接受，至少能抵消你對大雲的壓力，我這個皇帝還是有用的。”

“總算有明智之人。”

“不過他們的想法是，我當皇帝是有好處，但我這個皇帝最好隻是擺設，彆管下麵的事，垂拱而治最好不過。”

“……他們讓出名號，卻要得到皇權？”

“是，尤其我被他們弄得焦頭爛額，更讓他們覺得自己想法對，我是才不配位。”宋玉箏冷冷道。

李澄空臉上掛著笑容，搖頭不已。

他一直沒讓聖女過來幫忙，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隻會惹一堆麻煩。

更重要的是覺得這是難得的機會，磨礪宋玉箏的機會。

有自己在後麵為盾，她可以儘情折騰，這個皇位沒人能搶，無後顧之憂。

現在看來，自己所料不錯，果然是一個磨礪的好機會。

困境才是最好的增益才智的機會。

“我都這樣了，你還能笑得出來，真是冷血無情！”宋玉箏看他笑，大是不滿。

“這也沒什麼，反正他們再過份，也不敢刺殺你，隻能文鬥不能武鬥，”李澄空笑道：“你真覺得自己鬥不過他們？”

“唉……”宋玉箏歎息。

她瞥一眼周圍。

出雲殿早已經被清空，太監宮女們不知不覺間已經都退出去，隻有兩人。

“走吧，去禦花園。”宋玉箏起身下丹墀，華麗的龍袍流光溢彩，更顯得她風華絕代。

李澄空與她並肩而行，在宮女太監們紛紛行禮之中，一路來到禦花園，來到湖上泛舟。

這一次兩人沒坐畫舫，隻乘了一隻扁葉小船，慢慢悠悠泛舟於寬闊平坦的太液湖上。

太液湖水波光粼粼，在陽光下宛如無數寶石在翻湧。

“我外表強硬，死死壓著他們，其實真鬥不過他們。”宋玉箏露出柔弱神色。

李澄空笑道：“你可不是輕易認輸的人。”

“這不是逞強不認輸就能挽回的。”宋玉箏輕輕搖頭：“我現在發現一個不好的趨勢，他們正聯手來對抗我，如果形成習慣，那麼……”

李澄空皺眉：“平衡之術不管用？”

帝王之術，恩威並施，平衡諸方。

“他們已經形成了共識，非要奪了我的皇權。”宋玉箏冷笑一聲道：“第一步就是讓我出錯，接連出錯以降低威嚴，然後或者逼我遜位，退而求其次也能逼我垂拱而治！”

李澄空輕輕點頭：“對他們來說，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正是。”

“那你怎麼想？”李澄空道：“要我雷霆掃穴？助你豎立皇帝威嚴？”

“不成。”宋玉箏搖頭。

李澄空道：“既然如此，那就讓聖女過來吧。”

他看宋玉箏露出如此軟弱之態，確實是壓力太大，不堪承受。

磨礪是磨礪，但到這程度已經足夠，不能再繼續加壓，否則會傷了精神與心氣。

宋玉箏斜睨他。

李澄空笑道：“名不正言不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聖女的。”

宋玉箏哼一聲：“現在到了時候？”

李澄空笑道：“總不能讓你累出個好歹。”

“算你有點兒良心！”宋玉箏白他一眼，心中甜蜜。

“那就讓葉秋過來，扮成宮女，隨侍左右，悄悄的觀察他們。”李澄空緩緩道。

“好！”宋玉箏嫣然笑道：“有了聖女，看我不把他們治得服服帖帖！”

李澄空道：“不能對她形成依賴。”

“我當然知道。”宋玉箏笑道：“一個月吧，一個月就足矣！”

李澄空點點頭：“一個月有點兒少，而且你不能讓他們知道聖女的存在，否則，聖女不在了，他們就會肆無忌憚。”

“到時候，他們也沒這本事了！”宋玉箏哼道。

李澄空道：“我再讓智藝幫你一把，給你提供消息。”

“這更好！”宋玉箏笑靨如花。

李澄空笑嗬嗬的道：“讓他們也感受一下壓力的感覺吧！”

這幫家夥覺得宋石寒能承受得住自己的壓力，那就讓他們也嘗嘗自己的壓力，看他們能不能承受吧。

葉秋能看破他們心思。

而徐智藝手下有紫陽教，有宗師府，還有諸多三教九流，紛雜無比。

燭陰司對大雲滲透不強，而徐智藝的手下卻對大雲滲透深入，無處不在。

徐智藝如果發動的話，大雲重臣們在家裡的一言一行都能查得清清楚楚。

內外交擊，不信他們撐得住！

“我去看看太上皇吧。”李澄空道：“好久不見了。”

“他誰也不見的。”宋玉箏哼道：“父皇他是不甘心，是惱怒。”

“那更要安撫。”

“說儘好話也沒用。”宋玉箏搖頭：“不見我，不見大哥，也不見其餘人。”

“唉——！”李澄空感慨：“太上皇也不易啊。”

這話惹得宋玉箏翻一記白眼。

紫影一閃，袁紫煙忽然出現在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