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城內多是軍人,沒有孩子,罕有女人,所以雖然熱鬨,卻太過單調,陽盛陰衰。
獨孤漱溟雖然僅是副帥,但威望高,尤其在鐵西關,更勝賀蘭晴一籌。
獨孤漱溟成立的執法隊在城內巡邏,但凡敢有違軍法,欺負商戶者,毫不客氣絕不手軟。
一口氣重罰了二十幾個三大營的士兵之後,三大營的士兵才知道厲害,收斂了狂妄。
原本三大營身處京師,乃是精銳中的精銳,而且出身皆不俗,來到鐵西關後,難免會有優越感,飄飄然,難免指點江山吹毛求疵甚至耍一耍橫,讓邊荒之人感受一下自己的厲害。
可被執法隊收拾了之後,便徹底老實下來,他們身世再好也比不得公主,再身嬌肉貴也比不得公主金枝玉葉。
有執法隊在,鐵西關內的治安很快恢複了原本的平穩,三大營的衝擊很快消彌。
夕陽掛在天空,晚霞彌漫。
攬月城城主府後花園。
宋玉璋看罷一張素箋,輕輕一抖,化為粉末。
他抬頭衝宋玉箏搖頭:“這位清溟公主,還真是厲害人物,無機可趁了!”
宋玉箏白衣如雪,蹙眉哼道:“跟你說了,獨孤漱溟沒那麼容易對付。”
“嗬嗬……”宋玉璋笑道:“好好好,我承認是小瞧了這位清溟公主!”
宋玉箏搖搖頭道:“大哥你還是好好想清楚吧,父皇讓你過來隻是整頓東林軍,而不是打仗,彆玩火自焚!”
“小九,你也太瞧得起大月了!”宋玉璋笑道:“他們敢動手?”
“你能打得過清溟公主?”宋玉箏道:“大哥,你可不知兵!”
“你也太小瞧大哥我了!”宋玉璋嗬嗬笑道:“我可是讀了很多兵書,還跟史老國公一直學習用兵之道。”
“紙上談兵!”宋玉箏撇嘴。
宋玉璋道:“紙上談兵之後,才能真正用兵,我用兵之道已得史老國公的真傳,再配以東林軍及西林軍,收拾不了一個小小的清溟公主?”
“那你想過李澄空沒有?”宋玉箏看著他。
宋玉璋笑眯眯的道:“小九,清溟公主可是你的勁敵,我滅了她,你就能如願了!……大哥我知道你小九的心思,當然要幫你!”
“大哥你彆找死才好。”宋玉箏紅著臉道:“獨孤漱溟真有個好歹,李澄空能放過你?到時候父皇都救不了你!”
“他沒那麼邪乎!”宋玉璋道:“可惜呀,這清溟公主也不是吃素的,沒有機會。”
他的打算是偷襲鐵西關,就如獨孤漱溟當初偷襲攬月城一樣。
將當初大雲所受的恥辱原原本本奉還給大月,從而提振東林軍的氣勢。
他若能做到,頓時就能收了東林軍之心,真正成為自己的力量。
他為了做到這一步,提前布置,花費了極大的錢力物力人力,激活鐵西關的暗諜秘探。
可以趁夜偷襲城門官,然後打開城門,東林軍便能衝向鐵西關。
不過這一次,他們不會像獨孤漱溟一樣隻是秋毫無犯的跑一圈,而要趁勢占了鐵西關。
趁著三大營進入鐵西關,兵荒馬亂之際,很容易得手。
可沒想到獨孤漱溟的執法隊如此厲害,還沒能等自己準備好,已然壓住了混亂。
這一下便無機可趁。
想到這裡,宋玉璋歎一口氣:“唉……,隻能另找機會了,恐怕再沒機會。”
“還是死了這份心,老老實實安撫東林軍,耐心的收伏人心吧。”宋玉箏道。
“隻能如此了。”宋玉璋搖頭。
——
吃過晚膳,李澄空與獨孤漱溟在湖上回廊漫行,吹拂著涼爽的暮風。
吳思邪也被李澄空招呼過來。
他自覺的跟在李澄空身後,一言不發。
“看來我低估了父皇。”獨孤漱溟籲一口氣,如釋重負的道:“還以為父皇是要攻打大雲,原來是防備大雲發難。”
“皇上確實敏銳。”李澄空點點頭:“依我觀察,大雲確實準備動手。”
“現在動手不妥吧?”獨孤漱溟蹙眉:“十四皇子剛死,軍中不穩,何不等一等,軍心平定之後再動武?”
李澄空看向吳思邪。
吳思邪笑道:“王爺是覺得,大雲皇帝陛下是在給大皇子鋪路?”
李澄空點頭:“大雲以武立世,身為太子,如果沒有足夠的軍功,怎能服眾?在軍中沒有足夠根基,太子之位也不穩,甚至做了皇帝,根基也不穩。”
吳思邪歎息道:“是啊,先前大皇子雖然威望極高,可在軍中的威望卻遠遠不如十四皇子,而如今十四皇子被斬,留下了軍中的空白,正是大皇子最好的機會!”
“如果能趁機帶著東林軍立大功,既收了東林軍之心,有了足夠的擁戴者,又能建立足夠的軍中威望,這一下就穩若磐石,再沒人能撼得動。”
“依老朽看。”吳思邪道:“先前大皇子不接觸軍隊,而讓十四皇子帶兵,是大雲皇帝的製衡之術,免得大皇子雙翅皆長出,有了衝天而起的心思。”
李澄空道:“這也是對大皇子的愛護之意,免得他失了耐心,迫不及待想當皇帝,逼其父皇遜位,弄得父子反目。”
“有理。”吳思邪緩緩道:“大雲皇帝一片慈父的拳拳之心,可敬可佩。”
他又道:“十四皇子尾大不掉之後,大雲皇帝應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所以直接讓大皇子開始掌軍權,免得再出一個十四皇子!”
李澄空笑道:“但是大皇子掌權,又不能太快掌軍權,免得掌了軍權之後野心滋長,不可遏止。”
吳思邪撫掌笑道:“所以需得給他設置一些障礙,讓他步履維艱,一步一步慢慢來。”
李澄空搖頭:“可大皇子怎能甘心如此?初掌軍權,怎能不急切想立功?”
“王爺,大皇子是個穩重之人。”吳思邪道。
李澄空笑道:“再穩重也是年輕人,多方壓力之下,他迫不及待的想立功,所以一定會攻擊鐵西關的。”
獨孤漱溟臉色頓時一肅。
李澄空道:“就是不知道他用什麼手段,最可能的是如當初你進攬月城一樣的手段。”
“偷襲鐵西關?”獨孤漱溟笑笑:“我早就防備有攬月城一樣的下場,城門有三重防護,兩暗一明,想偷襲可沒那麼容易。”
“偷襲不成就會強攻。”李澄空道:“反正還是做好萬全的準備吧,皇上還是有先見之明的。”
“我會讓賀蘭晴嚴防死守!”獨孤漱溟道。
“王爺,現在公主與賀蘭晴將軍都在鐵西關,天南城便空虛了。”
“嗯。”李澄空點點頭:“你是擔心大永會趁機發難?”
“不得不防啊。”吳思邪道。
李澄空看向獨孤漱溟。
獨孤漱溟蹙眉:“如此說來,我得回天南城?”
“最好如此。”李澄空道:“就怕皇上未必放心你來天南城。”
如果是原來,獨孤乾不會對獨孤漱溟如此忌憚,可現在就未必了。
有大雲十四皇子前車之鑒,獨孤乾不會犯同樣的錯誤,會忌憚獨孤漱溟的軍中影響力。
她已然成為鐵西關至高無上的統帥,威望鼎盛,如果再去天南城,將天南城的將士收歸麾下的話,那整個大月的軍隊就成了獨孤漱溟的。
獨孤漱溟緩緩道:“試一試吧。”
李澄空點頭。
——
待獨孤漱溟一閃消失。
吳思邪歎道:“王爺,大月皇帝不會答應吧?”
“難說。”李澄空皺眉:“恐怕在他眼裡,用清溟是飲鴆止渴。”
吳思邪道:“王爺,就怕大永不僅僅對付天南城,還會對付我們。”
“城衛軍已經過去了吧?”
“已經抵達南北邊境處,隔了二十裡,而且已經將邊境處的百姓遷往深山,暫時不會出來。”
“讓他們扮成盜匪吧。”
“就怕扮成盜匪之後會給大永正大光明的借口,趁機要剿匪。”
“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他們想動手,沒有借口也會動手,關鍵還是各自的實力。”李澄空搖頭歎道:“時間還是太短了。”
南境的軍隊還是太弱,儘管他已經竭力提升他們戰力,可惜時間太短,提升有限。
軍力的提升跟個人的武功不同,沒辦法一朝頓悟,而是一個緩慢提升過程。
就像鍛造寶劍,不停錘打,驅除雜質,令其精純、柔韌、銳利,成為寶劍。
吳思邪緩緩點頭:“軍力提升確實取不得巧。”
“儘力而為吧。”李澄空道:“一旦接戰,我會親自去主持。”
“王爺……”吳思邪遲疑。
對於大宗師來說,軍陣是避之不及的,太過危險,真要死在軍陣之中也太憋屈。
李澄空搖頭:“我這個時候不出陣,難道躲在後麵看熱鬨?”
“老朽也略通軍陣。”
“我沒那麼容易死,放心吧。”李澄空笑道:“我且去探探路。”
他直接出了公主府,往北而行,三天之後重新返回清溟公主府,身邊陪著獨孤漱溟。
獨孤漱溟的請求果然被駁回,獨孤乾不同意她調回天南城,讓她繼續呆在鐵西關。
她索性直接走人,回來陪李澄空一起巡遊南境,看李澄空布下一個個陣法,舉行南境軍隊演習。
南境軍隊一共隻有萬人,這已經是極力擴充的結果,對於大永的軍隊而言,不值一提。
獨孤漱溟雖然對李澄空深具信心,可仍無法抹去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