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殺意沸騰,絲毫沒有因為時間的拖延而減弱,反而殺意更堅。
但殺意越堅,他臉色越平靜,甚至笑容更溫煦。
宋玉箏盯著他雙眼,看他目光溫潤,沒有一絲淩厲神色,說起十四皇子這四個字的時候,也沒有異樣。
她暗舒一口氣,隨即臉色一變。
如果李澄空真沒有殺意,就不會如此平靜,顯然是已經把十四弟當成死人了!
她蹙眉盯著李澄空道:“你是非要殺十四弟?”
李澄空笑道:“你想多啦,我是想殺他,不過根本殺不掉他,他躲在軍中怎麼殺?”
這話是第二遍說,顯得坦然而平靜,好像已經放棄了刺殺的想法一般。
宋玉箏這一次卻開始重視起來,咀嚼著他的話,皺眉道:“你如果殺十四弟,父皇一定會殺你,而且……,有可能引起兩國大戰。”
李澄空微笑:“如此嚴重?”
“這絕不是開玩笑!”宋玉箏蹙眉盯著他道:“攬月城之恥讓諸將軍鼓噪不滿,軍中情緒也沸騰,對你們大月有了強烈的敵意,……這個時候,一點點小火星都可能引起滔天大火,民意難違,即使父皇不想開戰,下麵的將軍們也有可能頭腦發熱而開戰!”
李澄空點點頭:“大雲對大月敵意如此之盛了?”
“大雲一直自詡天下無敵,大雲鐵騎無雙,竟然被鐵西關無聲無息的攻入攬月城,而且還不是用的光明正大的手段,豈能不惱怒?”
“惱羞成怒吧?”
“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侵犯,無敵之名受辱,所以對大月是極為憤恨的,迫不及待的想直接教訓大月,以正自己無敵之名。”宋玉箏哼道:“你如果現在再有行動,那就是火上澆油,馬上就會發作!”
李澄空道:“如果這麼拖一拖,他們就會泄了氣?”
“至少能冷靜下來了。”宋玉箏道:“李澄空,你不想生靈塗炭吧?”
李澄空笑道:“自然是不想的。”
“那就忍一忍,先彆動十四弟。”
“現在先不動,那何時能動?”
“……至少也要等上一陣子吧。”宋玉箏道:“況且十四弟現在一定戒備森嚴,你想動也動不了他。”
李澄空笑道:“看來你對十四皇子還是不滿的,還是想除掉他的,是不是?”
“沒有!”宋玉箏毫不猶豫的回道。
李澄空道:“他做了什麼過分的事,讓你想殺他?”
他了解宋玉箏,看著狠辣,其實根本沒有一幅冷硬的心腸,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威嚴而下狠手。
而能讓她也起殺意,這十四皇子顯然是惹極了她。
宋玉箏緊抿紅唇,沒有說話。
李澄空笑道:“看來是因為利益之爭?他威脅到大皇子的皇位了?”
“不是!”宋玉箏白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激自己說話。
李澄空道:“不說便算了。”
“十四弟性情太過殘暴!”宋玉箏蹙眉,緊抿紅唇搖搖頭道:“尤其對女人……”
“嗯——?”
“他把擄來的女人扔進軍營,建了一個妓營,而且他喜歡吃人腦。”宋玉箏輕輕搖頭:“簡直……”
李澄空皺眉:“人腦?”
“我聽父皇說是因為他修煉的武功,最耗腦力,所以需要人腦的進補。”
“以腦補腦?”
“正是。”
“能人所不能啊!”李澄空歎息道。
“你如果因為他性格狂傲,行事瘋狂,就以為他是一個魯莽衝動之人,那就錯了!”宋玉箏輕輕搖頭道:“他至今未嘗一敗,與你挺相似的。”
李澄空臉色肅然,緩緩點頭:“原來他是一位冷靜縝密之輩。”
宋玉箏道:“所以,你彆輕舉妄動,說不定他已經摸準了你的性情而結網以待!”
“好!”李澄空緩緩點頭。
宋玉箏看他真聽進去了,才舒一口氣。
李澄空道:“這位十四皇子的弱點是什麼?”
“弱點……?”宋玉箏蹙眉想了想,搖搖頭:“好像沒什麼弱點。”
李澄空看著她搖搖頭。
宋玉箏道:“乍看他滿身的弱點,可仔細看看,卻好像沒什麼明顯弱點。”
李澄空眉頭挑動:“我對這位十四皇子越來越好奇了,乍看他有什麼缺點?”
“魯莽衝動。”宋玉箏道:“這是所有人以為的缺點,其實他每一次行動都是深思熟慮,事後都證明是正確的,隻是當初人們被掩住了眼看不清楚。”
李澄空道:“所以,不是他魯莽衝動,而是他見識超人一步,提前一步?”
“對。”宋玉箏蹙眉點頭。
這樣的家夥是很可怕的,也很恨人,就像李澄空一樣。
李澄空負手踱步。
他先前確實是輕視了這個十四皇子,也覺得沒有必要多了解什麼,反正一擊必殺,宰了了事。
十步殺一人,事了拂身去。
管他是什麼人呢,一擊殺之,便什麼人也不是了。
可現在聽了宋玉箏的話,卻知道需得重視一二,不能輕易的亂出手。
自己出手的機會隻有一次。
一旦出手,必會惹起大雲皇帝憤怒,可能會與大雲皇帝有一場大戰。
即使自己能勝也是慘勝,需得覓地療傷,而這個時候霍青空絕不會放過機會。
甚至獨孤乾也不會放過這機會,趁機對青蓮聖教打擊,還好已經清除掉了青蓮聖教的內諜。
這一次機會如果浪費了,下一次不知還要多久,甚至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所以須得慎之又慎。
但自己有天人宗的弟子相助,天人宗弟子已經進入了東林軍的中帳大營,開始暗中觀察十四皇子。
李澄空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話:“這十四皇子修煉的到底是什麼奇功?”
“不知道。”宋玉箏輕輕搖頭:“他到底練的什麼奇功,大哥都不知道,恐怕隻有父皇知曉。”
“那他是什麼修為?”
“大宗師!”宋玉箏緩緩道。
李澄空眉頭挑了挑:“他現在多大年紀?”
“二十五歲。”宋玉箏道。
李澄空笑道:“還真是天才人物。”
“比你差了一些,但也算是上奇才中的奇才。”宋玉箏緩緩點頭:“所以他有資格狂傲,所以人們能夠容忍他的狂傲,誰讓他是奇才呢。”
“嗯,明白了。”李澄空點點頭:“那就這樣罷,我會小心的。”
“……好,但願如此!”宋玉箏凝視他,還是有點不放心:“那我走啦。”
李澄空笑道:“殿下最好還是彆再過來,免得將來惹大麻煩!”
“嗯,看來你是迫不及待的想殺十四弟!”宋玉箏看他一眼:“但願你彆把自己栽進去,你擋得住大月皇帝,卻擋不住我父皇!”
李澄空笑著點頭。
宋玉箏轉身便走。
李澄空沒有出去送,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凝神與天人宗的弟子們交流。
——
“砰!”東林軍的中軍大帳,一個清秀修長的青年男子把軒案上的花瓶掃落。
地上跪著一個鎧甲士兵。
他低垂著頭,鎧甲上布滿灰塵,靴子上一塵不染,好像腳不沾地一般。
這顯示出了他極高深的輕功。
“兩個大宗師都沒了消息?”清秀修長的青年淡淡問道:“是死了嗎?”
“殿下,不知死活。”
“死要見屍,活要見人,”清秀修長青年淡淡看著他:“你不知本將的規矩嗎?”
“殿下恕罪!”鎧甲士兵忙抱拳:“可事情緊急,屬下要先稟報將軍,再繼續探查。”
“嗯,你有這個心思是好的,但規矩就是規矩。”清秀修長青年淡淡道:“下去自己領罰吧!”
“是!”士兵恭敬答道。
“繼續查!”
“是!”
清秀修長青年擺擺手。
鎧甲士兵起身,露出一張布滿刀靶的臉龐,刀痕縱橫交錯,看不清原本模樣。
他躬身退出大帳,帳內隻留下了清秀修長青年,片刻後,一個清臒老者挑簾進來。
清臒老者臉色枯黃,麵露病容,雙眼黯淡,捂嘴輕輕咳嗽著。
清秀修長青年忙上前扶住他:“師父,你安心修養,彆再操閒心了!”
“你呀……”清臒老者緩緩坐下:“不明智之舉,衝動了!”
“師父,我已經想清楚了,一定要滅掉這個獨孤漱溟的,否則大月又多出一個軍神來。”
“可你沒想過她身後的男人。”
“李澄空?”清秀青年露出不屑神色:“他不過一個小太監而已!”
“這兩年你武功大進,心態也膨脹得厲害。”清臒老者搖搖頭:“青蓮聖教的教主,還是小太監?”
“他僥幸,有奇遇而已。”
“奇遇也是實力。”
“區區一個小太監,縱使修為深厚,見識又能高到哪裡去?”清秀青年宋玉田淡淡道。
自己身為皇子,從小接受最好的教育,不僅知識淵博,見識也深刻。
像李澄空那般,一個小豎閹,即使有奇遇而令修為猛增成為大宗師,卻無法彌補其出身的硬傷,見識的拙陋。
即使李澄空修為深厚,但自己也是大宗師,而且是比李澄空更早一步進入大宗師的,所以積累也更深厚。
更何況自己身負奇功,李澄空若是敢來,保準讓他有去無回!
“殿下如果這樣想,那就危險了。”清臒老者緩緩道:“老夫是研究過這個李澄空的,他可不僅僅是武學資質絕世,智慧也是驚人的。”
“他智慧再驚人,敢跑來找我報仇嗎?”宋玉田不以為然:“頂多是要綁我的家人,逼我出營唄!”
“不能不防他真綁你家人。”
“嘿嘿,去年已經完全徹底的更換,都是假的,他綁就儘情的綁!”
“換成假的?”
“師父,我沒跟你說,免得你多操心,放心吧,我現在渾身上下沒有破綻!”
清臒老者卻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