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空一凜。
這瘦小和尚的眼神好像穿過了隱蹤陣,直接與自己眼神相接,能看透自己內心。
這老和尚有古怪!
瘦小和尚抬起青銅盞。
“嗡咪吧……”十八個紫金袈裟和尚同誦佛經,響徹天地。
李澄空從經文中聽出了肅殺。
佛經往往聽之心靜神寧,很少有聞之感覺心寒,莫名的想要逃離。
誦經聲中,瘦小和尚如充了氣一般。
身形慢慢高大,枯槁臉龐漸漸豐盈,血肉漸增,仿佛年輕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變成了一個魁梧壯碩的中年和尚。
唯青銅燈盞依舊燈火如黃豆,輕輕跳動如隨時欲滅。
李澄空渾身冰寒,身體在拚命提醒他逃走。
他一閃消失,下一刻出現在百米外,再一閃又消失,出現在兩百米外。
身形若隱若現,已經消失在十八個和尚眼中,他們卻視而不見,唯垂眼低首誦經,
“噗!”中年和尚猛一吹青銅燈。
黃豆大小的青銅燈焰慢慢飄起,如被人托著,悠悠蕩蕩往前而去,然後速度慢慢加快。
中年和尚如撒氣皮球,血肉迅速枯槁,身形迅速矮小,當燈焰飄出十米外,他恢複到先前模樣,甚至比先前更削瘦、更矮小、更枯槁。
已然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垂垂老朽。
李澄空身形閃動,左右挪移,卻沒能避開黃豆大小的燈焰臨身,它快得不可思議。
他腦海裡頓時一亮。
黃豆大小的火焰出現在腦海,迅速擴大成一團,再擴大到整個腦海。
海水變成火焰,腦海變成火海。
腦海之中的海水是精神力所凝,無形而有質,在他的感覺裡與真實無異。
他如置身於烈焰之中,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靈漿澆下。
頓時頭腦一清,隨即又被烈焰所吞噬,疼痛更甚。
靈漿源源不斷澆下。
可比起整個腦海的火焰,靈漿如杯水之於車薪。
太素禦星訣運轉,星力頓時降下。
可星力隻能作用於身體,無法影響腦海,身體如寒冰,腦海依舊烈焰熊熊。
於是換成大威德金剛法。
腦海裡一凝現大威德金剛,火焰頓時朝著它而去,大威德金剛周身熊熊火焰。
它似乎發出一聲怒吼,右手虛握,凝現出一柄金光閃動的長劍,朝著虛空斬出。
李澄空露出笑容。
雖然依舊疼痛難當,可終於有希望了。
看來克製須彌靈山的奇功秘術,還是要青蓮聖教的奇功才行!
大威德金剛不停抽取腦海火焰,但火焰如海,非短時間可吸乾。
他臉色忽然一變。
火焰忽生變化。
從紅色變成金色,再變成黑色,漆黑如墨,仿佛能把所有光線都吞噬的漆黑。
他眼前一恍惚,發現不妙。
這是要先滅自己魂魄,而不僅僅是燃燒精神力,須彌靈山的功法當真是歹毒,防不勝防。
難道又要再死一次,再運轉九轉飛仙訣?
這一次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來,能不能挺過去。
上一次是靠九轉飛仙訣來滅了法空,這一次呢?
他在絕望中仍不停催動大威德金剛法,苦苦掙紮,可大威德金剛已然沒辦法抽取黑焰。
又絕望,又疼痛,如處於十八層地獄被油炸。
他強橫精神力量凝成堅定意誌,儘管絕望,儘管痛苦,可仍死死咬著牙硬撐,絕不退縮。
在這個時候,腦海裡忽然湧上一段記憶。
他豁然知道了,枯槁老僧拿的是燃心劫火盞。
劫火乃世間最強的毀滅力量,業力所凝,無物可擋。
但凡殺死須彌靈山弟子者,必受這劫火焚身而亡,必死無疑。
世間唯一能消彌劫火者,唯有無量光明經。
而這無量光明經乃秘中之秘,心印相傳,不錄於紙上,不傳於外。
李澄空輕輕誦喃無量光明經。
腦海裡出現一個亮點,隨著他傾心而誦,亮點慢慢擴大,最終變成一輪明月。
明月皎皎,灑下徐徐清輝,驅逐黑暗。
李澄空繼續誦持。
明月變成一顆太陽,光芒萬丈,驅散所有黑暗,腦海裡一片光明。
靈漿源源不斷落下,他貪婪感受著清涼,想起剛才的劫火猶有餘悸。
隨即無窮怒火洶湧而至。
他閃了兩下,在滔滔大河邊出現,拋下一塊玉佩,迷蹤陣再次布成。
既然殺不死自己,那死的就是他們了!
可他出現在先前的小院,屋頂上已經不見那十八個中年和尚與枯槁老僧。
他眯了眯眼睛,出現在獨孤漱溟身邊。
獨孤漱溟舒一口氣。
李澄空笑道:“那幫和尚呢?”
“他們早就走了,……那青銅燈上的火焰一飄走,他們就搖搖頭離開了。”獨孤漱溟道:“受傷了?”
她清亮眼波在李澄空身上掃來掃去,看他受沒受傷。
那枯槁老僧的舉動很古怪,她一看到飄在空中的黃豆火焰就渾身發寒,情不自禁的僵直。
那一點火焰太可怕,自己絕非對手。
“無妨,”李澄空道:“這須彌靈山果然難纏!……紫煙!”
他們是篤定自己必死無疑,所以早早就溜了,沒能被迷蹤陣困住!
袁紫煙輕盈出來,蓮步嫋嫋,笑靨如花奉上茶茗:“恭喜老爺!”
李澄空接過茶茗輕笑:“怎沒趁機逃走?”
“老爺說哪裡的話,我怎會逃!”袁紫煙肚子裡狂罵,臉上卻笑盈盈的,容光照人。
“好,大有長進!”李澄空笑道。
獨孤漱溟無奈搖搖頭。
這兩人一天到晚勾心鬥角也不嫌累。
李澄空臉色陰沉下來:“殿下,你們且等一等,我去找他們!”
這一口惡氣要出嘍,滅掉這十八九個禿驢!
“你要殺他們?”
“自然!”
“還是算了。”獨孤漱溟搖頭道:“這是靈山十八羅漢,他們精通一門奇功,十八人的力量凝為一體,乃是靈山的鎮山護法,幾乎從不下山,這一次下山也是破例。”
李澄空皺眉道:“他們就殺不得?”
“他們十八人如果同歸於儘,威力太過驚人,無人能擋。”獨孤漱溟道:“我曾聽母妃說過。”
“哦——?”李澄空眉頭一挑:“那暫且饒他們一命!”
他頓時改變主意。
自己性命最珍貴,真要那麼危險,還是等等再說。
憑自己的進境,一定能壓過整個靈山,到時候再算總帳,且在小本本記好。
袁紫煙眼波閃了閃,強抑笑容。
這死太監原來如此的怕死!
一聽到這麼危險,馬上就打了退堂鼓,真是笑死人,哪有一點兒絕世高手的風采,讓人鄙視!
PS:今天的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