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經心錄?”
“你不會沒聽說過吧?”
“沒有。”
“身為宗師,你竟然沒聽過天經心錄?”
“那就恕我孤陋寡聞,畢竟一個是孝陵種菜的,見識能高到哪裡去呢!”
“……算了,告訴你吧。”獨孤漱溟滯了滯,胸口被堵了一口氣。
這李澄空縱使裝得恭恭敬敬,還是會忍不住露出馬腳,竟敢諷刺挖苦自己!
“多謝殿下解惑。”
“胡天經,前朝天下第一高手。”
“略有耳聞。”
“天經心錄是胡天經的手記,記錄了他一直以來的練武心得,境界體悟,甚至還有一個大膽的推測。”
她不等李澄空插話,繼續接著說:“據他推測,大光明之上還有一個境界。”
“至於是什麼境界……他也說不出,誰也沒練成過,他也沒能練成便身殞,所以隻能是一個推測,至今沒人證實。”
李澄空若有所思。
“李澄空你資質絕世,不遜色於胡天經,說不定有機會窺得這層境界。”獨孤漱溟語氣略帶一絲諷刺。
李澄空毫不在意,一幅悠然神往之色。
汪若愚曾數次拿胡天經舉例。
胡天經行事與他武功截然相反,稀裡糊塗,堂堂天下第一高手,卻因為自己做死,最終死於圍攻之下。
但胡天經再糊塗,武功天下第一沒人置疑,不像大月朝,無人壓服眾雄被舉世公認天下第一高手。
據說青蓮聖教的教主武功最強。
但這位教主太神秘,沒人知道她真麵目,天下第一也就沒那麼讓人信服。
“李澄空,你何時徹底治好母妃?”
獨孤漱溟來到假山前的小亭裡,坐到石桌旁。
李澄空坐到她對麵:“殿下你該知道,娘娘是走火入魔,走火入魔不愈,赤陽真火不會消失,我鎮壓隻治標。”
兩人僅一桌之隔,呼吸可聞,淡淡幽香撲鼻。
近距離觀看這幅如羊脂白玉雕刻成的絕美容顏,溫潤流轉著瑩光,更加美得驚心動魄。
李澄空卻心如冰雪,毫無異動。
“你真沒辦法?”獨孤漱溟道。
李澄空搖頭。
他確實無能為力,感慨命運無常。
玉妃如此地位如此美貌,卻要受此痛苦,當真世間無一個人活得如意自在。
獨孤漱溟清亮眼波緊盯著他,哼道:“你是因為我,所以不想救母妃吧?”
李澄空搖頭笑笑,懶得多說。
獨孤漱溟看到這一幅不跟她一般見識的模樣,眼波閃了閃,壓下翻湧的怒氣。
為了治好母妃的病,該忍就得忍。
她緩緩道:“說罷,你有什麼條件?”
“殿下太過高看我了,我確實無能為力。”
獨孤漱溟緊盯著他一眨不眨。
“如果殿下非要我一試,那便尋來醫書我看看吧,不通醫術,我無從救起。”
“……好!”獨孤漱溟起身而去。
李澄空在院子裡溜達了五圈,消食完畢,便要返回屋內打坐練功的時候,外麵傳來腳步聲。
蕭妙雪一襲白衣推門進來,俏生生白一眼李澄空,然後擺擺手嬌喝:“進來吧!”
十二個清秀侍女捧著書匣魚貫而進。
她們將書房裡的書架擺滿、軒案擺滿、繡墩占滿,最後隻能堆到地上。
書房近乎塞滿才停下來。
李澄空靜靜站在一旁,看著蕭妙雪指揮若定,精明乾練。
待眾侍女退下,蕭妙雪忽然嫣然一笑:“李公公,這些是小姐花大力氣搜羅來的醫書,一些來自太醫監,一些來自尚書閣,一些來自禁苑書庫,還有一些來自皇上的秘庫,李公公你慢慢看。”
她盈盈等著看李澄空露出愁眉苦臉模樣。
這些厚厚的醫書,一本就足以讓人崩潰,彆說這麼多本,一看到就頭暈眼花。
李澄空道:“僅有醫書不行,還要行醫案錄,不知公主殿下可能弄到?”
行醫案錄是各個醫者的心血精華,不泄於外的。
蕭妙雪眨了眨明眸。
這李澄空看到這麼多厚書,不但不愁,反而還嫌不夠多!
“哦,我跟小姐說。”她匆匆跑開。
傍晚時分,她再次指揮著一眾侍女捧過來一個個書箱,一摞一摞的舊冊,很多隨時會破碎。
“這些就是醫案啦,你好好看吧,告辭。”蕭妙雪交待一句便走。
李澄空已經坐在角落裡拿著一本厚書翻看,頭也沒抬。
醫武不分家,宗師境界的內觀更清晰,除了腦海一片黑暗,身體各處皆散發著光芒,可以看其大概。
醫書所載與內觀所見互相印證,領悟極快,這些醫書讓他靈光閃現,對武功的領悟更上一層樓。
剛開始時,他翻醫書的速度緩慢,越往後越快,最後甚至如數錢一般。
有靈漿在,隻要克服了心裡的疲憊感,精神足夠支撐他一直看書。
他很珍惜這樣的機會,如饑似渴。
這些醫書很多都是秘傳,如果不是這個機會,絕無可能見到。
——
夕陽把明玉宮的後花園照得瑰麗如霞。
蕭妙雪揮舞著手臂比劃著:“這麼多的醫書,他一直看,一直看,三天三夜不合眼,小姐,這真的是個瘋狂家夥!”
她正處於後花園的一座小亭裡,小亭位於湖麵上,一座不大的小湖,卻氣象不凡。
獨孤漱溟一襲白色宮裝,身邊坐著美麗的玉妃,還有蕭梅影與蘇茹及裴靜。
一亭的美麗女子,彩衣飄溢著香氣。
玉妃皮膚迥異先前,瑩白不遜色獨孤漱溟。
原本充滿血絲的眸子變得如黑鑽、如水銀,黑白分明,清亮動人。
現在的玉妃與先前的玉妃仿佛換了一個人。
獨孤漱溟與玉妃五官有幾分相肖,但眉宇之間的氣質卻截然不同。
玉妃柔婉如水,獨孤漱溟清冷如冰。
玉妃抿嘴笑道:“奇才嘛,總是與眾不同的,要不然怎能有如今成就?”
“他是奇才沒錯。”蕭妙雪笑道:“娘娘,不過他隻是武功的奇才,對醫術一竅不通呐,就憑著看醫書,就想學得醫術?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未必不能的。”蕭梅影輕聲道:“我看李公公不是個狂妄膚淺之人。”
“哼,蕭梅影你看誰都好!”蕭妙雪撇撇嘴唇。
兩人相貌一般無二,脾性卻截然不同。
“且看吧。”獨孤漱溟不想談這個人,免得心裡堵得慌:“娘,你的傷……真沒辦法自己治好?”
玉妃輕輕歎息:“溟兒你要以我為戒,千萬練不得太陰玄玉功!”
“娘,我已經練了。”
“你……”
她溫婉的臉龐頓時籠罩一層寒霜:“你這丫頭!”
她指著獨孤漱溟,恨恨道:“你就任性吧!”
“娘,不就是不嫁人嘛,這正好。”獨孤漱溟不在意的道:“我正好不想嫁人。”
“練到哪層了?!”玉妃斥道。
“第七層。”獨孤漱溟道。
玉妃指了指她,明眸忽然湧出淚珠,一串串滑落。
“娘——!”獨孤漱溟頓時手忙腳亂:“你哭什麼呀!”
“我哭我的命苦!”玉妃拍開獨孤漱溟玉手,扭過頭去拿雪帕抹著眼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