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空平靜的看著三女。
他當然認得這一對兒雙胞胎,而且印象深刻。
果然還是一樣的秀美動人,不過明眸裡沒有了厭惡與冷漠。
他的心卻一片冰冷,毫無波動。
“殿下,請——!”羅清瀾請眾女進到小亭裡坐下。
李澄空起身便要告辭。
“都坐吧。”獨孤清溟輕輕一瞥李澄空,淡淡道。
李澄空抱一下拳,沒有多說的坐下。
“殿下,你不該來的。”汪若愚歎道:“心意領了,可真沒必要找這個麻煩。”
“沒什麼麻煩。”
“老陸可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知道你來看我,一定會記恨在心的。”
獨孤清溟淡淡一笑,道:“老汪你在孝陵沒受什麼委屈吧?”
“我現在就是一個糟老頭子,除了一些恨我發狂的迫不及待殺我,其他人不會理會我。”
“老陸呢?”
“他?他反而不敢動什麼手腳。”
“那倒也是,他也要想想自己的將來。”
如果退下來的司禮監掌印都被清算,不能保全自身,誰還敢當這個掌印?
況且老汪的徒子徒孫們也不少,真要造成他們的同仇敵愾,陸璋也很麻煩。
“老汪你比從前胖了,看得出日子過得很滋潤。”
“嗬嗬……”汪若愚笑道:“不瞞殿下,我現在不用殫精竭慮,白天種一種菜,累了之後,晚上就能睡一個好覺。”
“累什麼累,跟澄空搭夥,重活都不用他乾。”羅清瀾笑道。
獨孤清溟這才正眼看向李澄空。
但她仍舊隻是輕瞥一眼,淡淡道:“老汪你跟他搭夥?”
“正是。”
“這倒是巧。”
“這也是緣份吧。”
獨孤清溟輕頷首。
“公主,玉妃娘娘身子可好?”
“還是老樣子。”獨孤清溟黛眉間頓時籠罩上一層愁容。
“讓澄空過去吧。”汪若愚道。
獨孤清溟蹙眉看他。
“澄空練成了一門奇功,能鎮壓玉妃娘娘的傷勢。”
李澄空訝然看汪若愚。
他知道汪若愚所說的是太素禦星訣。
這不是羅清瀾奇遇所得,所以順手給自己練,難道在給自己之前,竟然有了這麼長遠的打算?
真要如此的話,那自己比起老汪來,算計是精,可算計之遠就差了一籌!
汪若愚笑眯眯的道:“澄空這小子是奇才,彆人練不成的,他能練成,也算是玉妃娘娘的福氣。”
“他——?”獨孤清溟看向李澄空。
她上下打量著李澄空。
秦天南身為宗師高手,眼光很高,汪若愚更高,秦天南對李澄空推崇,汪若愚也看重,看來這李澄空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尤其汪若愚,天下間能被他放在眼裡的實在不多。
“殿下,如何?”汪若愚笑道:“澄空這小子是一塊好材料,可為臂助。”
“老汪你的眼光我信得過。”獨孤清溟輕頷首。
“他當初是被殿下送過來的,受了一些苦,不過沒有這些苦也就沒這番際遇,也沒有展現天資的機會,所以並不恨殿下。”
汪若愚笑眯眯看向李澄空。
李澄空沉默不語。
他在心裡問自己。
恨不恨獨孤漱溟且放到一邊,自己到底想不想離開孝陵?
自己的心境一直在變化的。
當初剛開始,是恨不得飛離孝陵。
後來處境越來越凶險,更是恨不得一天都不呆。
但現在又不同。
成了孝陵衛,又折服了眾孝陵衛,身邊有宋明華他們相伴,不時還能去曉晨城玩耍,小日子舒服得很。
還有紫陽教,也是個大麻煩。
如果呆在這邊,紫陽教沒什麼事要煩自己,可一旦離開了孝陵,恐怕一堆的麻煩事,讓自己陷入兩難。
一旦兩難那便會處於危險。
現在還不是離開的最好契機,還是要龜縮一陣子。
待把武功練到絕頂,最好能練到天下無敵再出去,憑自己現在的進境,不需要太久。
要想報仇,收拾清溟公主,也要等自己武功無敵了再動手,機會總會有的,目前還是要埋頭練功,天下無敵。
更何況,即使想離開孝陵,也不需要依附清溟公主!
“李澄空,你想離開孝陵嗎?”獨孤漱溟道。
李澄空沉默不語。
“看來你不想。”獨孤漱溟道。
李澄空眼睛閃了一下,依舊沉默。
獨孤漱溟盯著他,淡淡道:“我不喜歡強人所難,如果不想就算了。”
李澄空緩緩道:“多謝公主美意,我身為種菜太監,不能遷轉。”
“種菜太監例不能遷轉,確實如此,但可以靈活變通。”汪若愚笑道:“就像你進孝陵衛一樣,你還是種菜太監,沒破了這祖製。”
李澄空道:“在孝陵內還好,出了孝陵,會被彆人捉住把柄,所以還是彆冒這個險了罷,連累了公主,那就百死莫贖了!”
獨孤漱溟清亮眼波盯著李澄空。
李澄空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與當初畏畏縮縮的模樣迥然有異,如果不是相貌無異,她會以為換了一個人。
李澄空也平靜的看著獨孤漱溟,迎上她清亮眼波。
兩人的眼神撞擊,彼此不相讓。
這讓獨孤漱溟輕輕一蹙黛眉,桀驁不馴!
“李澄空,你還拿翹啦!”紅衣少女蕭妙雪喝道:“是不是覺得小姐求著你啦!”
李澄空看向紅衣少女:“姑娘此言謬矣,我再狂妄也不會有此念頭,我不過一介種菜的,如爛泥一般,卑賤之軀何足道哉,一點兒武功也是微末之技,相信天下間比我厲害的多的是!”
“哼,你明白就好!”蕭妙雪不忿的還要再說,被綠衣少女蕭梅影扯一下羅袖,悻悻閉上菱唇。
“罷了,既然不願就算了。”獨孤漱溟明眸閃動,淡淡道:“你去吧。”
李澄空抱拳一禮,行雲流水一般離開小亭,拉開院門灑然而去。
“這小子……”蕭妙雪看他如此無禮,恨恨的跺腳。
出了汪若愚的院子,李澄空緩步而行,心思翻湧。
拒絕了清溟公主,隱隱有一絲報複的快意。
如果能讓她低下頭求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快意呢!
可惜她這般金枝玉葉,是斷不可能朝自己一個小太監低頭的,這是骨子裡的觀念,不可改變。
太監是家奴,這是根深蒂固的想法,自己根本不可能打破,在這些金枝玉葉的眼裡,太監就是一條狗,就像自己看一條狗,打錯了一條狗,打錯了也就打錯了,給幾頓好吃的就算彌補了。
他臉色漸漸陰沉,快意消散。
獨孤漱溟盯著李澄空的背影,直至拉開院門消失,仍舊若有所思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