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瞬間就讓鄭風雙眼變得迷蒙。
猶記得,大二大三的時候,當時王桓就經常坐在宿舍裡,抱著他手裡的這把木吉他,一直彈著旁人不能欣賞的音樂。
而陳輝經常一本正經坐在旁邊聽著,不說好聽,也不說不好聽。
至於魏碩則天天慫恿著王桓抱著吉他去女生宿舍樓下,勾引一個女生回來。
恍惚中……
鄭風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個昔日的畫麵。
王桓輕輕撥動著吉他弦。
略帶傷感的吉他聲在夜色裡聽起來格外的清晰。
隻是音樂聲極低,仿佛有人在夜色裡低低絮語,若影若遠~~~
不遠處正在偷拍的記者得到了呂明軍的嚴厲警告,任何人不許開閃光燈拍照,不許將鄭風的模樣錄進去。
否則後果自負。
如今的王桓在記者心裡已經打上了不可侵犯的標記,當然如小雞啄米一般點頭答應了呂明軍的話。
道路中央,鄭風就這麼愣愣站在那裡,手裡依然拖著箱子。
一動不動。
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夜風吹拂,黑色的影子似乎輕輕晃了晃。
王桓輕輕開口唱道: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聲音罕見的輕柔,在深夜裡多了一股莫名的傷感。讓人心中無端端生出一絲揪心。
鄭風大腦嗡嗡作響。
他仿佛看到了大西北的一幅古道場景,蒼涼、寂寞、大漠孤煙。
他沒有想到王桓他們三人知道了他離去的時間。
他更沒有想到王桓會特意寫一首歌來為他送行。
歌聲中似乎多了一絲西北大漠風吹的氣息。
讓他一顆心猛地被觸動。
王桓的歌聲依然輕輕飄蕩在天空中,離愁的氣息在空氣中蕩漾。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儘餘歡,今宵彆夢寒。”
從今以後,兄弟們就會分彆,天各一方。
魏碩和陳輝並不知道今天晚上王桓會唱什麼歌,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是微笑聽著。然而聽到這裡,兩個人的內心仿佛被狠狠撞擊了一下。
尤其是魏碩,這小子跟鄭風接觸最多。
眼眶一下就紅了。
他從後背摸出來一瓶二鍋頭,一把擰開蓋著,咕嚕咕嚕就往嘴裡灌。
火辣的高濃度白酒入喉,一下子嗆得魏碩猛烈咳嗽起來,眼淚都出來了。不過他沒有在意自己的狼狽,而是走到鄭風麵前,將二鍋頭遞過去。
鄭風接過二鍋頭,同樣直接灌了一大口。由於灌得太急,跟魏碩一樣都開始劇烈咳嗽。
兩人眼睛通紅,泛著淚花看著對方。
“你哭了,哈哈,瘋子。”
“你也哭了,猥瑣男。”
“你說過你這輩子都不會哭的。”
“你也說過。”
“我這是眼裡進沙子了。”
“我是風吹進了東西。”
兩人相互取笑和詆毀,然而說著說著,聲音就就低了下來,漸漸變得無聲,然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彼此看著對方。
大家不約而同張開雙臂,抱在一起,用力拍著對方的後背。同時偷偷將自己淚水擦乾淨,可是這一刻的眼淚卻怎麼都抑製不住。
兩人祥說些什麼,忽然發現喉嚨哽咽住了。
王桓的歌聲飄來。
“情千縷,酒一杯,聲聲離笛催。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儘餘歡,今宵彆夢寒。”
哪怕是高潮部分,聲音也不高,而是帶著濃濃的滄桑和愁思。
在夜風裡輕輕回蕩。
猶如聲聲呼喚。
尤其是此刻深夜寂靜的氛圍,加上王桓特有的情感和慢慢變得沙啞的嗓子,徹底讓魏碩和鄭風兩人沉入了離彆的傷感中。
問君此去幾時還?
今宵彆夢寒!
聽到這裡。
陳輝心裡陡然顫抖了一下,他站了起來,上前用力捶著鄭風的手臂。
如果是普通的告彆,或許每人的情緒波動還不會這麼大。然而這一次,鄭風是要去萬裡之外的大西北。
這一次離彆。
誰都不知道下一次相見是什麼時候,甚至以後有可能彼此聯係都很困難。
曾經的410寢室,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
曾經的410四匹狼,再也不可能在一個寢室裡嬉笑怒罵。
曾經的410四人,再也回不到當初的學生時代。
看著眼前無比熟悉的兄弟,以前的一幕幕都浮現出來。
大一:
“嘿,哥們,你哪裡的?”
“湘省,你呢?”
“冰城,本地人。”
“大佬啊!”
大二:
“王桓,又在彈棉花?哈哈,撩到妹子沒?”
“你不懂!”
“喲,文藝青年還嘚瑟起來了?來來來,讓我試試!”
“滾蛋,你敢碰我的吉他,爸爸削死你。”
大三:
“猥瑣男,幫我帶個飯。”
“我不吃飯,去打開水。”
“那順便幫我也打一壺,卡給你!”
“勞資不去了,去上課。”
“哈哈,那正好。老師點名的時候幫我喊聲‘到’。”
“臥槽,特麼的勞資是你保姆嗎?”
大四:
“瘋子,寢室呢?”
“沒有,在圖書館看書。”
“晚上兄弟兩千紙鶴喝幾杯?好久沒聚了。”
“不了,等王桓和陳輝回來再說吧。”
……
無數日常的畫麵猶如發生在昨天。
每個人以為早已經忘記了的畫麵,在這一刻不知不覺從腦海深處都記了起來。這時候大家才知道,原來四年的生活,就這麼過去了……
彆了,朋友們。
彆了,兄弟們。
彆了,大學。
吉他的伴奏聲輕輕傳來。
王桓的聲音愈發低沉,緩和而溫柔,在耳旁絮語。可是聽起來卻令人無比觸動。這種情緒如果不到真正的分彆,根本感受不到。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今天離彆後。
什麼時候再回來?
回來時,請彆猶豫,我們永遠都是你的兄弟。
一首《送彆》,送給你。
一壺濁酒儘餘歡,今宵彆夢寒。
王桓緩緩撥動著木吉他的弦,看著眼前三個兄弟的身影,露出一絲笑容,笑著笑著,眼前就變得朦朧了。
終究還是濕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