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害死我?”
“屬下不敢。”
“你心裡肯定在罵我矯情和事兒逼。”
“主上英明。”
“嗬,不過我倒是好奇,四娘自己繡的龍袍,啥色的?”
“金黃色,符合咱們審美。”
燕國龍袍尚黑,更注重天子英武;乾國龍袍崇玄,襯托天子神秘;楚國龍袍重飾,零零碎碎每一件,都有故事可循。
晉國龍袍……
晉國都沒了,它是什麼款式也無所謂了,就算為了一個吉慶彩頭,後人也不會再去仿照晉國龍袍了。
“還是藏好了吧。”
“屬下明白。”
鄭凡清楚,今兒個要是圖一時爽,龍袍一穿,那感情好,靖南侯掙紮著不顧傷勢三天時間可能就直接來斬自己人頭而去。
講真,目前為止,無論是對上燕皇還是南北兩位侯爺,鄭凡心裡都沒底,不僅僅是自己,連這些魔王心裡也沒底。
甲胄穿戴完畢,鄭凡走出了院子,外麵,有人早已備好了馬。
鄭凡翻身上馬,
回過頭看向熊烈和禿發承繼,
揮揮手,
道:
“跟著。”
隨意地,像是出門呼喊自家的兩條狗。
倒不是故意作踐人,很多人天真地以為整天示人以恩,一起洗澡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什麼的,就能將人心收攬回來了,那簡直太天真了。
這個世界上,有不少人,你越是對他不客氣,他越是對你心悅臣服,你越是對他溫暖和煦,他轉手就能把你給賣了。
作為征服者來到新地,首先要做的,是立威,而不是立德。
禿發承繼搶先一步卡位,將熊烈擋在了身後,將鄭凡的韁繩牽在了手裡。
雖然不明不白地成了一個戈是哈,
但反正腦袋已經磕在地上了,再半途扭捏就有點蠢了。
熊烈在後頭氣得齜牙咧嘴,任何東西,本來不覺得有什麼,但一看有人搶,嘿,瞬間就香得不得了。
隻是也沒有兩個人一起執韁繩的道理,熊烈隻能跟在馬後,一步一步地跟著,本就黑肥的臉,更加陰沉了。
瞎子也騎著馬,和鄭凡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做配角的得知趣兒,不得搶戲。
而在外圍,則有熊烈麾下的野人護衛以及一眾禿發族的族兵候著,禿發承繼是一個人上門的,但他麾下的族兵並沒有回家,這會兒見自家族長在為那個燕國貴人牽馬,有些禿發族的勇士眼神就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敢造次什麼。
鄭凡還看見了禿發素,如果這個女人能長得再好看一點,那麼自己倒不是不可以為了拉攏禿發一族犧牲一下聯姻個什麼的。
但轉念一想,男子漢大丈夫,靠聯姻,算個什麼本事?
這裡,聚集了不少人,盛樂城不大,但裡頭的人,很雜,尤其是一番戰亂後,魚龍混入。
此時此刻,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這裡,他們沒有決定權,也沒有影響格局的能力,但還是本能地好奇,好奇以後自家頭頂上的這一片天,他到底是個什麼成色。
是烈日曝曬,還是會經常漏雨?
終於,地麵開始微顫。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前方街麵,顫抖,是從那裡傳來的。
燕軍這次入城,可以說是相當輕鬆,禿發承繼背後捅刀子,又是乾其他幾家又是自開城門的,梁程可以說是一箭未發就進來了,但破城而入,本就不算是難事兒,接下來的活計才是重點。
大燕鐵騎的名聲,讓盛樂城裡的豪強們未戰先怯,但還得讓他們親眼看到一些實實在在的東西,才能讓他們徹底服帖。
這是宣傳,這是秀肌肉,這也是一場作秀,該怎麼秀出風采,怎麼秀得讓他們自己動手割掉那顆可能還有些躁動的心,諸位魔王心裡都有數。
打前頭入城的,是靖南軍。
靖南軍的規模一直不大,入晉之後連戰十日,損失自然不可能小,好在原本的後營兵正式入了編製,靖南軍正軍的規模也正在不斷地提升,按照燕國朝廷的意思,靖南軍正軍得擴充到十萬,同時還得匹配上十萬的靖南軍後營。
按照原本五萬正軍五萬後營的傳統,相當於在接下來兩年時間內,要翻上一倍。
短時間內的擴充,自然會使得軍隊素質下降一些,就算田無鏡再會練兵,也不可能抵消這一個過程,隻能說儘量將這個過程給縮短。
但鄭凡從任涓那裡借來的這一支千騎靖南軍,可是實打實地老班底,沒一絲水分,都是田無鏡親手調教出來的原本五萬正軍的部分,同時還經曆了晉國一戰曆練出來的真正精銳。
靖南軍在前,從甲到馬再到人,所有騎士都控製著馬速,戰馬掂量著馬蹄小跑著,但這種成建製地殺氣卻已然傾瀉而出。
在場的野人和禿發族族人包括此時正盯著這裡看的盛樂城百姓,既然生於斯,自然也是見過血經曆過陣仗的,和乾國上京的百姓隻追求甲胄華麗閃亮不同,他們是能瞧出來一支兵馬到底能不能打仗,能不能殺人,甚至可以瞧出來,到底殺了多少人。
否則這一身的煞氣,到底是怎麼染上去的?
先前還有一些不滿的禿發族族兵們在此時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他們自己心裡很清楚,眼前這支騎兵,要讓他們一千對一千,他們根本就毫無勝算。
靖南軍騎士來到鄭凡麵前後,為首的那位參將姓高,叫高毅。
他看著鄭凡,鄭凡也在看著他。
鄭凡表麵平靜,心下卻有些嘀咕,也不曉得梁程他們這一路上,到底有沒有說服好對方,至少,得讓其願意放下架子配合自己把這一出戲給演得完美和徹底一些。
終於,
高毅下馬,
單膝向前方的鄭凡跪下,
高聲喊道:
“末將高毅,參見城守大人!”
身後一千靖南軍騎士同時舉起自己手中的馬刀,齊聲高呼:
“參見城守大人!參見城守大人!”
鄭凡內心之中一陣激蕩,看來梁程他們的勸服工作做得不錯。
說實話,鄭城守是靠蠻兵起家的,蠻兵勇猛善戰,是天生的騎兵,戰鬥素質高,同時一定程度上,也方便洗腦。
但蠻兵在姿勢上不會配合,有點憨,無法讓鄭城守達到想要的享受。
當初在皇子府邸,鄭凡領著田無鏡的親衛們狐假虎威,嘖,那個舒服,那個暢快,就一直念著了。
刑徒兵倒是會懂事兒,但人數不多,再加上後來又來了一波蠻兵,唉……
所以,此時,鄭凡看著這一千靖南軍時,心裡已然下定了決心,不管如何,這一千兵,絕對不能還回去!
就算到時候玩一出養寇自重的把戲,也得把這支靖南軍掌握在手裡,讓他們成為自己的主營本軍。
任涓會不會生氣,鄭凡不管了,靖南侯會不會生氣,反正靖南侯也不舍得砍自己的腦袋。
靖南軍之後,是蠻族騎兵和刑徒兵,都是見證過大戰的悍卒,而且還被調教過步調,可能在銳氣上和十日內轉戰半個晉國的靖南軍還差一絲,但整齊的軍陣,依舊給人以極強的視覺震撼力。
最後的,則是兩千晉國偽軍,徐有成也在裡麵。
是的,徐有成沒死,他在聞人家被滅後,渾渾噩噩地入了京畿,京畿被踏平後,他被俘,又被轉交給了鄭凡。
他一直有些茫然,而且他清楚,這種茫然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因為前幾日晚上,那個燕國貴人身邊的瞎子先生對他們說,他們之間但凡有家眷充作官婢的,都將由城守大人自己出錢進行贖買。
兩千晉軍,士氣上還有些問題,但到底是晉軍,他們的出現,讓盛樂城的百姓下意識地覺得親切了不少,畢竟是自家人,談不上什麼子弟兵這般程度,但到底說的是一個地方的口音。
梁程策馬而出,來到了鄭凡麵前,翻身下馬,下跪行禮。
“參見大人!”
禿發承繼跪了下來,熊烈跪了下來,野人和禿發族的族兵也跪了下來,四周不少百姓也都跪了下來。
這很不符合禮數,很逾矩。
但燕國這會兒風氣很好,不時興這些忌諱,當初南望城前,倆侯爺弄出的陣仗可比這個闊多了。
鄭凡也沒去做什麼下馬攙扶的姿態,著甲後的他,略顯慵懶地坐在馬背上,目光環視四周。
這是他的城,
這是他的地盤,
這是他之後的家,
也將是他的發家之地!
穿越到這個世界一年,
民夫當過,被人砍過,也砍過彆人,風裡來雨裡去,辛辛苦苦,這就跟後世人辛苦上班同時掏空六個荷包付首付一個感覺。
老子,終於有一個家了!
一股子豪邁自鄭凡心中升騰而起,瞬間襲遍四肢百骸,
與此同時,
體內的氣血仿佛也受到了牽引,
宛若積蓄已久的岩漿在此時終於迎來了釋放。
轟!
一道柔和的黑光從鄭凡身上流轉而起,
鄭凡舒暢得近乎想要大吼一聲,
在這一刻,
他進階了!
同一時刻,
麵前的梁程,身側的瞎子,附近的阿銘、樊力、薛三,所有人眼裡,都釋放出了一縷精光!
遠處的四娘,
舔了舔自己誘人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