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奔騰,四百騎和一千五百騎所營造出來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這一點,鄭凡深有體會。
上一次他來的時候,有些莽撞,有些興奮,有些生疏,還有些戰戰兢兢,生怕遭遇不測;
這一次,他心態平和,平和到可以坐下來點根煙慢慢地選秀。
在冷兵器時代,騎兵這種兵種可以拿來當杠杆兒用,初代鎮北侯三萬破五十萬則是將這杠杆兒給用到極致的表現。
同時,裝備上的差距,往往也能在戰爭中體現出很大的區彆。
翠柳堡,是靠六皇子供養的,六皇子為了這支軍隊,為了鄭凡,可以說是連棺材本兒都掏出來了。
可以說,鄭凡的這一千五百騎,裝備上極為奢華,同時,養一匹好馬的花費,真的比養活一個人要貴得多,哪怕如此,這次出征,翠柳堡上下依舊是一人雙馬。
這也是瞎子北為什麼都不好意思再跟六皇子提要求的原因所在了,人家,真的已經夠意思了,當初所謂的“全力資助”承諾,可真的是半點水分都沒摻。
部隊,再度在乾國邊境的堡寨前停了下來。
這是梁程下達的命令,每一次入乾,都像是進人家家門偷東西一樣,你得先破開人家的防盜門。
你不破可以,強行闖入也沒問題,但會因此引起主人的注意,然後主人會報警。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燕國這邊的大小軍頭子們可以說是將乾國邊境折騰得烽火狼煙了,但自己這支部隊人數上有點多,和那些小軍頭們有著巨大的區彆,要想學上次那般有著出其不意的效果,還是得在開始時掩藏一下行蹤。
燕國的靖南軍一直沒有動靜,乾國三鎮的兵馬也一直在龜縮。
所以,燕國邊境上的軍頭子們隻能和乾國堡寨裡的守軍進行著較量,而較量的結果,往往不是那麼美好。
攻破一個堡寨,除非你硬要頭鐵地去選擇最大隻的去啃,否則難度其實並不大,但問題在於,每一次啃下來後,你都得因它崩斷好幾顆牙。
如果不是靖南侯的命令在後麵驅使,這些軍頭子們是真的不願意對這些堡寨下口的,但為了交差,為了計功,為了首級,他們隻能硬著頭皮地去上。
此時,在翠柳堡所部前麵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堡寨,其規模,和鄭凡第一次來時碰到的那座雞堡差不離,裡麵估摸著,也就幾十個守卒。
上一次,攻打堡寨時,鄭凡和梁程帶著十多個蠻兵和空氣鬥智鬥勇自己演了自己半天,
上去後才發現哨台上根本就沒人,裡頭的人還在忙著做生意或者排隊。
但那時雙方還沒開戰,還處於和平日久的狀態中,現如今,雙方的邊境摩擦已經愈演愈烈了,哪怕乾國邊軍再廢弛,也不可能再給鄭凡重溫那種如入無人之境的美好。
薛三翻身下馬,開始做熱身運動,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少頃,
薛三長舒一口氣,對著身邊的梁程以及後頭的鄭凡笑了笑,身子前蹲,
“嗖!”
薛三,竄向了前方。
你可以看見夜幕下,似乎有一道影子正在穿行,但你根本聽不到絲毫的響動,而且不一會兒後,你甚至連影子都看不見了,仿佛薛三已經完全消失。
“以後有條件了,可以讓三兒去訓練訓偵察兵什麼的。”鄭凡對梁程說道。
“嗯,屬下也有此意。”
隻是現在條件還不成熟,還不到去玩多兵種搭配的資格。
………
身為刺客,最擅長的,其實還是隱藏自己,在這方麵,薛三是專業的,他來到堡寨外牆下,這年代久遠且粗糙的外牆對於他來說,簡直不要太容易。
其身形如同壁虎一般快速地上行,很樸實,沒用其他高難度花活兒,就是速度快得驚人。
哨台上有兩個乾兵,一個靠在牆垛子後麵打著呼嚕另一個則是靠在那裡眼睛盯著前方,且不時地向四周看看。
的確,雙方邊境摩擦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乾軍的堡寨也終於開始有些屬於軍堡的意思了。
然而,哪怕這座堡寨的哨台確實是在發揮著作用,倆人輪流換班時,另一個也確實是在觀察四周沒有去懈怠,但當薛三出現在那個哨兵身後時,這名哨兵依舊毫無察覺。
薛三掏出了匕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人生,需要儀式感,這種儀式感體現在哪怕你不是在吃牛排而是在吃西餐,依舊要刀叉必備。
匕首,遞送了出去,沒有聲音,沒有叫聲,哨兵的嘴被捂住了,同時脖頸那裡的鮮血在汩汩流出。
至於那睡著的那個,薛三猶豫了一下,將手上這名哨兵的屍體給慢慢的放下來後,他後退了幾步。
屈膝,持匕首,調整呼吸,
你是我薛三要殺的人,
哪怕你睡得跟死豬一樣,
但我也依舊要給予你尊重,
尊重自己的獵物,也是在尊重自己。
然後,薛三開始了突刺,睡著的乾兵也被殺了,被殺得毫無懸念。
你不能說薛三是神經病,實在是因為打北邊到南邊後,他真的是憋壞了,唯一一次出手的機會,還是在尹城外的驛站裡被陳大俠海扁了一頓。
人呐,隻要是被憋久了,就會有點神經病。
薛三默默地從梯子那兒下去,仍然是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堡寨的門口,有兩個乾兵打著鋪蓋蜷縮在牆窩子那兒睡著,薛三走過去,走到二人的中間,他伸出手,兩隻手都拿著一把匕首。
他覺得以這種方式同時殺死這兩個人,很帥。
可惜了,沒人帶相機,否則這個鏡頭可以抓個連拍。
馬上,薛三又發現了一個比沒有相機更嚴重的問題,他的手臂有點短,夠不著倆人。
有些無奈,
薛三隻能先來到左側那個兄台的被窩前,一匕首刺下去,然後再走到另一側的兄台那兒,又是一匕首刺下去。
這一切,讓薛三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薛三開始開門,門軸那兒他還特意抹了一些油,同時還以匕首卡著門縫兒,讓開門的聲音儘可能小一些。
其實,薛三可以嘗試一下以這種刺客的方式去裡麵,一個一個地把剩下的不到二十名乾兵都殺死。
但單純批量地重複,並不是藝術。
薛三取下掛在腰間的彈弓,捏起彈子,朝著前方空中射出。
瞎子北的精神力覆蓋範圍不可能這麼大,但加上彈子射出的距離,差不離了。
站在鄭凡旁邊的瞎子北點點頭,道:
“可以了,主上。”
鄭凡回過頭,對後頭的左繼遷做了個手勢。
左繼遷有些興奮地帶著數十名左家兵沒有騎馬,直接向前麵堡寨衝了過去。
堡寨的門,大開在這裡,薛三靠在牆壁上,嘴裡叼著一根草莖。
左繼遷帶著人過來時,看見了薛三。
“呸。”
薛三吐出了嘴裡的草莖,對裡頭指了指,然後自己打了個嗬欠。
左繼遷有些心驚這個侏儒的恐怖手段,但這會兒不是說話也不是討好的時候,他馬上帶著手下衝入了堡寨之中。
一方全身著甲來勢洶洶,另一方還在沉睡,戰局,其實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但左家人卻極為興奮地開始切割首級,一個首級,差不多就能換一個家眷脫奴籍,這由不得他們不興奮。
少頃,外頭的鄭凡等人已經策馬過來了,大家沒進去,隻是在外頭等著。
左繼遷等人出來時,霍家的人看著他們腰間掛著的首級,哪怕是在夜間,都能看見他們目光裡泛著紅色的嫉妒。
左繼遷走到鄭凡馬頭前,單膝跪下:
“回稟大人,堡內乾兵已被全殲。”
鄭凡打了個嗬欠,點點頭,道:
“歸隊吧。”
“末將遵命!”
隨即,鄭凡看向梁程,梁程舉起手,道:
“出發!”
騎兵,再度奔騰起來。
這隻是今晚的開胃涼菜,就是連出手的薛三,都覺得有些沒過癮,其餘魔王,甚至連身都沒有熱。
最重要的是,
鄭守備今天很膨脹。
一同膨脹的,還有在這個世界裡,第一次帶這麼多兵出征的梁程,
“看來,今晚將………”
這本來隻是梁程在自言自語,因為大家都在策馬奔騰,馬蹄隆隆,所以這話旁邊人不可能聽到。
但瞎子的聲音馬上在梁程心裡響起,而且是以咆哮的形式:
“給我閉嘴!”
………
綿州城的城牆上,
一名身材十分肥碩甚至可以和許文祖爭鋒相胖的男子將自己肥大的肚子擱在了牆垛子上,
先冷笑了兩聲,
開口道:
“直娘賊,你們敢信,之前這座城居然被燕國的一個小小守備帶著三四百騎攻破過?”
男子身後的幾人有身著甲胄的也有身著文士袍子的,見男子發怒,都不敢出聲。
“呼……可笑,可笑至極,那楊老狗不愧是沒欒子的貨,居然不敢下令出擊,任憑那些燕狗在我大乾邊境放肆!
啊啊啊……阿嚏!”
男子打了個噴嚏,身上的肉浪開始翻滾。
這時,一名文士關切地開口道:
“城牆上風大,為您寶體著想,咱們還是先下去吧,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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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感冒藥犯困,這章就3k字,明兒龍爭取多寫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