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安小小的這一出小插曲過後,劇情馬上回到了正軌上。
第八幕和第九幕的劇情,說的其實就是段小樓和菊仙的感情。
其實從故事上來說,段小樓和菊仙的感情其實並沒有什麼具體基礎。
所以看到小樓在經曆了蝶衣的曖昧和袁四爺的探班之後,便去青樓替菊仙解圍,並當眾和她定下終身,很多直播間裡的網友,有些看不明白了。
“怎麼感覺小樓和菊仙的感情這麼隨便啊?”
“是啊,通過劇情來看,這兩個人之間好像就是嫖客和妓女的關係。而且之前沒有什麼鋪墊,這一下子就私定終身,感覺好兒戲。”
“按說小樓也是京劇界的名角,手裡應該是有一定儲蓄的,雖然是戲子的地位低賤。但是在按個年代裡,找什麼千金小姐不說,想找個正經人家的姑娘也不是很難吧?”
“這一段劇情有點兒接受不了,感覺是一個敗筆。”
“一群傻鳥。你們看劇不帶腦子的嗎?很明顯小樓是害怕了啊!之前蝶衣在後台,已經對他表現出了超越師兄弟應有的感情,小樓是清醒的,所以麵對蝶衣的曖昧時他滿臉尷尬。現在和蝶衣定終身,雖說是意外,但是也不免有隨緣就勢的意思啊!”
“沒錯,我也正想說。小樓這應該是想找個女人,讓蝶衣對自己死心。認清二人的師兄弟關係呀!”
“唉、可惜了蝶衣,入戲太深,奈何隻是一廂情願。”
看著舞台對麵互動屏幕上那洶湧的彈幕,重新上好了妝的李世信微微一笑。
這一屆的網友素質還不錯,雖然顏黨當道,但是最基本的審美能力還是在線的嘛!
暗暗誇了一群沙雕網友一句,狠狠的瞪了眼回到後台,特地繞了個圈躲著他的安小小,李世信哼哼了一聲,大步走上了舞台。
依然是戲園子的後台,依然是霸王彆姬的場,依然是蝶衣和小樓師兄弟二人。
但是氣氛,卻已經和之前的和諧曖昧迥異。
背對著小樓,蝶衣用畫筆輕輕的勾勒著臉上的妝容。
沉默,成了後台的主旋律。
“聽說你在八大胡同打出名了?”
聽到蝶衣那滿帶著酸勁兒的詢問,小樓放下畫筆,嗨了一聲:“武二郎碰上西門慶,不打能成嗎?”
麵對師哥的插科打諢,蝶衣啪一聲將畫筆拍在了妝台上!
“這麼,是有個潘金蓮啦?”
“你這是什麼話?”
小樓愣了一下,尷尬說到。
“嗨,不過是救人解難。玩玩兒唄,又不當真,什麼時候一塊逛逛去就知道了。”
看著段小樓眉飛色舞的慫恿著蝶衣去青樓,彈幕之中一片歎息。
“看吧,小樓其實也不是那麼莽。他也是又心思的,他並不是不關心蝶衣。而是太過關心蝶衣,看出他已經走偏了,所以在用自己的辦法把他往回拉。”
“唉......小樓是個好師哥。”
“可問題是,小樓拿蝶衣當師弟,從小就唱旦角給他配戲的蝶衣卻已經拿他當戀人了啊!”
“文藝版的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想上我。”
“前麵的沙雕,這要是其他作品裡有這樣的劇情,我能玩兒一噸的梗。但是看過蝶衣小時候的遭遇知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過程,我卻一點兒騷話也不想說。隻能說......造化弄人。”
舞台之上。
麵對師哥滿臉的眉飛色舞,蝶衣隻是一動不動的緊緊盯著。
小樓高興的說著,蝶衣憤怒的看著。
那表情,活脫脫一個知道自己老公原來是渣男的小怨婦。
終於,他聽不下去了。
一揮手,轉過了身去。
看到蝶衣生氣,小樓慌了。
“兄弟,對不住。師哥今兒不在神,說走了嘴。師哥該死!”
麵對師哥的道歉,小樓憤然轉過了身:“你忘了咱們怎麼唱紅的了嗎?還不就是憑師傅的一句話?”
“什麼話?”
“從一而終!”
說到這,台上的李世信從化妝台上走了出來,幽幽的跪俯在了梅嘗酒的身板。
他那畫著虞姬扮相的臉輕輕的揚起,看著“霸王”的目光裡帶著一絲幽怨,一絲哀求。
那一雙如若寒星般的眸子,一瞬間,便閃起了瑩瑩淚光。
“師哥,我要讓你跟我...不對,就讓我跟你好好唱一輩子戲不行嗎?”
看著李世信那雙幾乎把祈求實質化了的眼睛,梅嘗酒愣了。
雖然早已經知道李世信的演技分量,但是當下看著那見之猶憐,淚光流轉的目光,他甚至產生了有一種想要點頭答應的衝動!
廢了好大的勁兒,梅嘗酒才壓下了情緒,接下了台詞。
“這不...這不小半輩子都唱過來了嗎?”
“不行!”
麵對梅嘗酒的台詞,台上的李世信仿佛是護犢的母獸一般,死死的抓住了“霸王”。
他整個個有些不可理喻,有些胡攪蠻纏,有些歇斯底裡的喊到。
“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麵對李世信歇斯底裡的台詞,梅嘗酒又愣了半晌。
“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呀!”
這句台詞,他幾乎是讚歎著,說了出來。
“唱戲瘋魔不假,可活著也瘋魔,在這人世上,在這凡人堆裡,咱們可怎麼活啊?來,給師哥溝溝臉。”
隨著李世信這將自己完全融入了角色的一番表演,綜藝廳中,所有的評委,都默默的捂住了嘴巴。
現場的觀眾,很多都已經留下了眼淚。
直播間中,洶湧的彈幕,甚至都為之一頓!
“特碼的,我記得前麵有沙雕說蝶衣強迫症,十幾年和師哥沒有見麵,連一年半年的都要糾正來著是吧?”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就是蝶衣啊!”
“哭死了,雖然不知道他們後麵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蝶衣對小樓的感情,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啊啊啊!”
“蝶衣入戲太深,他以為他就是虞姬,以為師哥就是霸王。以為這世界上的事情就應該像師父教的那樣從一而終。可是......小樓是清醒的。啊!哭!”
“這情啊愛啊,始終是需要兩顆心靠在一起的。這世界上的悲劇,往往都是一人想,一人怕。一人當真,一人戲耍。虞姬是真虞姬,可霸王......是演出來的霸王。唉......造孽啊。”
“信爺這一段......尼瑪我忍不了了。下了這個舞台,他要是敢做回爺們兒,老娘頓他常去的廁所死等!說什麼也要騸了他,讓他嫵媚的從一而終!”
“刀片我出!媽的,太勾人了。現實中要是有人對我付出這樣的感情,彆說是特麼這麼好看的男人,就算他不是人,老子也特麼從了啊!”
“已入化境!從《唯有你》一路跟信爺過來的,一直以為這個老頭屬於國內演員裡金字塔尖的那一批。但是今天我發現我錯了,錯的離譜。這老頭尼瑪在金字塔尖裡,也是巔峰級彆啊!”
“我特麼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說彆的,就憑今天這一出《霸王彆姬》,就憑這一個程蝶衣,我願稱信爺為地表演技最強!”
“支棱!”
滴!
收到附加【感動】的喝彩值,161973點!
滴!
收到喝彩值,512214點!
隨著自話劇開播之後最大的一筆喝彩緊張,台上的劇情已經開始收束。
“哇呀呀呀!”
台上的霸王甩著長須,拉著長調。
台下,看著威風堂堂的小樓,菊仙將嘴裡的瓜子皮吐了出來,俗氣的吃吃一笑。
“啊呀,妃子啊!四麵都是楚國的歌聲,定是劉邦得了土地,孤大勢去矣!”
“大~王!”
“依孤看來,今日是你我分彆之日撩!”
隨著台上的《霸王彆姬》背景音,菊仙站起身來,將手中的一把瓜子隨扔在了地上。向戲樓之外走去。
劇情到這兒,第十幕結束。
程蝶衣,段小樓,袁四爺,菊仙。
這四個構成了整部戲劇感情線基調的人物,已經悉數登場。
一場民國時期梨園戲子,風塵權貴間的愛恨情仇的大戲,由此正式推向高潮;
看完了小樓的表演,菊仙回到了花滿樓散儘了財帛跟老鴇贖了己,從良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之前私定終身過的小樓成婚。
為了擺脫蝶衣讓他對自己死心,小樓應下了婚事。心灰意冷的蝶衣賭氣般的接受了袁四爺的邀請,並隨即在袁四爺府上看到了那一把為師哥尋了許久的寶劍後,與之發生了斷袖之實。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七七事變事發,日本人進了四九城。
不想給日本人演戲的小樓衝犯了日本兵被抓了起來,為了營救師哥,蝶衣為日本人表演卻被小樓誤解。
心裡賭氣的小樓和菊仙完婚,並從此不再登台唱戲。而失去了師哥失去了霸王的蝶衣,則是將袁四爺當成了情感的依托,並染上了大煙。
最終在師傅的撮合和逼迫下,師兄弟二人重新聚到了一起,可是年邁的師傅卻在不久之後撒手人寰。
在師傅為奔喪的時候,蝶衣看到了曾經抱養回戲班的那個棄嬰。
此時,那個當初嗷嗷待哺的嬰兒,已經長成了大小夥子。
科班之中。
小樓和蝶衣跪在棺材旁燒紙。
沒了師傅,被遣散的孩子們魚貫著向大門外走去。蝶衣和小樓關上了大門,轉過身走到了練功棚。
那是當初他們二人揮汗灑淚的地方。
此時,隨著關師傅的離去,已經變得空蕩了起來。
但是也沒有徹底的空蕩。
在練功棚的角落之中,一個半大孩子正孤零零的跪在那裡。
他的頭上,頂著一盆水。
看到這,小樓和蝶衣從懷念師傅的失神中出來,走上了前去。
“孩子......”
小樓剛想說話,便被孩子打斷了。
“彆動我盆。”
“師傅罰我七天都跪,還沒到日子呢。”
“科班都散了,你還跪個什麼勁兒?”
小樓悵然說到。
“師傅說了,要想成角,得自個成全自個。”
看著孩子的執拗,蝶衣搖了搖頭:“彆人都走了,你也回家去吧。”
“我打小被人撿回來的,沒家。”
聽到孩子說著自己的身世,小樓吃驚的望了蝶衣一眼。
蝶衣眨了眨眼睛,蹲在了孩子的身旁。
想到當年的往事,蝶衣苦澀的笑了:“那師父高沒告訴你,是誰把你撿回來的?”
“沒告訴,說怕我知道了是誰犯狂,不好好練功。”
看著孩子臉上始終如一的執拗,蝶衣伸過手去,將孩子腦袋上的水盆拿走了。
“還想唱戲嗎?”
“唱!要飯也唱,也要成角兒!”
孩子答的斬釘截鐵。
“你叫什麼名字?”
“沒名字,師傅說我是從穀碾子上撿到的,抱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沾著穀皮,就叫我小穀子。”
蝶衣的手溫柔的搭在了孩子的頭上。
“小穀子。走,你以後跟我唱。”
隨著舞台上的燈光漸漸暗去,第十五幕的劇情便就結束。
與此同時。
茶豆直播大廳中,一個被人攙扶著的蒼老身影,匆匆的走了進來。
一把推開阻擋自己的保安,那身影站定,急急的喘了幾口大氣,才猛然喝道;
“李世信在哪兒?帶我去見他!”
“老先生,這正直播穀明坤基金會獎的選拔呢,您沒有通行證,不能進去。”
“滾!”
老人瞪圓了雙眼,用沙啞的嗓子怒吼了一聲。
“老子,就是穀明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