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六章
在一群同事或同情或幸災樂禍，或隱隱興奮的複雜目光之中。
文化處處長鄭源隻覺得渾身的肌肉都僵住了！
看著鄭源魂飛魄散的樣子，一群同事低聲的指點了起來。
“看不出，老鄭瞧模樣老實巴交的，背地裡竟然也是個不安分的！”
“嗨！什麼安分不安分的，老鄭高低也是個處，文化口這麼多事兒，就算是老實能老實到哪兒去？”
“這話對頭。一直都沒跟你們說，我去年過中秋的時候去老鄭家裡串門，就看見老鄭媳婦一兜子一兜子的往出扔大閘蟹。哎呦，看的我都心疼。那肯定是家裡麵吃不了怕壞了發臭。天可憐見，看到那陣仗我都沒乾進門兒，咱拎兩塊月餅太寒酸了啊！嘖嘖，什麼叫朱門酒肉臭？這就叫朱門酒肉臭！”
在一片議論聲中，足足過了一分多鐘，拿著電話的秘書小梁才訥訥的開口，問了一句。
“處長，電話您接麼？”
“啊、”
地上，鄭源被嚇得打了個哆嗦，這才回過神來，哆哆嗦嗦的走了過去。
上刑場般的拿起話筒，他嘴唇一陣蠕動......隨即，啪嘰一下癱坐在了椅子上！
“領導！我坦白，我主動坦白！”
電話那麵，似乎是有點兒莫名其妙，“坦白什麼？”
麵對那麵的“審問”，鄭源哇的一聲號了出來：“我出身於一個單職工家庭，家中兄弟姐妹較多，小時候拮據的生活、嚴格的管教，使得我從小就懂得權衡利弊。參加工作後，考慮到工人身份在事業上發展受限，我又通過考取京城廣播電視大學黨政管理專業，獲得乾部身份。覺得企業發展空間有限，又憑借較為突出的文筆和外宣工作成績走進機關。通過組織培養和個人努力，終於被提升為文化處長，成為手握實權的科級乾部。”
“？？？？”
電話那麵傳出了一連串的問號，“不是，你跟我說這些乾什麼？”
“對對對，我不該避重就輕！”鄭源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咬了咬嘴唇：“手中有了資源、有了權力，不管大和小，最基本的彆人請吃飯不花錢吧？這是就我思想變化的一個根源。”
“......”
“去年我們單位門口劉大姐盒飯行開業，老板娘劉月紅送了我一張八折會員卡，讓我替他們盒飯行拉些顧客。我貪圖蠅頭小利，在內部會議的時候提倡了一下午餐應該從快解決，為下午準時歸崗爭取時間，導致劉大姐盒飯行營業火爆。當時沒有在思想上警惕，但是想來這就是濫用職權啊！”
“還有今年四月份，辦公樓重新裝修。在沒有經過行裝部門的情況下，我將我辦公室裡淘汰下來的辦公桌椅和鐵皮文件櫃都賣給了後街廢品收購部的老張頭，換了兩包芙蓉王。這，這是麻痹大意，營私舞弊啊！”
“......”
電話那頭，徹底的無語了。
隨著鄭源一條條一件件，將自打當了處長之後發生的小肚雞腸全翻出來檢討了一遍之後，電話那麵才無奈的回到；
“鄭處長，打電話給你，不是為了這些事兒。”
“領導......難道是因為那件事情？那件事情在我的心裡壓了二十多年了，今天......終於瞞不住了麼？”
“什麼事兒？”
麵對電話那頭的詢問，鄭源默默的點了支煙，釋然的呼出了一道煙氣：“當初，我媳婦懷我們家老二的時候，我剛剛升職。為了前途，為了逃避生育政策，我將老二的戶口落在了我四妹家中。我的名義上的侄女，其實就是我閨女啊！”
“臥槽我就說老鄭侄女怎麼跟老鄭媳婦長那麼像！當時我還以為老鄭家裡麵有信息量太大的事情呢。”
“困擾了我整個職業生涯的問題，解開了啊。”
在單位中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中，電話那麵的趙立方幽幽的歎了口氣。
“......，鄭處，我打電話過來，是為了你們單位和山海集團聯合製辦的那個穀明坤基金獎的事情。”
“啊哈？”臉上掛著鼻涕眼淚的鄭源愣了。
“我們單位的一個合作方，也就是李世信李老師，參選這個獎項被籌備委員會給拒了。理由是參選作品影響力不夠，這個作品啊，現在影視改編權已經給了我們單位了。所以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啊，是想讓你協調一下，看看能不能讓籌委會慎重的再考慮一下。”
“啊......”
聽到電話那麵的來意，鄭源淩亂了。
你媽的啊！
就不能換個私人電話打過來嗎？！
“那沒問題啊......”
他訥訥的回了一句。
電話那麵，也是一陣尷尬：“老鄭啊，計劃生育這個咱們現在不管那事兒了，回頭趕緊把孩子把戶口遷回來吧。那.......就這麼著？”
“啊......”
電話掛斷了。
聽著電話那麵的忙音，在看著單位中同事們那複雜的目光，鄭源狠狠的咬起了後槽牙。
一個骨碌從椅子上起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姥姥！你們籌委會怎麼辦事的？！”
不大一會兒，滔天的怒吼就從辦公室中傳了出來。
......
另一頭。
剛剛回到山海影視總部的穀強強鐵青著臉色。
坐在寬大的老板椅上，麵對電話那麵的怒吼，他拿著電話回道；
“鄭處，拒絕申請的回執我們已經發出去了。”
“發出去就收回來！這很難嗎？”
“很難。”
“難就彆辦了！連你們那個獎項一起，也都彆辦了！”
麵對電話那麵的怒吼，穀強強的麵頰一陣抽動。
“好，我馬上處理。”
放下電話，他身旁的一個妙齡女子便貼了上來。
“哥，誰啊，怎麼這麼大火氣？”
“文化處的。為了那個叫李世信的老頭入選的事情。”
“乾嘛發這麼大脾氣啊？我剛聽他說不讓辦獎項了，你慣著他！不就是個獎項麼，不辦還能怎麼樣？”
“不懂就彆瞎說。邀請了爺爺那麼多的故舊，不辦了咱們穀家的臉麵往哪兒放？”
“那個李世信，我記得你不是說跟爺爺有過節？”
麵對妹妹的八卦，穀強強揮了揮手。
“不管他，先讓他進海選。到評選的時候給他直接刷下去，這件事情你去聯係評委會。這老頭，竟然還能有影響文化處的道行，不得不防。”
“好。”
看見自己親哥嚴肅的表情，穀家小妹穀莉莉點了點頭，反身走了出去。
......
微博。
“在觀看了《十二公民》劇目錄像後，籌備委員一致認為該劇具有時代意義，並富有人文內涵。經委員會慎重考慮，並充分參考了網絡意見後一致決定；同意話劇人李世信團隊於我基金會話劇獎海選入圍之申請。特此通告，望周知。”
隨著穀明坤基金會官微的最新動態更新，已經炸了幾萬樓的沙雕網友們，沸騰了。
戲園子。
看到電子郵箱之中的最新一封郵件，以及微博上幾乎是同時更新的微博，李世信微微一笑。
“老師，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哦，海選入圍了。”
“這麼開心要不要慶祝一下？”
“不要。”
“老師，昨晚演完了之後我臘腸你都沒給我！”
看著身後揪著一張包子臉的安小小，李世信嗬嗬一笑。
“把第二部話劇演好了，以後你每餐加個肉菜。”
(?ω?)：“包括早餐？”
“沒錯，包括早餐。”
“老師，感覺力量再一次湧上來了！”
無視了安小小滿眼的小星星，李世信微微一笑，對著台上正在準備的孫洛洛和梅嘗酒等人大喊了一聲。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李老師！”
“那就來吧，讓老夫看看你們這兩天的成果怎麼樣。”
“好嘞！乾爹，您就瞧好吧！”
台上，梅嘗酒使勁揮了揮手，對台上的一群老少演員號令一聲；
“都有了啊，放鬆點兒，把精神頭都給我打起來！《霸王彆姬》第一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