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句話，本來一臉嚴肅的莊建業總算是露出幾分如釋重負的輕鬆之色，旋即快速操縱手機，將“石頭”的這條短信刪除，這才將這部諾基亞手機塞進內襯裡，不過坐下來想了一會兒，莊建業又拿出手機，翻開那個叫“石頭”的聯係人，翻來覆去的重複了幾遍後，莊建業卻始終沒想好說些什麼，就如同幾年前在泰國曼穀的那個晚上一樣，整個人都跟做夢一樣……

“九泉之下何總工若能知道當年的艦載機已經被造出來，一定會很高興，必然會說，看看，我當初就說小莊這個人彆看沒什麼上進心，可要是認真起來你們誰都不行……”

泰國，曼穀，中國駐泰國大使館二樓的緩台上，石軍對著暖意微醺的夜色，學著永宏廠那位老總何明的神態語氣，簡直是惟妙惟肖，旋即話鋒一轉，看向一旁還有一些錯愕的莊建業：“你知道嗎？當你離開永宏廠，去了二十三分廠後，何總工大病了一場，天天念叨著一個好苗子就這麼沒了，說實話，我在那時就開始羨慕你，嫉妒你甚至是恨你……”

“莊建業，我石軍哪裡比你差？是學曆，是能力還是技術水平？憑什麼人人都喜歡你，向著你，我拚死拚活的為著他們著想，為著他們某福利，結果卻戳著脊梁骨罵我，背後捅我的刀子？

我做錯了什麼？當時的三角債那家企業沒有，那個最後能自己解決？我是想清高，可在那樣的環境下，我不左手倒右手的借來借去能維持企業的正常運轉嘛？

結果呢？關聯企業倒閉了，餘款拿不回來，他們就一股腦的把責任推到我的頭上，扣上一個貪汙犯的帽子準備一棍子打死，憑什麼……莊建業……你告訴我，憑什麼？”

說著說著，石軍忽然變得激動起來，眼角的青筋如同蚯蚓一樣貼在臉上，話音更近於嘶吼，以至於一側的警衛人員都下意識的準備走過來，好在被莊建業擺手止住了。

好在石軍控製住了情緒，但依舊有些臉紅脖子粗：“所以我羨慕你能有一個好老丈人，有一個賢惠的老婆，有能跟你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但我那時候卻並不服你，覺得你辜負了何總工，讓他失望，讓項目流~~~產，讓我們曾經共同奮鬥的目標崩潰……”

說著石軍長長的歎了口氣：“因為我覺得，那時的你已經鑽進錢眼兒裡去了，堂堂的北航畢業的高材生，帶著一群連電線都不會接的大老粗賣上了雪糕，說真的，我覺得你莊建業墮落了……所以我一直想做個榜樣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航空人，哪怕跑到了美國我也沒忘了這份心，繼續從事航空研究工作，從而證明何總工當年的判斷是錯的，我石軍才是那一屆最優秀的！”

說到這裡，石軍的情緒總算是平複下來，意味深長的看向莊建業：“直到今天上去在機場上的展示會上，見到了那架殲教—7MAX，我知道我錯了，你沒有忘記當初何總工的囑托，你做到了，真的做到了，而我……”

石軍苦笑了一下，抓起旁邊的桌上的酒，對著瓶子咕咚咕咚的灌上一口，莊建業想要上前阻止，卻被石軍伸手阻止：“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都是一個宿舍出來的人，沒什麼不了解的，你莊建業是重情重義的人，我比誰都清楚，也知道低著頭求你就此回國，不說跟你莊建業比肩，林光華、彭川那個級彆應該不難……

再說了，林光華和彭川那都是什麼人？一個是二車間出了名的背鍋俠，另一個是削尖了腦袋準備靠女人上位的渣男，現在跟著你莊建業混出來，天天人模狗樣的，老底子什麼樣老子根本不惜的說。”

聽到這裡莊建業老臉是直抽抽，一個是國內大型民用航空器權威的林光華，另一個則是航空航天專業設備的泰鬥彭川，走到哪兒不是前呼後擁，結果到石軍這裡一個是背鍋俠，另一個則是渣男。

得虧這兩人是不在這兒，不然非得跟石軍這廝拚命不可。

“其實……”

“不用幫那兩個丫挺的坑貨辯解，彆說是他們，就你莊建業也沒好到哪兒去，天天就想著靠著老婆吃軟飯，懶得都能熬出油，彆跟我說你現在的成就怎麼怎麼樣，那都是逼的，如果現在但凡有人告訴你，莊建業你不用奮鬥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就能安穩一聲，你莊建業保準屁顛兒屁顛兒的就跑過去。”

聽了石軍這話，莊建業老臉再次一紅，不愧是曾經一個宿舍的兄弟，說得還真TM的對！

“所以老子可不想跟你們這幫子人混，給多少錢都不敢，跌份兒！”說這話時，石軍的臉上帶著十足的傲氣，就如同當年剛進永宏廠時，領著大家跑到房管處找領導時一樣，何為權威，何為領導，在他石軍眼裡統統都是浮雲！

但莊建業卻皺了皺眉，問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你今後怎麼打算？總不能就這麼飄在海外吧？你們家老爺子這些年可是一直念叨你的，總得讓他見見孫子吧？”

石軍聽罷臉色不禁暗了一下，但也就是那麼短短的一瞬，便再次恢複了以往的自信：“這事兒就交給你了，都是一個宿舍的兄弟，我的老婆、孩子還有父母就拜托給你了！”

“你這麼做會被一輩子的罵名！”莊建業勸著，石軍卻搖了搖頭：“罵名也好，汙名也罷，隻要能讓歐美人相信我們對他們沒有威脅比什麼都強，更何況現如今除了我，你們還有誰勝任這個任務？

再說了，彆以為我在那邊就過得水深火熱，實話跟你說，隻要天天念叨東方某大國如何如何落後，連抽水馬桶都不知道是什麼，怎麼都有口飯吃，因為歐美人就喜歡看這個，當然如果能混成某個行業的細分專家，身價就會暴漲，到時候你莊建業可彆羨慕我過得比你好！”

說到這裡，石軍頓了一下，旋即目光堅定而認真：“既然目標是星辰大海，那就必須有人擔起一些特殊的責任，說實話，當年在宿舍裡你跟我說什麼戰忽局，我全當是一樂，但現在我真的想成立這麼個組織，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幫子歐美鬼佬什麼時候能回過味兒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要擔心也應該是怎麼對付一個脫變成大漢奸的史德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