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莊建業有些頭腦發暈,什麼情況?要把騰飛廠劃入航天口?說實話,莊建業還真的很想問問具體情況,可問題是總部首長的陪同人員裡還有個部委領導在。
那可是騰飛廠上麵最大的BOSS,所以就算有一肚子疑問也得憋著,不然很容易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於是莊建業乾脆把發懵一裝到底,額了半天,也沒額出個所以然。
至於旁邊的部位領導卻不是發懵而是氣憤,雖然不清楚趙主任剛才跟總部首長說了什麼,但看現在總部首長的態度,就知道那個姓趙的準備過來摘桃子。
看到騰飛廠能生產化學銑切設備,又能造激光蝕刻機,現在連自動柔性工裝打孔機都不在話下,覺得對航天係統有用,就想收走。
沒門兒!
建國開始國家就把航天當成親兒子養,為了兩彈一星,幾乎以舉國之力把航天係統培養成國內技術實力最強的工業部門。
再看看航空係統,跟人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好在航空人不畏艱苦,迎難而上,咬著牙在培育出騰飛廠這麼一個世界一流的好廠子,航空係統當寶貝都來不及呢,憑什麼讓出去?
是的,在這一刻,騰飛廠直接升格為部委的親兒子,是在部委堅強領導下,航空人改革開放巨大成就的典型和縮影。
好在莊建業還不知道部位領導的評價,否則絕對會目瞪口呆,一直讓騰飛廠野蠻生長的部委居然會把自己當親兒子,天啊,這個世界太瘋狂,騰飛廠都能成親兒子了。
可不管莊建業如何吐槽,部委領導這個親兒子無論如何也是認定了,畢竟是乾了一輩子的航空係統的老乾部,雖然沒有趙主任那般學貫中西的見識,但騰飛廠在航空專業配套設備方麵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讓部位領導想不重視都難。
連航天係統都看上的化學銑切設備,激光蝕刻機以及自動柔性工裝打孔機,航空係統難道就不需要嘛?
要知道如今國內航空係統的生產設備絕大部分還用的是當初蘇聯援助國內時的東西,儘管這些年在其基礎上做些了改進,但大體架構上卻沒有根本性的變化。
老舊、繁瑣、粗放、效率低下。
不說彆的,做殲六蒙皮的鉚釘工藝孔,就需要一個專業車間的人,三班倒乾大半個月才能做完,即便如此還不能保證每一個工藝孔都規格一致。
往往在安裝鉚釘時,順帶對超標的工藝孔進行補償修護,這才能讓生產繼續下去。
可再看人家騰飛廠,剛才的三米長的複雜曲麵部件的打孔,隻需三、四個工人操作設備,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完成一半兒的工作量,這個效率簡直就沒法比。
如果那些承擔重要型號的飛機製造廠也能裝上這套設備,那生產效率至少能提高20%,試問如此重要的生產廠家,部位領導不牢牢的護在航空係統的羽翼下怎麼能行?
可心裡想的是一回事兒,現實情況又是另一回事兒,隻有一個趙主任,部位領導一口濃痰就吐過去了。
問題是麵前站著的不是總部首長嘛,所以這口濃痰隻能吞進肚子裡,然後十分爽朗的一笑:“首長,如果航天係統的兄弟廠有需要,我們航空口的自然義不容辭,也不是什麼配套不配套,都是上級領導下的工業製造廠,相互幫助,共同進步是應該了,歸根到底,都是為咱們四化建設做貢獻嘛。”
說著又看向趙主任,笑著問:“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趙主任。”
趙主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部位領導竟然來這麼一手,話說的漂亮的不像話也就罷了,輕飄飄的就把總部首長剛才的意思給偷換了,最厲害的是臨了還把皮球踢給了自己。
這一手太極打的可謂是行雲流水,了無痕跡,卻又刁鑽狠毒,堪稱一絕。
趙主任心裡慨歎,地方上的領導這花花腸子,真是不服不行,如果自己有他們這個水平就好了,問題是在這方麵的段位實在太差,能看出來卻玩不轉,隻能一張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騰飛廠的幾款設備對我們很重要。”
生硬、直接卻又毫無道理,對航天係統重要,難道對航空係統就不重要了?部位領導連回一句的意思都沒有,隻是歉意的笑了笑,就把一切儘在不言中的意味表現得淋漓儘致。
趙主任臉漲得更紅了,他是個軍人,雖然水平很高,也很聰明,但卻是個典型的耿直老Boy,也正因為如此,他雖然清楚這個時候該放低身段,說點兒軟話,可就是心裡膈應做不到,就隻能氣得乾瞪眼兒。
“哈哈~~~”
眼見一個航空,一個航天,兩個主管領導就跟小孩子一般就這麼鬥雞似的掐起來,總部首長忽然哈哈一笑:“看來騰飛廠真的成了香餑餑,既然如此,讓我看你們兩家誰都彆爭,誰也彆搶,還是讓騰飛廠保持現狀好了。
航空的需要,就到人家這裡買;航天的需要也是一樣,人家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不容易,怎麼看上了就要一口把人連肉帶骨頭都吞乾淨?那跟舊時代的軍閥頭子有什麼區彆?”
前麵總部首長說的還很平和,可到後來語氣忽然加重,耷拉的眼皮順勢睜開,在爭執的二人身上一掃,趙主任和部位領導連忙低下頭。
說完,總部首長也沒理會兩個人,徑直走到莊建業麵前,笑著重新打量了下眼前的年輕人,和藹的笑了笑:“沒想到臨時起意的視察給了我這麼多的驚喜,搞得到現在都忘了說今天過來的正事兒,不過看到你們的設備我也就放心了,三十套聚焦—2無人機係統,明年六月前交貨,這個見麵禮不輕吧?”
總部首長不滿皺紋的臉變得很狡黠,就跟喜歡玩惡作劇的居家長輩一樣,看著你窘迫的模樣,歡樂、慈祥、更充滿了驕傲和期望。
莊建業有些局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還沒等他說話,總部首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乾,在我有生之年很想看看,你這顆改革的種子能長成什麼樣。”
話音未落,總部首長便笑著從莊建業身旁略過,帶著一隊的陪同人員朝著已經在車間門口等待的車隊,緩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