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在這完顏部落上萬勇士之中蔓延。
他們是勇士，不但自己的父兄、妻母也都這麼認為，連他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
他們相信，自己手中的刀會砍下任何一個站在麵前的敵人，他們身下的戰馬會將世上最堅固的壁壘衝散。
他們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會讓他們害怕！
但這一刻……
他們怕了！
三千黑衣刀衛，手起刀落間，便是一顆顆頭顱衝天而起。
戰場上，到處都是廝殺聲和慘叫聲，可卻都是完顏部落的人！
而那些穿著黑衣的敵人，則是麵無表情的舉刀、落下，每次揮砍，都必定帶起一股鮮血飆飛，都必定有自己部落的頭顱飛起。
而敵人，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出現死傷！
完全是一麵倒的屠殺！
這還怎麼打！
更為重要的是，那個一馬當先，似乎是這支黑衣軍隊的統領，更是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更像是一個神魔！
在如此混亂的戰場之中，那人騎著戰馬悠哉悠哉的在完顏部落的大軍之中來回穿行，就像是閒庭信步一般。
手中持著的一把繡春刀，猶如前來勾魂索命的天神，每一次會揮出，就是一股鮮血四濺而出。
他的身邊，被很多完顏部落的勇士圍攻著，如同蝗蟲一般向他湧去，可卻沒有傷到他半根毫毛，反而被他一刀刀的揮舞隻見，收割走了一條又一條的姓名。
或是咽喉被隔開，或是攔腰被斬斷，或是整個人身軀炸裂……
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是驚駭欲絕，肝膽炸裂，心中湧現出無窮的恐怖。
尤其是他們看到，完顏部落的一名端著長槍衝鋒的人，本麵色猙獰的想要衝刺過去，可還沒衝到那人身邊，就已經在身軀一顫，然後整個人四肢炸裂而出，死無全屍。
剛才端著槍衝鋒的勇士，是完顏部落除了族長完顏婁室之外最強大的戰士，然而……
他卻就這麼死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人？！”
“這些人……這些大夏人還是人嗎？他們就是天神派來的勾魂使者！”
“難道天神要覆滅他的子民了嗎？！”
“完顏部落，要完了呀！！！”
一片絕望的哀嚎之中，完顏部落的士卒徹底失去了士氣！
潰散，已經開始無法抑製的出現了！
至此，完顏部落可謂是徹底的完了，再也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給我停下！停下！”
“組織起來了反攻啊！”
“天神的子民怎麼能夠畏懼，給我回來殺了這些大夏人！”
完顏婁室還在拚命著吼著，想要阻止那些潰散的族人。
但這些終究隻是無用功罷了！
“完了，完了……”
完顏婁室絕望的閉上眼睛，看著不遠處因為戰亂而導致燃起大火的部落營地，他看著無數族人葬身火海之中，看著無數勇士死在敵人的刀鋒之下。
他很清楚……
自己的完顏部落，今日徹底的完了！
……
大戰過後的戰場上，死屍遍地，鮮血彙聚成河，血腥氣息彌漫。
天空中，無數禿鷲盤旋著，對地麵上的屍體垂涎三尺，可因為三千刀衛身上散發著的淩厲氣息，卻不敢落下，隻能在遠處徘徊。
“你就是完顏婁室？”
顧鳳青走到一個一臉頹然的中年漢子麵前，輕聲問道。
“卑鄙的大夏人！”
完顏婁室抬起頭，嚴重帶著濃濃的仇恨，怒聲吼道：“你覆滅我的部落，完顏婁室與你不共戴天！”
顧鳳青麵色如常，似乎沒聽到他的話一般，繼續問道：“既然你是完顏婁室，可願降？”
“呸！”
聽到這話，完顏婁室一口血痰吐到地上：“妄想！我絕不會投降你們大夏人！要殺要剮隨你們便，若我皺一下眉頭，便不配稱之為天神的子民！”
“這麼硬氣？就不聽聽本官的條件？！”
顧鳳青蹲下身來，看著完顏婁室輕聲說道：“本官乃是大夏錦衣衛指揮使，若你願降，等本官殺了完顏阿骨打，你就是金國之主！怎麼樣？好好考慮考慮？”
“癡心妄想，卑鄙的大夏人，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完顏婁室怒喝一聲，隨即不屑道：“陛下文成武德，乃是我金國蓋世雄主，如今三十萬大軍陳兵大夏邊境，爾等覆滅就在眼前！”
說著，他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等縱然今日殺了我又如何？日後陛下必將三十萬鐵騎踏破中原，為我報仇！”
聽著完顏婁室的笑聲，顧鳳青也笑了。
他不再看完顏婁室，而是扭頭看著完顏婁室身後的一名年輕人，笑著說道：“你，殺了完顏婁室，本官放你一條生路，同時推舉你為完顏部落的王！”
“呸！我完顏部落的人從來都不會投降，大夏人，你還是死了這條……”
完顏婁室的話音還未落下，隻見這年輕人絲毫都不猶豫的抽出自己腰間彆著的短刀，刺進了完顏婁室的心臟。
“你……”
完顏婁室瞪大了雙眼，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你……”
“噗呲～噗呲～”
年輕人神色自若，竟是毫無波動，連連在完顏婁室的腹部來回捅了數次。
甚至光捅還不夠，短刀還在其腹部攪動。
完顏婁室直到死，都瞪大了眼睛，目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似乎完全無法相信他所經曆的這一幕。
看到這一幕，站在顧鳳青身後的絕無神等人不禁對視了一眼。
這下手，也太果決了吧！
“小人完顏斜也，見過指揮使大人！”
殺掉完顏婁室，年輕人將短刀丟在完顏婁室的身上，隨即立刻對著顧風情跪下，表示臣服。
至於完顏婁室，他竟是再也不看一眼。
“下手這麼果決，難不成他跟你有殺父之仇嗎？”
見狀，顧鳳青有些好奇的問道。
“回大人的話……”
年輕人搖頭，笑著說道：“此人跟我並無殺父之仇，實際上……他就是我父親。”
顧鳳青有些意外。
不過……
他臉上的笑容愈加濃鬱了。
“我很欣賞你。”
……
“大人，此人為了活命，殺自己父親都眼睛不眨一下，難保不會關鍵時刻捅我們一刀，大人可要小心啊！”
荒原上，沈陵湊到顧鳳青身邊，輕聲說道。
回想起此前完顏斜也殺他父親時的場景，沈陵身為黑衣刀衛，手上可謂是沾滿了鮮血，但仍舊是被完顏斜也的舉動給驚到了。
“此子確實狠辣，但他不正是本官所需要的嗎？！”
顧鳳青麵色如常，甚至還輕笑著說道：“更何況，接下來的事情可正好需要這位大孝子配合表演一番！”
說著，顧鳳青扭頭看了看騎著戰馬跟在顧鳳青身後的完顏斜也。
見著顧鳳青的目光投注過來，完顏斜也在馬上微微躬身，表示尊敬。
顧鳳青和沈陵之間的話，竟是完全都沒有避諱完顏斜也。
因為沒有必要。
殺了完顏婁室之後，顧鳳青放過了完顏斜也，令其收攏完顏部的殘兵。
此人身為完顏婁室的兒子，倒也有一番才能，竟是能將大戰過後早已潰散的完顏部落殘兵收攏起來，足足收攏了上千人。
而顧鳳青，便打算讓完顏斜也帶著這上千人去演一場戲。
實際上也不用演戲。
因為他打算讓完顏斜也帶著殘兵去金兵大營，將完顏部所遭遇的事情告訴金國的那位皇帝。
隻要完顏斜也做到了，那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所以實際上，顧鳳青不過就是放過了完顏斜也這個本該死在繡春刀下的人，其餘的事情哪怕不用他吩咐，完顏斜也也必然是要做的。
“行了，便在這裡停下吧！”
顧鳳青一拉韁繩，看著完顏斜也道：“本官叮囑你的事情都記住了嗎？”
“小人記住了！”
完顏斜也連忙下馬，跪在顧鳳青的麵前，十分恭敬的說道。
“那就在此分彆吧！”
顧鳳青笑道：“去吧，去金兵大營，找你們金國的那位皇帝，將完顏部發生的時候好好跟他說說，告訴完顏阿骨打，本官就在這裡等著他……”
說罷，顧鳳青擺擺手，示意完顏斜也退下。
見狀，完顏斜也又是恭敬的磕了一頭，然後轉身翻身上馬，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顧鳳青，卻發現顧鳳青一直在含笑望著他，不由微微頷首：“小人告退！”
隨後大喝一聲：“完顏部的勇士，跟我走！”
說完，率先離隊，揚長而起。
其身後，緊緊跟著上千名完顏部的潰兵。
顧鳳青就一直看著，等起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時，這才收回目光。
“沈陵，派人給征北大營馮宗異報訊，一旦金兵大營出現大規模調兵跡象，便立刻前行五十裡紮營！”
顧鳳青下令道：“告訴他，若是他不敢前行，本官定將其押送錦衣衛詔獄，以謀逆論處！”
“是！”
沈陵領命而去。
而絕無神則是問道：“大人，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
“等。”
“等？”絕無神詫異道。
“是的，等！”
顧鳳青目光幽深，似乎可透過無窮虛空，看到極為遙遠處的金兵大營，看到那位金國皇帝。
等！
等完顏斜也將完顏部的事情告訴金國皇帝！
等金國皇帝聞知之後震怒！
等他揚言為完顏婁室複仇！
等他下令出兵圍捕！
他相信，完顏斜也一定會講這裡的事情告訴完顏阿骨打，也會將完顏婁室死推到他的身上。
更會將錦衣衛的戰力原原本本……不，應當是十分誇大的告訴完顏阿骨打，讓這位金國皇帝知道，他們這支三千黑衣刀衛所組成的軍隊，戰鬥力及其強悍，若是不給予圍剿的話，必將會讓金國後方發生動蕩！
前線作戰時，最怕後方不穩。
所以完顏阿骨打必定會設法將將這支後方的軍隊剿滅。
而經過完顏斜也的述說，完顏阿骨打也必將明白，若是派出來圍剿的人少了，不過就是送死罷了。
所以他若是想要清剿，就必然會派出更多的人馬！
到了那個時候，顧鳳青便在這廣闊千裡的遼東之地上，不斷的侵擾這支大軍。
三千刀衛各個實力強悍，且迅疾如風，完全可以一擊之後立刻遠遁！
這樣一來，金兵追不上黑衣刀衛，而他們卻能不斷的襲擊！
如同軟刀子割肉一般，不斷的給金兵放血！
最終等其徹底的衰弱之後，在將其徹底吞下！
如此循環，再是龐大的集團軍，也勢必會逐漸衰弱，等其徹底處於劣勢之後，配合征北大營二十萬大軍，一戰而定乾坤！
當然，這隻是設想罷了。
真正的戰場，局勢瞬息萬變，便是顧鳳青也不可能處處料敵之前。
隻不過，有著三千刀衛，顧鳳青卻有信心在這天下間任何一處都來去自如！
便是無法達成戰略，屆時也能從容的抽身而退！
……
金兵大營。
三十萬軍陳兵一處，營帳鱗次比鄰，旌旗排列如海，遠遠的竟是蔓延出去十幾裡。
營地內，隨處可見一隊隊排列整齊的金兵，或是巡邏、或是演練，渾身上下散發著鋒銳氣息。
這便是金國舉國之力湊出的三十萬鐵騎！
也是完顏阿骨打欲要拿下席卷中原的底氣所在！
營地最中心處，一麵巨大的金帳之內，完顏阿骨打坐在主位上，麾下眾將分列兩排。
而中心區域，完顏斜也跪在地上。
此刻正聲淚俱下的哭喊著：“陛下，那錦衣衛突然襲擊，我父雖然竭力衝殺，可還是不敵之下，被那賊子所殺，而小臣眼見大勢已去，本想追隨父親與那賊子拚命，可念及陛下尚且不知我完顏部的遭遇，於是便拚命衝殺了出去……陛下，一定要為我父親報仇啊！”
哭喊聲中，帶著一股令人肝腸寸斷的悲戚。
再加上他此刻披頭散發，身上的甲胄更是破破爛爛，甚至還不惜在自己的胳膊上砍了一刀，為的便是營造出經曆苦戰，強行突圍的效果。
而聽了完顏斜也的話之後，完顏阿骨打果然不疑有他，反而‘騰’的一個站起來，臉上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之色：“你說什麼？！”
他從主位上下來，快不走到完顏斜也麵前，拽著對方的衣領子，怒目圓瞪道：“你再給朕說一遍，完顏婁室怎麼了？”
“陛下……陛下……”
完顏斜也先是身體一僵，隨後放鬆下來，他並沒有繼續複述，反而順勢一把抱住完顏阿骨打的隔壁，隻是聲淚俱下的哭喊著。
那股子孝順兒子驟然喪父的悲痛之感，被他演繹的淋漓儘致。
“朕，朕的大柱國……就這麼沒了？”
完顏阿骨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一把將完顏斜也推開，自己也下意識的後退了兩部，有些失魂落魄的呢喃道。
完顏婁室，乃是女真第一勇士，更是他完顏阿骨打的心腹重臣，他之所以能夠將女真統一，並且占據大夏的遼東之地，順利的登基稱帝，這其中完顏婁室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可現在……
就在他最為意氣風發的時候，卻突然得知自己最為依仗最為信任的大將，居然沒了！
可想而之，他內心的悲痛到底是多麼的巨大。
“陛下，一定要為柱國報仇！”
“陛下，此仇不報，我等誓不罷休！”
“這些大夏人竟然殺了柱國，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陛下，末將願意領兵，將那支大夏的軍隊給剿滅，定要將其等的頭顱全部割下，為柱國祭奠！”
“陛下，末將願立下軍令狀，若是不報此仇，提頭來見！”
“陛下……”
一個個將領站出來，義憤填膺的喊道，紛紛要主動請纓，為完顏婁室報仇。
然而，完顏阿骨打雖然內心悲痛，但他知道，自己身為金國皇帝，眼下更是與大夏的邊軍對峙。
如今雙方加在一起，陳兵五十萬，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會引起無法預測的禍患，所以必須要三思而後行！
想到這裡，完顏阿骨打掩住內心悲痛，沉聲問道：“完顏斜也，你父親是大金的勇士！他死了，此仇必然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且於朕仔細說說，那股襲擊完顏部落的大夏人，到底情況如何！”
“陛下，偷襲完顏部的是大夏的錦衣衛，雖然隻有三千人，但他們的實力卻十分強悍，各個都是武林高手，而且還十分擅長戰陣合擊之術。隻是一陣騎兵衝殺，我們完顏部上萬勇士居然不是對手，完全背其一麵倒的屠殺！”
完顏斜也的演技很好。
聽到完顏阿骨打的詢問，他一邊擦著淚水，一邊跪在地上沉聲說道：“尤其是那領頭的，名叫顧鳳青，乃是大夏錦衣衛的指揮使，實力十分強悍，一人一刀率先衝陣，殺的我們完顏部勇士連連後退，根本……”
“等等……”
完顏斜也的話說到這裡，便被完顏阿骨打所打斷。
隻見這位金國皇帝露出一抹詫異的神色，沉聲問道：“你說那領兵的是誰？”
“大夏錦衣衛指揮使，顧鳳青！”
完顏斜也愣了一下，但還是如實回答道。
“呼……”
得到確認，完顏阿骨打深吸了一口氣，返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閉目沉思了起來。
“顧鳳青，顧鳳青……”
“朕真是沒有想到，居然是他……”
他喃喃的說道。
隨後將放在案上的一張信函找了出來，仔細讀著上麵的信。
這封信，是大夏的那位鎮國柱石，武威郡王給他的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