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翟地界,雨淅瀝瀝下著。
孟軻站在城牆上,雨水落到他頭頂三尺處,自動往兩邊滑去,青色的書生衣袍未沾半點雨水。
不僅如此,他所立之處,方圓三米皆是一片乾燥。
孟軻抬頭望著陰沉的天空,微微歎道:“這場風雨,不知還要持續多久?”
剛好走上城牆的荀況,聽到這句,眼中閃爍著睿智的目光,開口問道:“學兄指的是這場雨,還是這場風波?”
孟軻側身看了荀況一眼,淡然回道:“既是風雨,自是兩者皆在其中。”
荀況不疾不徐走到孟軻身旁,略帶惆悵道:“隻可惜有的風雨,學兄無法像躲避這場雨一般,置身事外。”
孟軻神色平靜道:“學弟又何嘗不是呢?”
荀況默然片刻,開口問道:“學兄以為天命者林澤此人如何?”
孟軻略微詫異道:“學弟指哪一方麵?”
荀況一臉認真道:“實力,膽魄,資質……所有方麵。”
孟軻直接點破道:“學弟想問的是關於明天挑戰一事吧?”
荀況笑了笑道:“算是吧。”
孟軻想了想回道:“昔日集三教之力,共計十一位天人第三境圍攻秦皇,結果四死七傷。林澤此時正值巔峰,較之昔日天命破碎的秦皇,有過之而無不及。”
“論殺伐果斷,坊間傳聞,林澤或許稍遜秦皇一籌,可死在林澤手上之人,亦多不勝數,可見相差不大。”
荀況神色肅然問道:“照學兄所說,明日將凶多吉少。”
孟軻微微搖頭道:“其一,老師於你我有成道之恩,此恩勝過天地父母,縱然上刀山下火海,你我當義不容辭。”
“其二,有老師看護,你我明日頂多算有驚無險罷了。”
荀況聞言微微一笑,孟軻已經說的很明顯了,生死全在那位一念之間,若那位想犧牲他們,明日便是死劫。
荀況也不點破,委婉問道:“學兄可有應付那林澤之法?”
孟軻一臉平靜,輕輕搖頭道:“天命加持,聖人境之下無敵,你我又非莊周這等半隻腳踏進聖人境的妖孽,哪來應對之法?”
荀況不死心問道:“真的沒有嗎?”
孟軻沒有回答,隻是默然不語。
荀況臉上漸漸浮現一抹頹然之色。
孟軻突然意有所指道:“學弟莫要忘了,你我明日挑戰對象,極有可能是莊周,學弟與其在這苦想如何對付林澤,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對付莊周。”
荀況眼神微亮,由心而發讚歎道:“學兄慧眼如炬,令小弟佩服。”
孟軻聞言神色不變,小聲補了一句道:“坊間傳聞,林澤生性多疑,行事謹慎,非十拿九穩則不輕易出手。”
荀況深深一拜道:“以學兄為楷模,小弟將終身受益匪淺。”
荀況話剛落音,顏回匆匆走上城牆,隔著老遠便喊話道:“孟軻學兄,荀況學弟,老師有事吩咐,還請速速回郡守府。”
孟軻荀況相視一眼,應道:“我等這就過去。”
孟軻荀況來到郡守府時,儒聖正在大堂等著。
兩人躬身行禮道:“弟子拜見老師,不知老師喚弟子前來,所為何事?”
儒聖淡然回道:“你三人明日便要去挑戰當代天命者林澤,此人極度危險,連雲夢澤水君都死在他手上,為師不免替你三人擔憂。”
“爾等侍奉為師萬年,為師豈能不關心你們?”儒聖說完揮手,將一道光灑落在三人身上。
不等三人提問,儒聖主動解釋道:“未避免出手不及時,出現像雲夢澤水君那樣的意外,為師在你三人體內留了一道護身符,關鍵時刻可救你們一命。”
孟軻三人相視一眼,齊聲拜道:“弟子多謝老師關心。”
儒聖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且下去好生準備,明日一戰,斷然不可墜了儒家聲威。”
三人應道:“弟子遵命,弟子告退。”
三人走出郡守府,荀況感應著胸口一段陌生氣息,朝孟軻笑了笑道:“老師還挺關心你我的,學兄可有發現?”
孟軻沒笑,而是暗自歎了口氣:“逃不掉的,不是嗎?”
……
第二日清晨,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絲毫不見變小。
孟軻領頭來到西秦大營門口,朗聲道:“儒家孟軻,率兩位師弟前來拜訪秦王,還望秦王出來一見。”
聲音在西秦大營內回蕩,無數在營帳內躲雨的西秦士兵,探頭朝聲音來源方向望去。
正與莊周坐在一起喝茶閒聊的林澤,眉頭微皺道:“雲夢澤水君的隕落,隻夠消停一天嗎?儒家找上門來又為哪般?”
接著又對莊周說道:“師兄稍坐片刻,我去看看,應付一下就來。”
林澤說完起身往營外走去。
莊周連忙出言阻止道:“師弟且慢。”
林澤停下腳步,轉身問道:“師兄可是有事?”
莊周麵露急切之色道:“師弟萬萬不可出麵,儒家此來必定為挑戰而來,你若出去,將難以脫身。”
林澤想了想回道:“該不至於如此,雲夢澤水君昨日隕落,儒家怎可能今日挑戰,當真不怕死嗎?”
莊周神色肅然道:“佛祖和通天師叔昨日來了陽翟,縱然你我師兄弟聯手,亦不可能當著三位聖人的麵殺人。”
“儒家弟子此來,恐怕有恃無恐,目的是為了消磨師弟的氣運,師弟斷然不可上當。”
林澤笑道:“師兄多慮了,儒家挑戰,師弟難道就一定得答應嗎?師弟隻是出去看下情況,若情況不對,回轉便是。”
莊周語氣堅決道:“依我所見,師弟還是不要出去為好,師弟若想知道情況如何,我可代師弟走一趟。”
林澤聞言思索片刻,輕笑道:“師兄關切之情,師弟我若推三阻四,未免有些不識好歹,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師兄跑一趟。”
“師弟在此泡茶等師兄歸來,希望師兄擊退儒家三聖賢返回時,茶依然是溫的。”
“溫茶退儒家”,若是能編成流傳千古的典故,似乎也不錯。
莊周從坐墊上站在,神色肅穆道:“請師弟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