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之言，字字誅心，墨翟臉色一變再變，複雜到了極點。

有那麼一瞬間，墨翟後悔帶著門人弟子從天外降臨了大劫將至，躲在天外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雖說天外物資匱乏，生存比較艱辛，但畢竟能安然的活下去不是嗎？

很快墨翟就將這個念頭從腦海裡驅除了出去，天外不過強者建造的囚籠，如何比的上人間這片自由土地？

思緒萬千的墨翟，回過神來，沉聲問道：“莊聖這是在招攬小老頭？”

墨翟身為天人第三境強者，既能開創一派，並將它發展至僅次於道佛儒三教的大派，又豈是傻子？

莊周又是熱情款待，又是虛言恐嚇，招攬之意再明顯不過。

莊周沒有加以掩飾，而是坦然說道：“非是招攬，而是合作，貧道代表道宮，真誠歡迎墨翟先生帶著墨家萬千弟子，加入道宮陣營，共同爭奪天命。”

“再不濟，也要為自家門派爭奪一線生機不是嗎？”

墨翟沉聲回道：“小老頭剛從天外降臨，尚不了解形勢，貿然加入道宮陣營，似有不妥。”

莊周不可置否道：“墨翟先生當真這樣想？”

墨翟以肯定的語氣回道：“這是自然，小老頭豈會言不由衷？”

莊周輕笑一聲道：“如此甚好，不知墨翟先生可願聽貧道仔細道來？”

墨翟拱了拱手道：“莊聖肯說，小老頭求之不得。”

莊周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說道：“當今天下，明確爭奪天命共有四方，背後皆是道佛儒支持。其中道門占據其二，一為道宮，一為碧遊宮，佛儒各占其一。”

墨翟聞言麵露詫異之色道：“碧遊宮還敢插手世俗王朝之事？”

莊周冷笑一聲道：“不僅如此，貧道那位師叔支持的並非他人，而是帝辛的轉世之身。”

“帝辛的轉世之身？”墨翟聞言驚訝不已，似乎難以置信。

想起那位通天劍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行事風格，墨翟很快恢複了正常，沉聲道：“如莊聖所說，如今擺明陣營想要爭奪天命隻有三教，而原本占據優勢的道門，因為一分為二，亦不複優勢。”

“眼下四聖相互製衡，小老頭大膽猜測，四聖門下弟子實力亦相差無幾，形勢撲朔迷離，小老頭似乎沒必要過早加入某個陣營？”

“站在小老頭的角度，待價而沽，才是最好的選擇。”

“莊聖莫要忘了，除了三教以外，天地間還有一家有實力爭奪天命，眼下沒出手，可不代表以後不出手。”

“相比一分為二的道門，曾經實力大損的佛門，以及新晉的儒家，小老頭更看好那家。”

莊周沉聲說道：“墨翟先生是指玄微聖人嗎？不瞞你說，家師曾在從天外降臨之前，私下與玄微聖人接觸過，玄微聖人明確表示，鬼穀不參與此次天命之爭。”

“以玄微聖人的身份，既然代表鬼穀說了這句話，定然不會摻和此事。墨翟先生投靠鬼穀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至於為何要選擇加入道宮，貧道可否讓我家小師弟來回答？”

墨翟麵露驚訝之色：“玄微聖人真的不打算參與此次天命之爭？這可是超脫的機緣啊。”

莊周正色回道：“家師有言，玄微聖人之道玄幻莫測，未必需要依靠大爭之世的天命才能踏出那一步。”

墨翟聞言，歎了口氣道：“原來如此，玄微聖人果然非我等所能企及。”

鬼穀子嗎？

坐在那裡旁聽的林澤，暗地尋思道：“果然不愧是被後世之人稱為最神秘的大佬，這種境界，一聽就讓人覺得逼格滿值。”

過了一會，墨翟緩解一下自身情緒，朝林澤拱手一禮道：“莊聖既然覺得小哥能說服小老頭投靠，那就請小哥為小老頭解惑。”

莊周絲毫不顧及墨翟在旁，補了一句道：“師弟，師兄費儘心思給你爭取了一個招攬墨家的機會，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本事了。”

林澤輕聲一笑，朝墨翟回了一禮道：“先生是否認可，當今天地之間，唯有三教有資格，有實力爭奪天命？”

墨翟想了想回道：“三教有實力，小老頭認可，這資格嘛，那可未必。”

林澤笑了笑道：“那我們就隻談論實力，敢問先生，墨家若要投靠一方，是否得找個實力最強的投靠？”

墨翟點頭：“那倒是。”

林澤：“如今爭奪天命的四方，以家師實力最強，先生是否認可？”

墨翟微微皺眉道：“話雖如此，可爭奪天命並非誰最強就一定能成功，道聖雖強，畢竟不能以一敵三。”

林澤反問道：“那先生認為，該如何評判四方實力強弱？”

墨翟回道：“既是爭奪天命，世俗王朝的實力，掌權者的能力等等，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當年封神之戰，碧遊宮屢次大顯神威，可因大商實力不及大周，屢屢戰敗，以至於雙方氣運此消彼長，最終落敗。”

林澤含笑說道：“如先生所說，王朝實力較為重要，那道宮獨占天下半片疆域，世俗王朝實力威壓三方，豈不是最佳投靠的一方？”

墨翟聞言一愣，臉上浮現一抹苦笑，一不小心竟落了算計。

然而墨翟可沒這麼容易被說服，神色淡然道：“雖說道宮暫時領先一頭，可未必就能一舉獲勝，小老頭覺得還得謹慎點好。”

林澤不以為意道：“先生打算待價而沽？”

墨翟麵不改色說道：“是又如何？”

林澤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先生若想利益最大化，此刻加入道宮陣營，才是最好的選擇。”

墨翟微微皺眉：“此話怎講？”

林澤淡然說道：“儒家所支持的世俗王朝，官員九成以上都是儒家弟子，佛門所支持的世俗王朝，凡事以侍佛為先，墨家投靠，可不見得有人重視。”

“就算重視，先生捫心自問，墨家爭的過佛門和儒家嗎？”

“在下所建立的西秦，卻與之完全不同，雖說與道宮脫不了乾係，但日常運轉幾無牽涉。”

“西秦百官之首的丞相，雖是道門一係，卻和道宮無半點關係，西秦軍方第一人，掌管大軍的是兵家弟子。”

“西秦掌管水利建設的是農家弟子以及墨家弟子，掌管官吏升遷的是雜家門人，掌管祭祀的是方仙道門人。其餘一乾重臣，皆是無門無派之人。”

“墨家若是投靠道宮陣營，墨家弟子願入西秦為官，在下不敢承諾有所優待，卻絕對不會厚此薄彼，一切以能耐評定，墨翟先生以為如何？”

墨翟思索了片刻，笑著回道：“不得不說，小哥的話，著實讓小老頭我動心，此等涉及數萬墨家子弟身死的大事，我實在不敢輕易決斷。”

“容小老頭靜心考慮幾天，再行答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