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春風拂過關東數千裡之地,萬物複蘇,鶯飛草長,莫過如是。
這個季節,本是百姓積極準備春耕的最佳時段。
可近些日子,許多地方的百姓,根本無法安心將精力投入到種地上,而是在到處打探消息,似乎想要確定什麼。
陳郡,某鄉,一名儒生路過,恰好被一群農戶看到。
這群農戶看到儒生之後,眼神一亮,連忙走到近前,作揖行禮,齊聲道:“不知先生從何而來?”
儒生見狀愣了一下,回禮道:“小生自東方而來,不知諸位有何指教。”
看到儒生回禮,這群農戶當即手忙腳亂,誠惶誠恐說道:“小人等人不敢當先生大禮,隻是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先生。”
儒生微微一笑,溫和道:“莫要慌,你們有什麼問題,儘管問便是。”
這群農戶私下說了幾句,最終推選出一名中年農戶,小心翼翼問道:“小人等人聽說又要打仗了,對嗎?”
儒生故作詫異道:“咦,消息都傳到這裡來了嗎?”
眾多農戶聞言大驚失色。
有人慌亂:“果真要打仗了嗎?那還怎麼辦,這地還要種嗎?”
有人憤怒:“哪個該死的又造反了?就不能消停一下嗎?”
有人理智:“請問先生,消息屬實嗎?”
儒生伸出雙手,來回下壓,試圖安撫眾人說道:“不瞞眾位,確實要打仗了,不過不是造反,而是起義。”
一群農戶茫然,他們所學的那點知識,完全分辨不出,什麼叫造反,什麼叫起義。
儒生不免暗自歎了口氣,解釋道:“你可知陛下下令坑殺儒生一事?”
一名農戶下意識點了點頭道:“小人知曉一點,一個多月前,官府四處追捕,俺莊子上學堂教書的莫老夫子,就是那次被抓的。”
儒生氣勢勃發道:“你們可知,陛下本意不是要抓捕儒生,而是他認為關東之地都是反賊,都該死。”
“隻是不方便一次性殺太多人,先拿儒生下手罷了,下一步,殺的就是你們了。”
“滅掉全族,雞犬不留。”
儒生殺死騰騰的話語,讓老實本分的農戶們聽了,頓時臉色慘白,惶恐不安。
有人不可置信說道:“陛下怎麼會如此心狠?”
儒生朝著那人冷笑一聲道:“你服過徭役嗎?秦皇若不狠,每年攤派下來的徭役,怎麼會如此之多?”
“小生在此可以明確告訴你,秦皇心意已決,你要麼就遷徙到關中,獲得關中戶籍,免受秦皇的毒害。”
“要麼你就反抗到底,去對抗官府。”
農戶們自然沒那麼好騙,紛紛搖頭,表示不信。
儒生亦不以為意。
突然間,“意外”發生了,一隊身穿秦國兵甲的騎兵,手持長戈,在田野間縱橫而過。
待經過這群農戶之時,一名“秦國士兵”突然用手裡的長戈將一人直接捅了個對穿,掛在長戈,一路奔跑在前,嘴裡還大喊大叫道:“你們這群賤民,敢作亂,你們都該死。”
其餘“秦國騎兵”紛紛大笑道:“哈哈,該死的賤民,遲早有一天,陛下會殺光你們的。”
此言一出,在場的農戶,徹底
對這名儒生說的話,農戶們原本是有所懷疑的,可如今“事實”擺在麵前,由不得他們不信。
其中有一名農戶先是一呆,接著跪在地上哭喊道:“大兄,你死的好慘,弟會給你報仇的。”
……
沛縣,縣衙。
劉季斜靠在主位上,看著一字排開的張良、蕭何、曹參三人,問道:“最近形勢如何?”
張良第一個出聲道:“自從主公給儒聖寫了一封親筆信,請求儒聖支持主公以來,不過十幾天,形勢大為逆轉。”
“如今泗水、芒碭全郡,以及半個陳郡,儘數落入我方之手。”
“主動參軍者,由前些日報名者寥寥無幾,到如今已有三萬人,再過些時間,聚集二十萬大軍不難。”
說完幾句,張良很識趣的退下,將主場讓給了蕭何曹參二人。
蕭何可不會有所謙遜,主動向前一步道:“啟稟主公,這幾日,有意向投靠主公的世家,突然之間多了不少。雖說目前都還是一些小家族,但臣相信隻會越來越好。”
“另外,臣發掘到了幾名大才,想要引薦給主公。”
“其中一人名為龍且,極為擅長兵法韜略,正是主公眼下急缺的人才,若主公有空的話,臣立刻通知他,讓他過來拜見主公。”
劉季望了一眼門外的天色,想起被窩裡軟香玉懷,輕咳一聲道:“孤看這天色也不早了,還要與幾位商談大事,那龍且,明日再見亦無不可。”
“蕭先生可還有其他事想要說的?”
蕭何躬身一禮回道:“臣已說完。”
得知蕭何說完,曹參迫不及待向前一步道:“啟稟主公,前幾日,儒家依照承諾,安排了大量弟子補缺各個府衙的官吏之位。現將泗水芒碭二郡,以及半個陳郡,儘數在掌控之中。”
“現如今,正好是開春播種時節,接下來最重要的是,要向百姓傳授耕耘技藝,以安齊心。”
“如此過上兩年,民心所附,進可爭霸天下,退口偏安一隅,全憑主公心意。”
曹參說完,劉季連忙說道:“三位先生辛苦了,孤必定銘記在心。”
“不過,孤很想知道,儒家究竟使了什麼手段,將孤在百姓眼裡的印象逆轉,從而獲得百姓支持的。”
張良低沉著聲音,將儒家是如何通過造謠,獲取百姓信任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額外要強調的一點,自然是四處宣揚秦皇會殺儘關東百姓,唯有支持沛公,才有出路。
劉季聽完有些愕然:“如此簡單粗劣的計策,居然也有這麼百姓上當?”
張良搖了搖頭道:“主公此言差矣,此計看上去拙劣,對那些愚昧無知的百姓來說,卻是綽綽有餘。”
“常言道,三人成虎,秦皇比之猛虎,不知強了多少倍,百姓畏懼,自然會將其妖魔化。”
“普通百姓,基本是非不分,又如何分辨是真是假?”
“須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