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諸人,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隨即一個個義憤填膺說道:“秦國當真卑鄙無恥,先是使用下作手段,刺殺吾王,現在又派人顛倒黑白,散播謠言,簡直欺人太甚。”
項氏的附庸及擁躉,更是神情激動,高聲喊道:“請武信君登臨大位,統領楚國上下數千萬子民,與秦國血戰到底,火神子民,絕不罷休。”
項籍的臉色亦是難看到了極點,秦國惡意造謠抹黑,在他看來固然可惡,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再說了,秦國說熊心是他殺的,楚國百姓就會信嗎?
這種行為除了讓楚國百姓更加痛恨秦國,以及勾動楚國某些野心家的野心外,還有什麼用?
縱然會引起楚國動蕩,項籍依然自信能一力將其平定下來,畢竟如今的楚國是被項氏一手建立起來的。
不談項氏勢力遍布楚國各地,影響力極大,就說其餘楚國勳貴,哪個與項氏之間沒香火情?
讓項籍真正感到氣憤的是,秦國聖旨裡,提出要封他為西楚霸王。
一下子就讓他如坐針氈,渾身難受。
西楚霸王是項籍特意給自己取的名號,能從另一角度闡述自身武道,更進一步加快神與意合的速度,縮短凝聚神魂所耗費的時間。
如今秦國來這麼一下,可是讓他進退兩難。
繼續使用這個稱號,不是明擺著告訴天下人,弑君自立這事是他做的嗎?
可不用這個稱號,武道修為進境會放慢好多。
在場其他人都以為項籍是在壓抑著怒火,才沉默不語的,唯有範增感覺到了不對勁,真氣浮動,傳音入密道:“主公可是有什麼顧慮?”
項籍鐵青著臉,將自己的顧慮說了一遍。
範增沉思了數息,傳音道:“主公莫急,屬下有一計,或能解決此事,隻不過還是會有些影響,不知主公可否接受?”
“說來聽聽,”項籍一臉急切回道,仿佛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範增簡要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包括其中的不利之處。
項籍眼睛左右晃動,簡單衡量了一下,回了個“可”字。
範增再沒了顧忌,在大殿中哈哈大笑起來。
大殿內其餘人頓時被他這副異常舉動吸引了注意力,一臉疑惑不解看著他,部分人隱隱有些臉色不虞。
尤其是那些主張報複的,好不容易氣氛被渲染起來,範增一笑,頓時沒了大半。
若不是看在範增是項籍心腹的份上,有些人恐怕都忍不住要開口斥責了。
項籍一臉生氣道:“亞父何故發笑?”
範增直接躬身長拜道:“恭喜主公。”
“何喜之有?”項籍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範增一臉自信道:“昔日秦之武安君公孫起一戰坑殺趙國數十萬精銳,趙國上下又驚又怒,趙國百姓稱公孫起為殺神,至此公孫起之名,威震天下。”
“如今主公多次伐秦,致使秦國大軍隻敢據關而守,卻不敢出關,以至於秦皇都不得不封主公為霸王,以示拉攏。”
“在屬下看來,這豈非是秦國怕了主公?恭喜主公威震天下。”
項籍摸了摸頜下胡須,若有所思點點頭道:“好像有那麼幾分道理。”
殿中有見風使舵之人,連忙附和道:“恭喜武信君威震天下。”
待過了一會,見氣氛逐漸熱了起來,範增當即將想法拋了出來:“屬下以為,霸王這個稱號十分適合主公,主公何不像武信君一樣,坦然接受呢?”
項籍臉色大變,嗬斥道:“秦國乃楚國宿敵,本君如何能接受秦國的稱號?”
範增不以為意道:“昔日秦趙亦是死敵,公孫起不照樣接受了“殺神”的稱號?以屬下所見,主公比之公孫起,有過之而無不及。”
“請主公自封霸王,以君王身份統領楚國,複興楚國,將秦國取而代之。”
殿內諸人,原本對範增拿公孫起和項籍比,並無太多感觸,聽到最後一句,卻是泛起了心思。
原來打的是借坡上驢的主意,先稱號霸王,而後名正言順以君王身份統領楚國。
比起直接繼任楚王,這樣看起來似乎更好,於是紛紛開口支持。
接下來的“劇情”,完全按照範增的設想走了下去。
幾乎在所有楚國勳貴支持下,推脫數次的項籍,最終“勉為其難”應下此事。
項籍如願以償,獲得霸王稱號,成為了楚國至尊。
至於那句待找到楚國王室血脈,再行禪讓,在場所有人都沒在意。
當年秦出兵滅楚,楚國王室雖傷亡慘重,可也不至於沒有後裔留下,能找到一個熊心,用點心總能找到第二個,隻不過無人願意再去找罷了。
……
秦二世四年四月,按諸侯之禮,熊心的葬禮曆時五個月,終究落幕,作為楚王,熊心被葬入楚王陵。
項籍以代楚王的身份,主持了這場大禮,並借機實質性掌控了楚國。
在林澤的算計下,這段時間,楚國出現了不少雜音,暗罵項籍弑君自立的聲音屢禁不絕。
可如項籍所言,實力在他,些許雜音,直接鎮壓了下去。
秦二世四年四月十八日,諸事皆宜。
在楚國勳貴支持下,項籍如願以償坐上了楚王的寶座。
不對,按照楚國的說法,項籍的稱號是霸王,並非楚王,隻是臨時代楚王行事。
楚王宮,朝會大殿,楚國文武百官朝著高高在上的項籍,躬身行禮道:“拜見霸王。”
項籍環視了殿內諸人一眼,隻覺豪情萬丈,朗聲道:“諸位免禮。”
待眾人起身,項籍沉聲說道:“自秦國背信棄義,囚禁懷王以來,楚國曆經無數磨難,方得以複立,前日大王為秦國所刺,本王臨危受命,暫且替王室掌控大局,還望各位大臣多多支持。”
眾人齊聲應道:“願為霸王效命。”
項籍臉上浮現滿意之色,朝著範增點頭道:“宣旨吧。”
範增應諾出列,手持帛書念道:“霸王有旨,秦國不顧道義,暗殺先王,血債必須血償,命全體大臣立刻準備伐秦事宜,一個月後,霸王親自出征,攻打秦國,替先王複仇。”
這是項籍與範增商量好的,無論如何,第一道命令,絕對是關於複仇的,隻有如此,方能將百姓對項籍稱王的質疑,轉向對秦國的憤怒,可謂是一舉兩得。
“另,霸王有旨,恢複大楚舊製,楚國勳貴以卿士等級劃分,並按照爵位高低,重新劃分封地,願各位莫要忘了家族榮耀,誓死效忠大楚。”
第二道旨意,則是很明顯的討好勳貴,或者說,是項籍對勳貴支持他登上王位的回報。
通過這兩道旨意,楚國內反對項籍的聲音,隻會逐漸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