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堅強道:“您和他們夫婦之間過去是否有過節?”
安崇光隱約猜到呂堅強因何而來。
“是不是陳玉婷說我什麼?”
呂堅強沒有馬上回答,靜靜等待著安崇光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
安崇光道:“沒關係,你可以照實說,其實就算你不說,我打個電話就能知道。”以他的身份和級彆,想搞清這件事非常清楚,他的話中還隱藏著威脅呂堅強的意思,如果他給呂堅強的上級打電話,估計這小子回去一定會被領導斥責。
呂堅強想了想,決定還是將陳玉婷說得話描述一遍,其實他也高度懷疑陳玉婷所說的事情和事實不符。
安崇光聽他說完,不怒反笑:“荒唐,你不覺得荒唐嗎?”
呂堅強道:“身為一個警察,我隻會用證據去證明一件事是否荒唐。”
“你該不會相信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說的話吧?”
呂堅強道:“已經找專家鑒定過,目前她的精神狀態正常。”
安崇光道:“她是誣陷!”
呂堅強道:“根據您剛才所說,您和佟建軍是普通朋友,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交往過,您和陳玉婷的關係更加陌生,既然這樣,她為什麼要誣陷一個關係如此普通的人?為什麼會首先想到您?究竟是什麼原因她才這麼恨您?”他口中雖然還帶著尊稱,但是一連串的發問卻毫不客氣。
安崇光笑道:“你的提問很不禮貌,你分明是先假設我做過這些事情,然後等我逐一反駁自證清白,我完全可以不回答你的這些提問。”雖然心中不爽,可安崇光仍然表現得非常禮貌和克製。
呂堅強道:“安局,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其實就我個人而言,我對她的話是不相信的。”
安崇光道:“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恨我,對我而言,她隻是彆人的女朋友,她的確很漂亮,可我這個人是不屑於去做那種卑鄙無恥的事情的,我現在對這件事也有些興趣了,我也想知道原因,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助你,我有無數種方法讓她說實話。”
呂堅強道:“這是我的分內事,就不勞安局費心了。”
安崇光道:“希望你能夠儘快查清真相,三天時間夠不夠?”
呂堅強微微一怔,安崇光分明是在給他下最後通牒,潛台詞就是,如果三天內不能證明他的清白,那麼他就會親自插手這件案子,呂堅強相信安崇光有這個能力。但是他並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點了點頭道:“安局請多些耐心,我會儘快搞清事實真相。”
安崇光對他的這句話很不滿意,冷冷道:“是還我一個清白。”
呂堅強微笑道:“一定!”
一天內兩度提審同一個嫌疑人,在呂堅強的警察生涯中很少,但是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必須要當麵詢問。
現在的陳玉婷精神狀態比起上午要好許多,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慌亂,淡定的目光看了一眼呂堅強道:“我就猜到你還會回來找我。”
呂堅強道:“定案之前咱們少不了打交道,所以你不妨坦誠一些,這樣你我都能省去許多的麻煩。”
陳玉婷道:“你們當警察的應該最不怕麻煩。”
“誰說的?我希望社會和諧安定,最好一個犯罪分子都沒有,平時喝喝茶讀讀報多好。”
“真要那樣你就失業了。”陳玉婷居然調侃起了他。
呂堅強道:“真要是那樣我就算失業也心甘情願。”
陳玉婷道:“去找過安崇光了?”
呂堅強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他肯定不會承認,說我誣陷他對不對?”
呂堅強沒有直接回答:“我們辦案是要講究證據的。”
陳玉婷道:“證據我有啊。”
呂堅強心中一驚,陳玉婷說得這麼有把握,難道她真有可以指證安崇光的證據?
“什麼證據?”
“安崇光怎麼跟你說的?”
呂堅強道:“他說過去和你的丈夫是球友,他跟你隻是見過幾次麵,他和你不熟。”
“他真是這麼說?”
呂堅強點了點頭。
陳玉婷向前欠了欠身子,低聲道:“我可以相信你嗎?”
呂堅強道:“可以,我一定會公事公辦。”
陳玉婷搖了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接下來我告訴你的事情你能幫我保密嗎?”目光看了看呂堅強放在桌麵上的錄音筆。
呂堅強想了想,他關上了錄音筆,根據陳玉婷的要求,讓陪同的女警暫時回避。
陳玉婷道:“我的證據就是我的女兒,他強暴了我,你可以給他做個親子鑒定,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脫下他的褲子看看,他下麵那根東西上是不是有一塊心形的胎記。”
呂堅強腦子嗡!的一下就大了,自己是在調查凶殺案,陳玉婷卻故意將自己一步步引向一宗陳年的狗血舊事,蕭九九是安崇光的女兒?可即便這是真的,也不能證明安崇光當年強暴過她。呂堅強現在有些懷疑安崇光在說謊了,他和陳玉婷之間的關係絕不會像他自己所說的那麼簡單。
眼前的這個女人也沒那麼簡單,她故意乾擾自己的判斷,有意將自己引向另外一條線,幸好呂堅強的頭腦足夠清晰,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主要任務是什麼:“這件事我會留意,你之前說殺死你丈夫佟建軍的另有其人,你能不能明確地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你都問過一次了,好,我就再說一遍,安崇光,是安崇光害死了我的丈夫,因為我丈夫知道他當年強暴我的事情,所以去找他討還公道,安崇光為了保住這個秘密不惜殺人滅口。”
呂堅強道:“如果他真想殺人滅口的話為什麼會放過你呢?”
陳玉婷笑道:“你還是不相信,也許他對我還有那麼一點感情,也許他認為我精神上有問題,我的話沒有人會相信,我有證據。”
呂堅強道:“交給我。”
陳玉婷搖了搖頭道:“用親子鑒定的報告來交換。”
呂堅強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如果你有證據請馬上拿出來,這是幫助你自己。”
陳玉婷道:“我知道,你也不用跟我說什麼大道理,我不在乎,我要得是一個公道,一個說法,你幫我轉告安崇光,如果他不說實話,我會把他做過的醜事在法庭上說,到時候我看他還能不能道貌岸然的繼續當他的正人君子。”
呂堅強道:“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會給你的女兒帶來傷害?”
陳玉婷反問道:“什麼傷害?真相和謊言哪個更重要?我本來就不想她呆在娛樂圈,毀了她的前程嗎?我不在乎,我連自己都照顧不了,哪還有精力去照顧她?”
呂堅強道:“開始為什麼要認罪?”
陳玉婷道:“我的精神有問題,想法經常會改變,也許你下次來,我又承認是我殺了佟建軍呢。”
呂堅強道:“你有證據?”
陳玉婷道:“我有證據可以證明是安崇光殺了佟建軍,但是我現在不會交給你。”
呂堅強真正感到棘手了,他意識到陳玉婷絕非開始表現出的軟弱,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內心極其的強大,她利用自己想要得到真相的心理,一步步引導他幫助她達成目的,無論呂堅強承認與否,安崇光已經成為他繞不開的牆,難道真要安崇光介入這件事?
讓安崇光和蕭九九做親子鑒定?這件事和凶殺案本身並無關係,如果提出這樣的要求,安崇光隻怕要氣得七竅生煙。
呂堅強陷入深深的矛盾中,他決定再去文明巷陳玉婷的家中走一趟,既然陳玉婷說有證據,那他權且相信她的手中真有證據,以陳玉婷的身體狀態,她不會將證據藏在其他的地方,十有八九就在她自己的家中,也許他們在調查中忽略了什麼。
呂堅強的手中有陳玉婷家的鑰匙,這是為了調查取證方便,雖然警方早已完成了調查取證的工作,可備用鑰匙始終還留在他這裡。
呂堅強來到文明巷的時候,在路口遇到了安崇光。
這次的不期而遇讓呂堅強對安崇光的疑心又重了幾分,安崇光望著這位年輕的警察,唇角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呂堅強主動招呼道:“安局,這麼巧啊。”
安崇光解釋道:“我來探望秦老,來這裡查案啊?”
呂堅強道:“時間緊迫,我必須抓緊,來案發現場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忽略的證據。”
安崇光道:“敬業。”
文明巷很狹窄,兩人都是將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步行進來,所以才會在巷口相逢。
前往秦家要先經過陳玉婷的家,呂堅強停下腳步向安崇光道:“我到了!”
安崇光微笑道:“那咱們後會有期。”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聽到呂堅強道:“安局,要不要一起進來看看。”
安崇光回過頭,審視著呂堅強的雙眼,他將呂堅強的邀請理解為一種隱晦的挑釁,安崇光點了點頭道:“好啊!”
呂堅強先摁響了門鈴,確信裡麵沒人,這才拿出鑰匙開了門。
安崇光道:“有鑰匙啊,多此一舉。”
呂堅強道:“人家也有家人,如果我直接開門進去剛巧遇到了總是不好。”
安崇光道:“想得蠻周到,還是多此一舉。”
呂堅強道:“安局年輕的時候經常來吧?”
安崇光道:“我和蕭長源是工作之後才認識的,我和他哥哥並不熟。”
呂堅強道:“聽說蕭家和秦家是世交,秦老和蕭九九的爺爺有過命的交情。”
安崇光道:“秦老是我的老領導,老上級,所以我就應該認識蕭九九的爺爺?你在警校的時候學得是推理還是推磨?”
呂堅強笑了起來,他開始四處勘查。
安崇光雙手插在大衣的兜裡,站在院子的中間,環視周圍,然後抬頭看著天空,不知心裡在盤算著什麼。
呂堅強的勘查從院子裡進入了房間內,他很快就發現酒櫃裡少了一瓶酒,此前他勘查過現場,記得這裡應該擺放著一瓶沒開封的茅台酒,看來是被人拿走了,不可能是他們的人,應該是蕭家自己人。
安崇光跟著走入了房間內:“陳玉婷癱瘓不少年了吧,老佟對她可真是夠體貼的,好人啊。”
呂堅強道:“好人未必都有好報。”
安崇光笑了笑沒說話。
呂堅強道:“房子是蕭家的,蕭長源也夠意思,哥哥去世之後,讓嫂子繼續住著。”轉向安崇光道:“蕭長源為人怎麼樣?”
“好人,工作兢兢業業,對待同事熱情坦誠,不過他現在的關係都在水木,你如果想徹底了解就要去學校走一趟。”
呂堅強道:“我剛才又去了一趟看守所。”
安崇光道:“陳玉婷說實話了?”
呂堅強道:“她說有證據。”
安崇光不屑笑道:“有證據就讓她拿出來嘛,剛好幫我證明。”
呂堅強道:“她說了一件很荒唐的事情,您要是知道肯定會氣瘋了。”
安崇光道:“故意吊我胃口啊,說吧。”
呂堅強道:“您是不是有塊心形的胎記啊?”
安崇光沒有生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荒唐,果然夠荒唐,是啊,的確有啊,我的不少朋友都知道啊,她一定是聽佟建軍說的,這個老佟什麼都往外說。”
“您不是說佟建軍並不是你的朋友嗎?”
安崇光道:“一起打球,一起洗澡不是很正常嗎?難道就因為她的這句話,你就認為我做過那些無恥的事情?”
呂堅強道:“這的確算不上什麼有力的證據,所以我才說她荒唐,不過她還說了一件更加荒唐的事情。”
安崇光饒有興趣地望著呂堅強,這小子還真是有膽色,在自己的麵前步步為營,真把自己當成嫌犯了。
呂堅強道:“您有幾個子女?”
安崇光道:“沒有啊,我太太身體不好,所以我們選擇丁克。”
呂堅強道:“說句冒犯您的話,除了您夫人,您還有沒有……”
安崇光冷冷望著呂堅強道:“你很沒有禮貌,知道冒犯還要明知故犯,你還很有膽子,不過人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都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