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堅強道:“你爸是怎麼死的?”這問題非常直接,並沒有考慮過對方是否能夠接受。
蕭九九的瞳孔驟然收縮,嘴唇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張弛一旁看著,生怕呂堅強過於直白的問話刺激到了蕭九九,開口打斷道:“呂隊,這件事和案情無關吧?”
呂堅強道:“有關,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你父親當年的死也和你媽媽陳玉婷有關,你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才疏遠了你的媽媽,是不是?”
蕭九九用力搖了搖頭:“不!我爸的死和我媽無關。”她雙目含淚看著張弛求助,呂堅強的問題對她來說實在太殘忍了,她不想繼續,連一秒鐘都不想繼續:“走……我們走……”
呂堅強還想問,張弛道:“不好意思,呂隊,她目前的情緒很低落,我想現在並不適合談下去。”
呂堅強皺了皺眉頭,不過他還是對張弛的意見表示尊重,輕聲道:“那好,我先回去,等你們想和我談的時候,咱們再聯係。”他向蕭九九笑了笑道:“好好休息吧,你有我的聯係方式,可以隨時聯絡我。”
蕭九九低著頭沒說話,心中充滿了抗拒。
呂堅強也感覺蕭九九今天的情緒不太對,起身之後又向蕭九九道:“對了,最近有沒有和張弛聯係過?”
蕭九九還是沒搭理他。
張弛笑道:“呂隊,我送你。”
呂堅強點了點頭,張弛陪著呂堅強來到咖啡館外,外麵大雪紛飛,呂堅強停下腳步,看了看張弛道:“你叫……”
“張鬆!”張弛答道。
呂堅強笑道:“瞧我這記性,你是蕭九九的法律顧問?剛介紹過,我怎麼就給忘了。”
張弛點了點頭:“您貴人多忘事。”
“做好辯護的準備了?”
“什麼?”
呂堅強道:“嫌疑人對殺害死者的罪行供認不諱,而且根據目前初步鑒定狀況,她的精神沒有問題,所以初步認為這是一起蓄意謀殺。”
張弛愣住了,他一直以為陳玉婷是在精神錯亂的情況下殺死了佟建軍,真實狀況卻並不是他想象中那樣,呂堅強不會說謊如此說來這件案子就變成了故意殺人案。
張弛百思不得其解,以他個人所見,佟建軍和陳玉婷的感情很好,對陳玉婷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這樣一個人究竟什麼事情觸怒了陳玉婷,導致她起了殺念?這案子中存在著太多不合情理的地方。
張弛道:“呂隊,陳玉婷是用什麼方法殺死了……”
“投毒!”
呂堅強不等他說完就回答道,他說完朝咖啡館內看了一眼,正看到蕭九九透過窗戶也朝他們這邊看,意識到被呂堅強發現,慌忙又低下頭去。
呂堅強笑了笑道:“我走了。”
張弛微笑道:“不送。”
呂堅強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了,蕭九九是不是有家族遺傳性疾病?”
張弛道:“我負責法律不負責其他的事情。”
呂堅強點了點頭,朝他揮了揮手,大步向對麵的分局走去。
張弛還沒有返回咖啡館,蕭九九已經結賬從裡麵出來了,來到張弛身邊,小聲道:“他跟你說什麼?”
張弛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就是一些例行問話。”
蕭九九道:“我叔叔打電話來了,讓我回去。”
張弛道:“我送你。”
蕭九九道:“去文明巷,叔叔正在整理東西。”
這裡距離文明巷並沒有多遠,步行過去也就是二十多分鐘,兩人頂著風雪向文明巷走去。
蕭九九心情壓抑,始終保持著沉默,張弛擔心她想不開,開導道:“我問過呂哥,他說目前案情還在調查中,一切都沒有定論。”
蕭九九嗯了一聲,本想說話,手機鈴聲偏偏在這時響了起來,是梁秀媛打來了電話。
蕭九九道:“梁姐。”
張弛點了點頭示意她接電話,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早晚還是要和梁秀媛見麵的。
蕭九九接通電話之後,梁秀媛抱怨道:“九九,你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蕭九九道:“對不起,我……我心情很亂。”
梁秀媛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逃避不是辦法,你現在有沒有回到京城?我跟你說的話你記不記得?”
蕭九九道:“我回來了,不過,我還有些私事去處理,現在不能過去。”
梁秀媛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道:“也好,不過你千萬要記住,在我們見麵之前,你不要和任何媒體接觸,最好也不要去警局詢問案情進展,外麵的事情我會替你關注,總而言之你要信任我,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
“謝謝梁姐。”
“傻孩子,謝我什麼,對了,你明天八點來我家,我要跟你交代一些事情,手機上我給你傳了份文件,裡麵提到了一些應對的方法,你先看一看,心中有個準備。”
蕭九九掛上電話,找到梁秀媛傳給自己的文件打開,一邊走一邊看。
張弛借著手機屏幕的反光悄悄觀察著她的表情,發現蕭九九的表情越發凝重起來。
蕭九九看完將手機遞給了張弛,張弛笑道:“我沒有窺探你隱私的習慣。”
蕭九九歎了口氣道:“她建議我做一個徹底切割,建議我暫時不要再公開場合露麵。”
梁秀媛有這樣的建議張弛並不意外,他點了點頭道:“就目前來說這不失為一個最好的處理方法,隻有回避才能避免媒體利用這件事炒作。”
蕭九九道:“可她畢竟是我媽媽,我不可能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
張弛深知這件事對蕭九九對電影公司都影響極大,梁秀媛目前應該也是焦頭爛額,急著滅火了,如果事態惡化,不知道她會不會來找自己索賠。
張弛安慰蕭九九道:“彆想那麼多,反正暫時躲起來對你不是什麼壞事。”
蕭九九點了點頭:“我明天要不要去見她?”
張弛道:“去,為什麼不去,我陪你過去,你不用擔心。”
兩人來到文明巷,剛好看到蕭長源正在門口和一個人說話,讓張弛沒想到的是,那人竟然是神秘局長安崇光,心中難免有些奇怪,安崇光怎麼會來?雖然他過去和蕭長源共事過,可沒聽說他們兩人的關係有多麼密切。
難道說安崇光和陳玉婷、佟建軍中間的某個有交情?
看到蕭九九到來,蕭長源和安崇光停下說話,安崇光向蕭九九禮貌地笑了笑,然後快步離去,經過張弛身邊的時候並沒有對這個矮胖的小子提起特彆的注意。
蕭九九向張弛道:“你先回去吧。”
張弛點了點頭,目送蕭長源和蕭九九進了家門,向周圍看了看,看到安崇光已經遠去,他沒有選擇和安崇光離開的相同方向,而是向文明巷的另外一頭走去。
選擇從那裡離開,主要是因為途中經過秦家,既然來到了這裡,沒理由不去秦家看看。
張弛來到秦家門口,看到秦家一片黑暗,估計裡麵沒有人,過去也隻有秦老在,秦老前往天坑之後,除了秦君卿偶爾會來這裡。
張弛經過門前沒有停留,徑直從門口經過,可他走過的時候,大門卻打開了。
張弛朝裡麵看了一眼,卻見秦老從裡麵走了出來,秦君卿跟在他的身邊,老爺子手中拿著一根拐杖,帶著墨鏡,秦君卿道:“爸,都幾點了你還要去?”
秦老道:“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
秦君卿攙著他向蕭家的方向走去,從兩人的對話中張弛推斷出,秦老應當是前往蕭家吊唁的,好像他也是剛剛才知道佟建軍被害的事情。
張弛沒有停留,繼續向前方走去。
秦君卿攙著父親向蕭家走去,走了幾步,她回過頭看了看遠去的矮胖身影,眉頭顰起,唇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秦老道:“剛剛經過得是什麼人?”
秦君卿道:“路人!”
秦老點了點頭道:“這個世界其實都是路人,你我也是一樣。”
秦君卿沒有說話,抬起頭,數片雪花落在她的臉上,點點沁涼。
“夜晚的雪景美嗎?”秦老低聲問道。
秦君卿道:“您沒有見過嗎?”
秦老歎了口氣道:“當年眼睛能夠看到的時候,從來不去留意身邊的景物,現在卻發現自己錯過了太多。”
秦君卿道:“比如……”
“你有沒有種過花?”
秦君卿搖了搖頭:“您應該知道的。”她哪有心情去做那些無聊的事情。
秦老道:“滿懷期待種下的種子,開放時卻不是自己想要的樣子,這種感覺讓人沮喪,可想想也怪不得花兒,我也忽略了花兒成長的過程。”
秦君卿焉能聽不出父親的這句話背後包含的意義,她輕聲道:“我總以為人在世上活得越久,對情感看得越是通透,可在您身上好像並不是這樣。”
秦老道:“人和草木終究是不一樣的,你我之間很久沒有說過那麼多話了。”
秦君卿鬆開了手,提醒父親道:“蕭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