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向坤以為要看到一出夢境活春宮的時候,老夏在夢境中俱現出了形象——那是個體型巨大、腦袋幾乎頂到房頂的怪物。
那怪物向坤也熟得很,就是八臂八眼木雕在老夏夢境中情緒投影的形象,隻不過周身有層層氤氳,看起來不太真切,卻又增添了幾分神秘感和威嚴,和“吸血鬼病人”構建的這個夢境風格,倒是挺搭的。不過向坤也知道,這個八臂八眼怪物,隻是老夏單純在夢境中俱現出來的形象而已,並不是真的“八臂八眼木雕”的夢境情緒投影,沒有製造深層恐懼情緒的特殊能力。
老夏所俱現的八臂八眼怪物出現後,伸出兩隻大手,一手捏住“吸血鬼病人”的腦袋,一手捏住那夢中英俊“血族”的腦袋,將他們倆分了開來,就像提著兩個布娃娃一樣。
隨後,怪物隨手一甩,那“血族”撞到了牆上,沒入牆中,直接消失。
怪物捏著“吸血鬼病人”的腦袋轉向自己,用之前在米喬夢境中模仿“良先生”的那個“楊坤+擎天柱+硬幣摩擦聲”的聲音說道:“你這個愚蠢家夥,居然被那廢物臭蟲給利用了!那樣的垃圾,也配叫血族?你的血,被玷汙了!”
看到老夏俱現的八臂八眼怪物這番表現,如果在夢境中的向坤能夠做表情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是一臉驚詫了——在彆人的夢境裡這麼強勢好嗎?會不會把人“嚇”醒啊?
不過他也知道,老夏做事肯定都有她的道理和原因。但想到老夏想出這麼“中二”的“台詞”,向坤也是忍不住想笑。
接下來,在老夏夢境中俱現的那八臂八眼怪物對“吸血鬼病人”一通暴風驟雨式的訓斥和威嚇,直接把她這場原來旖旎曖昧的“春夢”,變成了一場魔王降臨的“噩夢”。
但夢中的“吸血鬼病人”卻是在八臂八眼怪物一通訓斥後,跪在它腳下痛哭流涕地認錯起來。
接下來又在八臂八眼怪物近乎命令的口吻下,她開始回想起自己被那個“血族”,哦不對,現在在她的認知中,已經是“廢物臭蟲”、“玷汙她血液”的家夥,是如何“轉化”她,把她變成現在模樣的。
感覺到周圍的景物開始變化,意識到“吸血鬼病人”真的開始按老夏的命令進行“回憶”,向坤也知道,老夏的這套“交流方式”,確實是有很管用。
正常來講,在其他人的“夢中夢”內與其深層意識進行交流和引導,應該是順著對方夢境中的認知邏輯來進行。不過向坤也看出來,老夏俱現的八臂八眼怪物和說的那些話,其實某種程度上就是順應著“吸血鬼病人”的認知邏輯,隻是沒有順她的意,而是利用她對“血族”的崇拜和渴望,建立了一個新的淩駕於她認知中“血族”形象的“怪物”出來。很顯然,老夏對“吸血鬼病人”的“病情”要比向坤了解得多,所以很準確地就把握住了控製她潛意識的方法。
周圍的環境從那很假的古堡變成了一片山林,身材高大的“吸血鬼病人”正在一條山間小溪邊洗腳。
洗著洗著,她似乎是踩到了什麼鋒利的石塊,踩叫一聲,抱著右腳,滾倒在溪邊草地上。
大量的鮮血從她傷口中湧出,看起來十分淒慘,仿佛被人砍了一刀,甚至砍破了動脈一般。
這時候,一個穿著西式禮服,十分英俊,與剛剛夢中、以及之前幾次夢中出現過的“英俊血族”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沒有說話,直接撥開了“吸血鬼病人”捂著傷口的手,用自己的手按住了她的傷口。
很快,血就被止住,“吸血鬼病人”臉上的痛苦也快速消減,她瞪大眼睛,緊緊盯著那英俊男人,問道:“你是誰?”
英俊男人的聲音很好聽,仿佛帶有磁性的男低音:“你想獲得永生嗎?你想得到永久的美貌,永遠不死嗎?你願意……變成血族嗎?”
看到夢境中的這一幕,向坤有點想笑,甚至想要替那此時正倒在“英俊男人”懷中的“吸血鬼病人”問一句:“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這“劇情”發展的,也太偶像劇了一點吧?
“吸血鬼病人”的回答同樣特彆的偶像劇:“我願意。”
然後那英俊男人,或者說英俊“血族”就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沒多久,她就眼睛翻白,渾身抽搐起來,周圍的景物變得模糊,那個英俊“血族”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很快,幾個人聽到聲音趕了過來,周圍的景物也重新清晰,“吸血鬼病人”從地上坐起來,對那幾個人表示自己沒事,然後若無其事地穿上鞋襪離開,腳上的傷口似乎消失不見。
隨後,環境再次發生變化,來到了室內,“吸血鬼病人”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自己美麗白皙的臉龐,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環境再變,她蹲在廚房殺雞,割開脖子後,便對著那傷口大口吮吸起來。
喝完了雞血後,她一臉愜意表情地躺倒在廚房的地板上,而那“英俊血族”又再次出現,和她並排躺在一起,用那好聽的男低音低聲呢喃:“好好享受血液帶來的改變,好好享受永生的感覺,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哪裡都不要去……”
環境又發生變化,“吸血鬼病人”盤坐在廚房裡,麵前是一隻剛死不久的雞,那“英俊血族”站在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看著她,語氣嚴厲:“雞血的能量已經不夠了,作為一個血族,你需要人血,去吧,我會在旁邊看著你,幫助你的……”
而後,周圍的環境變到了大街上,已是深夜,“吸血鬼病人”帶著三名年輕男性,從一輛麵包車上下來,想要將一個看起來很醉的中年男人強擄上車,但那男人卻是劇烈掙紮起來,並且大喊大叫,吸引了零星路人和附近居民的注意。
但“吸血鬼病人”和她的三位同伴卻並不放棄,依然死死把將那人往車上拖,於是結果就是車沒開出多遠,就被警方給攔了下來,四個人全部被捕。
當“吸血鬼病人”被從麵包車上拖下來的時候,向坤發現,那“英俊血族”也坐在麵包車上,看著她表情幽幽地搖頭,然後從車上走下,旁若無人地向遠處走去,任她怎麼大喊哀求都沒有回頭。
而旁邊的警察,包括三名和她一塊的年輕男子,也都沒有看那“英俊血族”一眼,當他不存在一般。
“吸血鬼病人”便用這畫麵記憶的方式,給老夏和向坤展示了她“轉化”成“血族”的整個過程。
其實從小溪邊開始,向坤就知道,那個“英俊血族”和“吸血鬼病人”幾次夢境中的英俊男子形象一樣,都是她幻想出來的,大概率並不存在。
而她喝雞血後的表現,也明顯不是“變異生物”的狀態。
但是讓她產生這幻覺、這種認知的人在哪裡?
從之前的種種直覺,到“超感狀態”下各種信息的判斷,向坤認為那“吸血鬼病人”應該確實是和真正的“變異生物”接觸過,她眼下的狀態,也應該與“變異生物”的影響有關。
但“變異生物”是如何造成影響的?
夢境中的“吸血鬼病人”坐在了她的病房中間,看著身形巨大幾乎沾滿大半個病房的八臂八眼怪物,伸出雙手,一臉渴求:“帶我走吧,大人,帶我走吧,求求您,淨化掉我身上的汙穢,讓我成為真正的血族,我會為您獻上我的忠誠……”
就在向坤以為老夏會通過八臂怪物繼續詢問一些問題,以探詢給“吸血鬼病人”造成這種幻覺的罪魁禍首時,八臂怪物的聲音忽然變得細膩溫和起來,慢慢地引導“吸血鬼病人”重新回憶最初小溪邊的記憶。
於是夢境中的環境又回到了小溪邊上,老夏俱現出來的八臂八眼怪物變成了和她一樣高,蹲在正在溪邊洗腳的她邊上,聲音徐徐輕柔:“你忘了你是誰,你的意識離開了,你的身體獲得了自由,你現在是純粹的肉體,你依靠著本能行動,告訴我,你的感受……”
周圍的光線開始變暗,但“吸血鬼病人”的身體及周圍卻變亮了起來,她忽然慘叫一聲,從溪水中抬出腳,在旁邊草地上滾倒。
向坤這次發現,她抱著的右腳上,有一個並不大的傷口,但鮮血卻汩汩往外流,而更讓人驚恐的是,那傷口處正有一隻梭形的小蟲往裡奮力鑽著,一半身子已經在傷口裡,一半身子則不停地抖動。
“吸血鬼病人”兩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傷口,卻發現兩手僵直,手指怪異地屈著,完全不受控製,怎麼也夠不到傷口。
當那小蟲完全鑽進傷口後,血不再流了,她也開始倒地抽搐,而周圍所有的景物包括她自己,全都變得模糊,顯然她完全失去意識後,這部分經曆已經無法真實還原。
接下來,她站在鏡子前,鏡中的臉,無比蒼白,黑眼圈極重,看起來有種陰森的恐怖感,一點也沒有之前站在鏡子前那白皙美女的模樣。
她躺在廚房的地板上,同樣也沒有英俊男子陪在旁邊說話,而是孤零零一人,身上皮膚布滿血絲和淤青,仿佛病重。
在麵包車裡,三名被她蠱惑的年輕男人都已下車,被警方控製住,那被強擄上車的醉漢,也已被解救,隻有她自己留在車上,拿著一柄本來用來威脅醉漢的水果刀割著自己的小腿肚,切開之後,一隻蟲子從裡麵爬出,混雜在血液中,落到了車廂地板上,而後她便被警察衝上來製服,送往了醫院。
八臂怪物的聲音再次響起,它讓“吸血鬼病人”匍匐於地,讓她忘掉剛剛那些“真相”。用命令的口吻告訴她,她沒有資格喝血,現在隻能吃白色和綠色的食物,要多吃米飯多喝水,多吃蔬菜和水果,多運動,等到體重達到一定程度,能做二十次俯臥撐後,便會重新給她機會。
向坤知道,最後這是老夏在對“吸血鬼病人”進行的“治療”,雖然這種治療方式非常的怪異和特彆。
老夏應該也不敢確定,剛剛那種潛意識的深層記憶回溯方式,在“吸血鬼病人”醒來後,還有沒有印象。如果有印象的話,那些畫麵,會不會就將她真正的記憶激活起來,讓她意識到過往這一年多時間發生的事情真相是什麼。
如果猛然知道這些真相,她大概率是會直接崩潰,無法接受的。
所以老夏還是像對米喬一樣,讓她忘掉部分夢境內容,並且通過深層次的潛意識催眠,嘗試讓她慢慢地扭轉想法,改變認知。
脫離夢境的感知後,坐在電腦椅上的向坤眉頭緊鎖,他沒想到,這次通過老夏“夢中夢”的方式對“吸血鬼病人”夢境的探索,竟然會得到這麼多的信息,而且是衝擊性的信息。
他本以為,“吸血鬼病人”應該是遇到了一個類似郭天向一樣的人類“吸血鬼”,被用催眠之類的能力影響後,成了幫“吸血鬼”收集“獵物”的工具人。
但沒想到的是,他隻猜中了目的,對“吸血鬼”的形態卻沒有猜中。
如果老夏在夢中讓“吸血鬼病人”展示的深層記憶是完全真實的話,那麼那個讓她產生嗜血衝動、身體發生變化“變異生物”,應該是那隻寄生蟲?!
而且,從她展示的記憶來看,那隻寄生蟲不僅能對人的意識產生影響,讓人產生某種認知上的錯覺,還能通過人的情緒或者感官信息,來分辨宿主所處環境可能會對自身產生危險、影響飲血,從而控製宿主將自己剝離。
換而言之,這玩意是已經有智慧,並且能夠和人類搭上線的。
向坤在“超感狀態”下觀察過“吸血鬼病人”的身體認知信息,所以知道那變異生物寄生蟲現在肯定已經不在她身上,那麼,它現在又去了哪裡?
它會不會繼續控製其他人類,來成為它的掠食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