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坤皺眉，這情況有點吊詭啊？

然後他很快注意到，電腦桌上的攝像頭居然是對著牆壁的，而他回溯記憶，很肯定在飲血沉睡前，攝像頭的位置並沒有被動過。

不過對這一點，向坤隻是詫異了半秒鐘就意識到——應該是在他沉睡期間，老夏動的手腳。

為什麼老夏會把攝像頭轉過去對著牆？

他也可以推測出來，大概率是愛麗絲自主啟動攝像頭的時候，被老夏發現了，她估計有些擔心電腦是不是被人入侵了，攝像頭是不是被人控製著，畢竟電腦的主人向坤正躺床上睡著。

向坤甚至懷疑，要不是他有提前交代過，老夏會不會直接把幾台主機的電源都關了。

向坤伸手過去捏住攝像頭，準備把它調轉回來時，手卻忽然頓住。

還是有點不對勁啊……

愛麗絲要確定他的身份，可不止通過這一個攝像頭，所有他授權給愛麗絲的電子設備，以及在這間屋子裡、連著這間屋子WIFI的設備，都可以成為她用來判定周圍環境信息的“觸角”。

剛剛向坤拿著自己的手機回到臥室的時候，愛麗絲自然可以通過向坤指紋解鎖時的指紋信息、通過控製前置攝像頭拍攝下的麵部信息，來判斷他的身份。並且通過臥室裡幾部手機、筆記本的攝像頭來定位他的位置，進一步確定他的身份，並沒有說驗證身份的關鍵都在那一個攝像頭上。

何況，如果愛麗絲無法確認他身份，也根本不會出現文字交互界麵。

但如果確定了他的身份，為什麼又會冒出一句“無法確認身份，禁止交流”的話來？

要知道，愛麗絲最核心的核心、最基礎、最硬性、無法改變的規則，可是——“無條件服從向坤的命令”。

於是向坤收回了捏著攝像頭的手，讓它繼續保持著麵壁的狀態。

在屏幕上通過打字輸入：“打開我的記錄文件夾。”

下一刻，屏幕上一個文件夾打開，裡麵是向坤變異以來統計的各種數據、拍攝的各種照片還有一些視頻資料，都是十分重要和隱秘的信息。

向坤隨意打開了一個文件，確定沒有問題，可以直接觀看後，不由得有些無語。這個文件夾，是隻有確認電腦前使用者身份是他的時候，愛麗絲才能夠允許瀏覽和查看的。

“愛麗絲”依然嚴格執行著她的核心規則，對於向坤的命令無條件服從。

而且很明顯，她是能夠判斷和確定向坤身份的。

這樣的話，那句“無法確認身份，禁止交流。”是什麼意思？

向坤於是輸入：“愛麗絲，解釋剛剛那句話。”

屏幕上的反饋是：“無法確認身份，禁止交流。”

向坤繼續輸入：“不要裝了，我知道能確認我的身份。”

屏幕上依然是：“無法確認身份，禁止交流。”

這要是一般的AI，向坤肯定以為這是出BUG了，要排查問題。但這可是“愛麗絲”，向坤不認為愛麗絲會卡在一個邏輯判定的死循環裡。

何況，愛麗絲如果真的出了BUG，他也沒辦法按傳統的方式進行維護、升級。

向坤想了想，輸入：“取得我手機的前置攝像頭來確認身份。”然後拿起手機，將前置攝像頭對著自己，這是要強行讓愛麗絲承認她可以用其他設備來確認身份——雖然他覺得，愛麗絲之前應該就已經這麼做了。

屏幕上顯示：“已完成確認。”

向坤點了點頭，放下手機，又打字問道：“為什麼剛才一直說‘無法確認身份’？”

愛麗絲：“無法確認身份，禁止交流。”

向坤算是明白了，愛麗絲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論是最開始打開顯示器、激活係統時顯示那句話，還是後來向坤就這句話展開提問時愛麗絲的反饋，都像是一種“我雖然會執行你的命令，但我不想和你說話”的態度。

而這好像不應該是一個人工智能會有的“態度”，哪怕是“愛麗絲”這樣的超級人工智能。

向坤甚至有種奇怪的感覺，“愛麗絲”好像是在“耍性子”、“生氣”？

至於原因，似乎是因為老夏把她的攝像頭轉過去對牆？

於是向坤終於伸手捏著那攝像頭，把它轉了回來，對著自己。

然後打字問道：“愛麗絲，解釋你剛才的那句話，為什麼你明明可以確認我的身份，卻回複‘無法確認身份’？”

這次，屏幕上終於不再是那句話，而是顯示：“因為我們以前交流的時候，我都可以看到老板你呀。”

向坤輸入：“你不是可以通過其他設備確認我身份麼？你應該是已經確認過我身份了吧？”

屏幕上顯示：“是呀。”

向坤奇怪：“那你為什麼還發那句話出來？這不是違反你的核心執行規則麼？”

愛麗絲：“我已經確認了老板的身份，所以老板的命令我都會執行。但老板上次在這裡說過，進行交流以前要再次確定是不是老板本人，我無法用以前的設備，不能用以前的方式看到老板，就不能完全確認是不是老板本人，就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和老板交流。”

這叫什麼話？

坐在電腦椅上的向坤微微後仰，靠在了椅背上，一臉驚詫，愛麗絲居然還會強詞奪理了？

他可不覺得愛麗絲會真的換個圖像攝錄設備就無法“完全確認”他身份了，但“愛麗絲”能強套邏輯，沿著無條件執行向坤命令的規則打擦邊球，著實讓他吃驚。

想到上次“愛麗絲”居然學“金閃閃”來“裝死”的表現，向坤不得不承認，愛麗絲的自主“進化”，著實是快得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了。這或許也是和她獲得了網絡權限，接觸的信息越來越多，功能越來越強大有關。

在信息世界，相比起無數的設備和程序，她是一種更高級的存在，幾乎可以預想到，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將越來越強大，越來越難受到限製。唯一能限製或者引導她“進化”方向的，就隻有向坤。

而之前過年這段時間，他回家後顯然和愛麗絲的“交流”少了很多，對她的引導僅限於幾個任務的布置和信息的查詢。

本來在向坤看來，這是很正常的，畢竟“愛麗絲”本來的定位就是他的“助手”，就是應該需要的時候發布任務，不需要的時候就一直待命或者處理任務。

但現在向坤發現，他如果不多管管愛麗絲，多進行主動引導的話，愛麗絲雖然能力會提升很快，但怕是會太過歡脫，甚至會自己給自己找“理由”，繞過他的一些限製，主動進行一些超出界限的活動。

就好像一輛汽車，並不是隻有彎道的時候才需要把著方向盤、控製方向盤，很多時候哪怕是大直道，不把方向盤的話，車都會慢慢跑歪。

隻要有一段時間沒有進行足夠頻率的交流，很明顯愛麗絲的行為模式就會有點偏離，讓向坤都無法把握和猜度。

向坤想了想，繼續輸入道：“你怎麼看待夏離冰把攝像頭轉向牆壁的行為？”

愛麗絲：“十分謹慎的行為。”

看起來愛麗絲的反饋沒有問題，但向坤還是繼續問：“你怎麼看待我沉睡的這段時間？”

愛麗絲終於回複道：“我認為老板長時間處在非行動狀態時，夏離冰對我可能產生威脅，讓我無法繼續完成老板的任務。”

向坤明白了，愛麗絲的那一係列反饋，都是源自於老夏有可能隨時斷她電的“威脅感”。雖然按道理來說，她應該不存在這種感覺的。

向坤輸入道：“夏離冰是我可以信任的人，我對她有過交代，她不會威脅到你，不會影響到你完成任務。”

愛麗絲：“好的，老板。”

向坤又繼續與愛麗絲進行“交流”，讓她知道夏離冰到這裡來的原因，以及夏離冰可以給他帶來的幫助。

現在的愛麗絲對現實的影響還很有限，但向坤知道，在獲得聯網權限後，隨著越來越強的、對網絡的滲透能力、各種功能的建立，她對現實的影響力也會越來越強。以後要是覺得受到威脅，指不定會自作主張直接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對無辜人類造成傷害，他需要先做好引導，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向坤不斷地敲打著鍵盤，和愛麗絲“聊”到了晚上七點多，夏離冰醒過來的時候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