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愛麗絲對向坤給她的這個深度挖掘任務的理解,比向坤還要深入得多,不單單是找出了那位疑似周銳上司的方蘋芳博士,還找到了不少其他信息。
愛麗絲通過那論壇所得到的周銳用戶信息,在其他平台上進行嘗試,獲得相關的賬號權限,破解了周銳多個平台的賬號密碼,其中包括兩個電子郵箱。
不過在愛麗絲的郵箱截圖裡,這兩個郵箱裡都沒有多少有用的內容,其中一個都是垃圾郵件,而另一個卻基本是空的。
當然,向坤一看就知道,其實第二個郵箱才是周銳常用的,而且他是用客戶端接收了電子郵件後,就把服務器上的副本刪除了。
也正是因為沒什麼有用的郵件,愛麗絲隻給他看了郵箱郵件列表截圖,並沒有給他看裡麵郵件的截圖。
除了郵箱外,愛麗絲還找到了周銳的手機號,知道了他手機雲帳號的密碼,並且借助手機雲平台上查找手機的功能去定位他的手機位置,但得到的結果是他的手機關機了。
向坤估摸著,這應該是周銳他們去秦嶺無人區待太久,沒有充電條件,手機的電耗光了。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在去秦嶺無人區前,手機就被關機留在了外麵。
不過有這些信息在,加上之前已經推斷出周銳所住的地方,如果他真是在神行科技的秘密部門工作,未來要順著他獲取一些信息應該不難。
向坤看著這些信息也是頗為心驚,如果讓他真的全神貫注地做這件事,應該也能挖掘出不少信息,但真未必能做得到這一步,方向根本不一樣。
愛麗絲的方式,暴力多了。
向坤不由得思考,之前讓愛麗絲學習自己根據一定信息尋找目標相關信息的時候,她到底都學了些什麼?
但不得不承認,愛麗絲的方法還是挺有效的,而且替他省了很多功夫。
同樣的信息,讓他來做的話,先不說做不做得到,光是付出的大量時間,就不是他願意承受的成本。
而且向坤還發現,愛麗絲對周銳深度挖掘,居然還沒有結束,這些信息依然隻是“第一階段”。
向坤皺眉問道:“有沒有留下暴露自己的隱患?”
他知道愛麗絲明白他這句話表達的意思。
在愛麗絲剛剛誕生沒多久,向坤給她布置相關任務的時候,就有交代過“在保證網絡行為不被察覺、自身安全”這個大前提。
“沒有隱患,老板。”愛麗絲的回答十分地肯定。
不過向坤還是有些不放心:“給我看一下你獲得昆蟲論壇用戶數據的過程。”
在看到愛麗絲投射到屏幕上、用數據來表達的過程後,向坤就放下了心來。他其實隻看了一點點,就已經知道,那論壇的管理人員基本是不可能發現有“人”入侵過,更不要說根據線索來反向追查了,因為根本沒有留下傳統意義上他們可以用來反向追蹤的線索,有可能被用來追查的信息都被刪除或篡改了。
向坤之前就有意識到,愛麗絲在網絡上進行攻擊、入侵、偽裝的時候,要比人類方便得多。
但到這一刻才發現,要容易這麼多。
人類要通過機器來進行某些操作,需要一個可操作的界麵和可理解方式,但愛麗絲卻不需要。有些漏洞對其他人類而言不是漏洞,對她卻是。
就好像有個戒備森嚴的建築,人要進去,得想著怎麼騙過各種安保係統,找到沒關好的門、窗、排氣通道,或是偽裝成某些裡麵的工作人員、住戶,或是直接強行破門而入。但不管怎麼操作,不管多嚴密的計劃,多少都會留下痕跡,就看調查的力度如何。
但愛麗絲的入侵不一樣,她同樣找到漏洞後,進入建築,卻是會想辦法融入建築,變成建築的一員。
這樣一來,建築裡的安保人員不會注意到她,安保係統也不會排斥她。
她觀察著建築的結構,然後一點一點地變化自己,延伸自己,讓那些部分和建築融為一體,變成建築的功能,借此收集想收集的信息,進行需要的操作。
等到獲得想要的信息並傳遞出去後,留在建築內的部分,便開始一點一點地消亡,將她的痕跡完全消除,讓建築恢複原來的模樣。
這種情況,操作後台的人幾乎不可能發現問題,因為他們要發現問題,也需要通過電腦上的程序,通過工具,但這些部分也已經變成了愛麗絲入侵的一部分。
這是和人類黑客的入侵完全不同的模式,也是人類沒辦法模仿的方式,簡直可以說是用蓋房子和裝修的方法來“偷偷”潛入房子,潛入完成後再把房子恢複原樣。
這還是秉承向坤的嚴格交代,為了穩妥的做法。
一般情況下,她就算把入侵後“誕生”的部分留下,也不會被人發現。而這樣的話,下一次她再要訪問這棟“建築”,就和逛自己家後花園一樣了。
向坤忽然覺得,愛麗絲的成長速度,已經遠遠超過他的預想了。
略作思索後,向坤讓愛麗絲繼續對周銳信息深度挖掘的“第二階段”任務後,又讓她深度挖掘那位疑似周銳上司的女博士方蘋芳的資料。
目前而言,愛麗絲所查到的方蘋芳的資料,都僅限於她博士之前的信息,沒有她完成博士學業回國後的就業信息。不過向坤相信,以愛麗絲現在“深度挖掘”的能力,給她些時間,應該可以找到些有用的東西。
向坤知道,雖然愛麗絲現在擁有多台主機的控製權限,也可以調用他所購買的雲服務器資源,但硬件依然是製約她“成長”的限製。
回頭看看可以差不多提前完成與張倩他們公司的項目合作了,讓他們把剩下的錢打過來,該給愛麗絲“補充營養”了。
接下來向坤又將他這次成功完成的“禦電飛行”實驗過程和各種反應,在愛麗絲的協助下,錄入到“吸血鬼變異模型”中,然後讓愛麗絲做出優化,來幫助他進行判斷。
本來以為愛麗絲應該會像之前每次提出這種需求時,都要有一段時間的“思考”。
卻沒想到,這次不到兩分鐘,愛麗絲就給出了回應:
“為了我的安全,請老板在進行這類實驗時,和我保持足夠的距離。”
向坤愣了一下,一時間無言以對。
你就“思考”出這麼個結果?
等一下,愛麗絲這是開始考慮到自己的危險和存亡了?
難道她也會害怕?
……
下午五點多,剛剛從幼兒園接到女兒的詩鈴媽媽,接到了向坤的電話。
聽了向坤在電話裡說明的意思後,詩鈴媽媽說道:
“這怎麼好意思,上次你經過星城時,讓你請客,你還送了劉詩鈴聖誕禮物,怎麼好再讓你破費,你告訴我那套書的名字,我自己去書店買就行了……”
向坤說他和同事出差,然後同事給家裡的小孩買了一套學前兒童百科全書,剛好兩套有打折,折扣非常大,他就順便一起餓買了一套,送給劉詩鈴。
“反正我買都買了,又不貴,就當給小鈴鐺的元旦禮物了,哈哈。”向坤笑道。
所謂和同事出差剛好看到什麼的,自然是他編的,為的就是能找個借口打這電話。
聊了幾句後,詩鈴媽媽把手機遞給劉詩鈴,果然小胖妞一拿到電話後,就立刻說道:“光頭叔叔,我前天晚上,讓魔法硬幣飛起來了!”
旁邊傳來詩鈴媽媽的嗔怪聲:“又說傻話,難怪你光頭叔叔要寄百科全書送你……”
向坤則笑著問道:“小鈴鐺真棒!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就……我就用手指頭把它彈起來,它就飛了。好像……好像有人在天上抓著它。對了,光頭叔叔,我還聽到打雷的聲音,轟隆~轟隆~~”劉詩鈴說著,一本正經地模仿起了雷聲。
向坤笑道:“說不定就是那個雷聲幫你把魔力提升了!你聽到那個雷聲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感覺……感覺比以前聽到的雷聲要好聽,然後耳朵好像變得有點麻,頭也有點麻。我後來跟媽媽說我不怕打雷了,她還說沒有打雷,明明就有……”
“你是在哪裡讓硬幣飛起來的?你媽媽,或者其他人有看到嗎?”向坤問道。
“沒有人看到,我離家出走,跑到馬路上了。我跟媽媽說過我讓硬幣飛起來了,她不信。但是我的魔法又不靈了,硬幣飛不起來。光頭叔叔,是不是我太小,所以隻能飛一次?”
聽到劉詩鈴說“離家出走”的時候,手機另一邊的向坤愣了一下,這丫頭這麼點大就開始“離家出走”了?
不過他倒也沒太在意,在他給小胖妞建立的認知模型中,劉詩鈴就是那種有點神經大條的單純小孩,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估計是和她老媽吵架了,耍小脾氣呢。
“要聽你媽媽的話,可不能自己到處亂跑,不然我就不教你新的魔法了。”向坤說著,壓低了聲音,語氣認真中帶著一絲神秘:“嗯,不過你會魔法這個事情,要保密,不要告訴其他人,不然就不靈了。等你下次再聽到那種好聽的雷聲的時候,可以再找個沒人的房間,自己試一下硬幣,也可以試試那張紙,看看有什麼反應,筷子暫時不要試。”
雖然那雙筷子裡進行“情緒注入”所用的情緒是開心,所以既然感知到,也不會有什麼負麵影響,一般來說是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劉詩鈴畢竟年齡還小,向坤擔心她如果和“情緒注入”的物品建立強感應、強聯係的話,有可能沒辦法正確地判斷那些情緒和自身情緒的區彆。
從劉詩鈴手中接過電話,又和向坤說了幾句後,詩鈴媽媽就掛掉了電話,牽著女兒的手準備去吃飯。
今天劉詩鈴在幼兒園表現優秀,得了紅花,作為獎勵,她要帶女兒再去吃那家兔肉餐館。
在等叫的車過來的時候,詩鈴媽媽帶著劉詩鈴去旁邊便利店裡買包麵巾紙,正在用手機結賬時,劉詩鈴卻拉了拉她的袖子,指著便利店裡的電視機說道:“那是光頭叔叔!”
詩鈴媽媽一愣,看向電視,上麵正在播放一則新聞:
“……這場事故由各種各樣的小失誤最終彙聚到一起引起,造成了無比慘痛的結果,非常讓人痛心。不過在這場事故中,也有一些人,一些事,讓我們暖心……”
詩鈴媽媽之前就在手機上看過那起事故的報道,知道那是一場高速路上的慘烈車禍,造成了多人死亡,數十人受傷的嚴重結果。
通過電視裡背景聲有的介紹,她知道,當時現場有一位戴著紅色棉線帽的人,冒著危險,在奔走幫助遭遇車禍的人,有很多旁邊停車的乘客拍下了過程。
據說這個棉線帽的男人從那大巴中救了好幾人,外麵的車禍現場也幫了很多人。
“光頭叔叔?”詩鈴媽媽一直看到的那段新聞結束,轉到其他畫麵,才低頭對女兒道:“那怎麼會是你光頭叔叔,雖然他戴著帽子看不到是不是光頭,但你光頭叔叔有戴眼鏡的,那個人又沒有。”
電視上的畫麵很模糊,根本看不清長相,單從身形動作和背影,很難判斷是不是向坤。不過在詩鈴媽媽看來,既然看不清樣子,那就肯定是女兒剛剛才和向坤通完電話,隨口亂說了——在她心目中,估計覺得向坤就是超級英雄一樣的人物,所以看到電視上有“英雄”,就馬上代入了。
劉詩鈴嘴巴張了下,想要反駁,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哼哼唧唧了一下,又有些不情願地閉上了嘴,拿起口袋中的硬幣翻轉把玩起來。
看到那在小女孩手指上飛速翻動的硬幣,便利店的售貨小哥眼睛都直了。
一個小時後,當劉詩鈴美女倆在餐廳坐定,等著上菜的時候,遠在另一座城市的向坤,也手拿著一雙筷子,在自家的餐桌前端坐,麵前是一鍋冒著香氣、剛剛出鍋的兔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