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傍晚的時候,雲昭總是忍不住朝烏斯藏的方向看,他總覺得哪個方向的還有大火在熊熊燃燒。
韓陵山說的跟他報告上的寫的完全是兩回事。
這一次受到波及的不僅僅是官員,奴隸主,以及大地主,就連寺廟裡的僧侶也難逃劫難。
整個烏斯藏的貴族階層,這一次基本上被奴隸起義給橫掃一空了。
根據文書上的數字來看,僅僅是昌都一地,就死了至少兩萬一千人。
而整個昌都的人口還不到六萬。
貴族階層沒有這麼多人,這就是說,任何擁有財產的人,基本上都被這股風潮給吞沒了。
就像張國柱以前說的那樣,奴隸們遭受了多少苦難,現在爆發出來的怒火就有多麼的癲狂。
孫國信打開了奴隸們心頭的枷鎖,這讓奴隸們不再有任何的顧忌,在佛光的照耀下,他們甚至認為這是一場真佛陀與假佛陀的一場戰爭,他們需要全身心的投入。
想想也是啊,佛陀就該是慈悲的,不該讓他們過著最苦難的生活,不該眼看著人間的悲苦而無動於衷,畢竟,佛陀見到老鷹饑餓都會割肉喂鷹呢……
烏斯藏貴族們對農奴的統治,其實遠比朱明對大明百姓的統治還要殘暴十倍,假如沒有精神上的枷鎖,烏斯藏早就亂成一團了。
現在,韓陵山從行動上解放了奴隸,而孫國信從精神上解放了奴隸,這些也知道吃飽穿暖才是人間美事的奴隸們自然會遵循自己的需求,一路烽煙滾滾的前進。
也就是說,烏斯藏奴隸們不是不希望反抗,而是不知道怎麼才能反抗,就這一點來說,韓陵山的經驗非常的充足。
一種手段被利用之後,發現很好用,在藍田皇廷,立刻就會被推廣開來。
段國玉如今在西域,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他麾下的十八個大阿訇,已經開始在西域傳教了。
要知道,在西域人們一般都信仰舊教,凡是想要加入教派,獲得天神幫助的人,就一定要給寺廟繳納大量的錢財。
現在,西域的信眾們有福了,有十八個來自東方玉山的大阿訇他們也開始在這裡傳播福音了,他們同樣是要報酬的,隻是,他們需要的不多。
喝一口你奉上來的水,就算你已經奉獻過了,吃一顆你奉上來的一顆青棗,也算你奉獻過了,總之,隻要你願意信奉新教,就算捏一把土給他們,他們也會稱你為兄弟……(並非杜撰,清朝末年,西北新教就是這麼打敗老教,隻是,新教的先知,被老教勾結滿清政府給割頭了,每年到了新教先知遇難的日子,先知在蘭州遇難地,會被人潮淹沒)
在雲昭看來,免費的教義更加的容易傳播,畢竟,滿西域的人,還是以窮人居多。
段國玉的大軍進駐了伊犁,全副武裝的大軍保證了阿訇們傳教順利,同時,阿訇們也從側麵讓西域的人們認可了這支軍隊,不再跟著巴依老爺敵視這支大軍了。
此時的西域大部分還處在蒙古人的統治之下,不過,這些蒙古人從來就不會統治地方,他們除過收稅與搶劫之外,基本上不離開自己的城池。
於是,這些已經有了一些追隨者的阿訇們,就把目標轉向城外的牧羊人,農夫,乃至強盜,馬賊……
段國玉對這些阿訇們的工作極為滿意。
想要這裡的人徹底的拋棄信仰這是不可能的。
西域之地地廣人稀,人的生命在大自然麵前宛若蜉蝣,在這種孤獨而又恐怖的環境裡,一個孤獨的人如果沒有了神靈的陪伴,日子一天都過不下去。
住在城裡的人畢竟是少數,城外的牧人,農夫,強盜們才是主流人群,等這些阿訇們完成了農村包圍城市的舉動之後。
段國玉就要考慮在西域發起一場驅逐老教的運動了。
唯有這樣,才能跟韓陵山一樣,為大明弄到一塊充滿異域風情的土地,最重要的是,通過玉山阿拉神廟,藍田皇廷可以徹徹底底的完成對西域的統治。
在這個時候,宗教已經變成了雲昭手裡的武器,且是最鋒利的一柄武器。
愚昧的蒙古人是不會察覺這中微小的變化的。
貪婪的老教阿訇們也不會發覺,畢竟,對他們來說,有錢的城裡人才是他們主要的搜刮對象。
西域處在一種詭異的平衡之中,大明王朝與準噶爾汗的人馬依舊在伊犁對峙,準噶爾汗沒有徹底擊敗段國玉的信心。
段國玉也沒有做好一口氣吞掉準噶爾汗的準備,在自己麾下的人民數量沒有達到一個數量級之前,段國玉覺得和平對峙,應該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他需要時間,需要人民,需要來自本地百姓的支援。
反正目前統治西域的是漢人與蒙古人,都是外來人,段國玉覺得自己跟蒙古人應該處在一個起跑線上。
對於本地人來說,他們已經被無數人統治過,所以他們也不在乎新的統治者是誰,反正都是要繳稅的,誰要的賦稅少,誰就是一個好的仁慈的統治者。
這方麵,蒙古人是沒有法子跟漢人比拚的。
一方是經過統計計算之後按照一個平衡數值來收取稅賦的,另一方,隻是簡單粗暴的要求繳稅,很多賦稅額度根本就是看官老爺高興與否,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
所以,在段國玉統治下的西域百姓,生活普遍要比蒙古人統治的地方要好。
在中華元年到來的時候,段國玉已經開始接收從蒙古人手中逃出來的難民了。
在西域,最不缺少的就是土地,人才是最大的財富來源。
段國玉已經清楚無誤的知曉,很多西域城邦裡的人們都在期盼他能打敗準噶爾汗,希望在大明的統治下生活。
戰爭的烏雲已經籠罩在西域的上空了,而那些愚蠢的蒙古人依舊在做夢,他們認為西域將永遠都是蒙古人的地方。
他們不知道的是,雲昭已經派出了另外一支五萬人的軍隊,在春天的時候離開了張掖,在秋天的時候將會抵達伊犁。
如果能把周圍的敵人全部弄死,雲昭認為自己就不用理睬什麼國防線了。
隻要國家強大,劃定國界對自己來說是一件非常吃虧的事情。
國界,對小國來說是一個可以向世界控訴喊冤的前置條件,對於一個強大的國家來說,則是一種羈縻,一種約束,而大國最討厭的就是受到約束。
洪承疇回到了西南,也在積極地推行新政,不過,他在西南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求那些躲在深山老林裡的各族百姓從山林裡先走出來。
否則,一個村子,一個寨子相距百十裡遠,在這裡根本就沒法子進行真正的統治。
所以,他使用的法子非常的殘酷——斷絕山民的食鹽交易……
隻有來山下居住的人,才能買到食鹽,而且價格低廉,質量上乘。
下山的人收到的不僅僅是食鹽,他們還能獲得土地,在西南來說,土地比金子還要珍貴。
為了加速山民們離開故土,搬下山,洪承疇不得不派出一支支的小型軍隊,冒充強盜進入山中摧毀山寨裡那些頭人的住宅,毀掉他們的寨子,必要的時候殺死頭人,讓整個山寨成為流民,不得不下山。
西南連綿不絕的大山,對於藍田皇廷來說就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在洪承疇摧毀這些山寨的時候,他在山中甚至發現了綿延了上千年的古老王朝……儘管這些王朝的人數連五千人都不到,這並不妨礙他們在自己的地方稱王稱霸。
還有一些部族幾乎還處在極為原始的刀耕火種之中,最誇張的一個種族居然還在吃生食,與野人一般無二,這些人在懸崖峭壁上,以捕捉岩羊為生,看著他們在懸崖上如履平地的樣子。
洪承疇立刻就下令,用食物將這些人全部招募進軍營,他覺得金虎在交趾這些地方一定用的上這些人。
在洪承疇不懈的努力下,近處山林裡的人,已經慢慢地走出叢林,開始在城市周圍生活。
此時的西南,人口依舊嚴重不足,因此,洪承疇還是向雲昭上書,希望能夠繼續沿用朱明的“改土歸流”國策,一點點的同化西南的野人們。
生存在大國周邊的小國注定是不幸的,尤其當這個點大國有了一個野心勃勃的君王之後,他們的災難也就徹底降臨了。
無數的大國之所以會成為大國,不是說他天生就有這麼遼闊的土地,都是曆代君王一點一滴慢慢擴張出來的。
隻要你的曆史足夠悠久,隻要你能將對方融合掉,這些土地也就變成大國國土的一部分了,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中華的龍圖騰就是這麼產生的。
據說最早的龍跟一條蛇沒有什麼差彆,他的馬臉,牛眼,鹿角,魚須,鷹爪,魚鱗,都是經過不斷地吞噬得到的。
所以說,擴張是一個國家的本能。
之所以不擴張,僅僅是因為擴張的成本太高罷了。
對於雲昭來說,現在,正是擴張成本最低廉,最容易得手的時候,這個時候若是再不能一展襟抱,他一定會被史書寫成,史上最愚蠢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