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將軍萬裡謀
雲昭從未像現在這般渴望長大!
儘管他已經表現的很好了,卻被秦良玉派來的人給無視了。
他們寧可讓同樣年紀的馮英來跟雲昭玩遊戲,也不肯自己出麵好好地跟雲昭談一次。
高門大戶的驕傲在他們身上展現的淋漓儘致。
雲氏武庫是一個說不得的秘密,哪怕是對秦良玉這樣高山仰止的人,也應該保密。
可惜,這個寶庫如同雲福說的那樣,不全屬於雲氏,儘管雲昭已經拿到了武庫,對於秦良玉,或者說馮英,依舊需要一個交代,必需要達成一個相互都滿意的交易才好。
否則,一旦這件事傳揚出去,後果嚴重。
或許,這就是秦氏來人高高在上的原因所在。
“石柱秦氏門下馮英見過世兄!”
雲昭吸著氣縮著肚子,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瘦一些,很有風度的拱手還禮道:“世妹千裡跋涉,辛苦,辛苦。”
馮英沒有解下頭上戴著的錐帽,也沒有撩起麵紗的意思,輕輕落座在雲昭特意準備的小一號椅子上用手觸碰一下錢少少端上來的茶水就算是喝過茶了。
“小妹此次前來,不為彆的,乃是為了先祖留下的一批火器!”
雲昭坐在對麵,鬆弛一下縮回來的肚子,用手指敲著桌麵道:“因為斬殺奴酋的原因,這批火器已經歸屬雲氏所有,世妹遠道而來,也不能讓世妹白跑一趟,來人啊。”
話音剛落,錢少少跟錢多多姐弟兩就抬著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放在雲昭前邊,打開箱子,裡麵是一套金光燦燦的頭麵首飾。
“世妹雖然不是雲氏血肉至親,卻與我雲氏同氣連枝,世妹前來雲氏省親,雲昭欣喜若狂,見世妹行囊簡單,就略備一些金銀俗物為世妹添妝。
若世妹覺得淺薄,儘管提出,但凡雲氏所有,無有不允之禮。”
馮英一言不發,隻是微微歎息一聲。
她的丫鬟小楚似乎很想說話,卻對上錢少少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竟然沒了說話的勇氣。
錢多多在一邊嘖嘖讚歎著把箱子裡的首飾一樣樣的拿出來擺在鋪了綢緞的桌麵上,每拿出一眼,就細細的給馮英講解首飾的妙處。
雲昭並沒有看坐在對麵的馮英,而是一直看著門口,就在此時,忽聽得馮英輕歎一聲道:“世兄莫要等人了,不會有人來的,這裡能做主的人就是小妹。”
雲昭並沒有轉過頭看馮英,淡淡的道:“亂世將至,世妹如何自處?”
馮英道:“小妹雖然是一介女子,卻秉承了父兄餘烈,麵對亂世唯力爭上遊而已。”
雲昭皺皺眉頭道:“秦帥沒有給世妹一個交代嗎?”
馮英道:“蜀中石柱,尚有我父兄們留下來的遺孤,馮英雖然托庇於老夫人,卻自耕自食,日子雖然過的清苦,卻無需老夫人照顧。”
“哦?這是為何?”
“遼陽遺孤不喜朝廷,若不是老夫人一力壓製,幾乎淪為匪類。”
雲昭聽馮英這麼說,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遼陽遺孤們對朝廷非常的不滿,而秦良玉卻是一個性如烈火以身許國的人。
她雖然並不允許彆人欺辱這些遺孤,卻也不允許這股對朝廷有怨隙的人過於強大。
加上石柱一地原本是馬氏故地,那裡有這群人拓展空間的餘地呢。
來到大明這麼久,彆的事情雲昭沒有弄明白多少,卻對族群的認知極為深刻。
抱團生活在大明世界是人們的一種生活常態。
堂兄弟就是親兄弟這毋庸置疑。
雖然偶爾內部會有一點利益紛爭,可是,在對外的時候,他們一定是你最堅定的戰友。
同時,家族中的每一個人都有自覺維護家族權益的義務,如果不能維護家族利益,這樣的族人基本上沒有好下場。
很多時候,家族內部的規矩要大於律法,比如現在的雲氏,雲昭年紀雖小,已經執掌了對族人的生殺大權。
石柱馬氏也是如此,家族中人不會因為秦良玉喜愛馮英,就容許馮英侵占馬氏的利益。
當然,除非馮英融入馬氏,成為馬氏的一員,否則,她永遠都沒有可能在石柱一地自立門戶。
“這麼說,遼陽遺孤們已經不願意繼續在石柱一地待下去了是嗎?”
雲昭認真的看了馮英一眼,他還是不太相信馮英對那些遺孤們有什麼約束力。
要知道馮英與自己不同,自己身邊的人起初並非因為相信一個孩童才圍繞在他身邊的,而是因為,他雲昭是獨子,是雲氏天然的家主,即便雲昭後來表現的不那麼出色,他一樣是雲氏的家主,隻是沒有這麼大的號召力罷了。
馮英掀開麵紗,露出自己精致的麵容瞅著雲昭道:“石柱馬氏有自己的難處,養育遼陽遺孤多年,我們已然感激不儘。
現如今老夫人處境艱難,馮英不願意再讓老夫人為難,聞聽世兄在關中的大展雄風,就想來看看。”
雲昭點點頭道:“茲事體大,世妹可以遣主事人與我商談!”
馮英看著雲昭的眼睛道:“小妹就能做主!”
雲昭歎息一聲道:“既然如此,世妹就在雲氏多住些日子,容我們慢慢商議。”
馮英起身施禮道:“小妹等世兄回話。”
說完,就帶著小楚回房間去了,臨走時,小楚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那些美麗的首飾……
“把首飾送過去吧!”
雲昭若有所思,還是讓錢多多帶著春春,花花抬著禮物跟著馮英去了內宅。
“你怎麼看?”雲昭問錢少少。
錢少少道:“彆的不知道,我現在隻知道她們很窮。”
雲昭笑道:“石柱秦夫人從未富裕過,馬氏為國多年征戰,男丁損失慘重,石柱一地也遠非魚米之鄉,那裡民風彪悍,諸族雜居,確實不適合一些老弱婦孺在那裡安身立命!”
“少爺準備讓她們來藍田縣?”
雲昭搖搖頭道:“人家也看不上我們,看樣子人家想要獨立於某一地,就是不知道她們看中了那裡。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給馮英出主意的人就是秦夫人,秦夫人眼光毒辣,所圖必然不小。
錢少少,把猛叔跟福伯請過來,我們要好好商量一下,討論一下此事的得失。”
錢少少迅速的去了,不大功夫,雲猛,雲福就來到了雲昭的書房。
雲昭把自己所思所想,以及秦良玉的籌劃跟他們兩人說了一遍,就靠在門框上道:“就是這個樣子,秦良玉在京師的時候為袁崇煥說了兩句話,就為皇帝所不喜,留下白杆軍主將秦毅明拱衛京師,卻讓秦夫人回轉蜀中,從今往後,秦夫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恐怕要被朝廷遺忘,直到下一次危機再起,皇帝才能想起這位老將軍。”
雲福嗬嗬笑道:“此事處理起來並不難,如果少爺願意跟馮英結親,所有困難都將迎刃而解。”
雲猛聽雲福這樣說,原本緊皺的眉頭也迅速鬆開了,他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雲昭笑道:“如果隻娶馮英過門,對我雲氏自然隻有好處而沒有半點壞處。
問題是,我們如果跟馮英結親,那就要接納她背後的一大群人,這麼一來,我娶的可不是馮英,而是一群人。
我們這樣的人家娶親,與其說是娶妻,不如說是嫁娶利益,如何將利益最大化,才是我們要想的事情。
就目前的形式來看,馮英並非最好的選擇。
我總覺得秦夫人對我們似乎不懷好意,她老人家不允許遼陽遺孤們跟朝廷站在對立麵,難道就允許我們繼續這般為自己家謀劃?
武庫已經落在我們手中,這一點秦夫人是知曉的,她雖然看在咱家老祖以及冤死石門寨的那些先輩的份上,對我們隱忍不發,可是呢,能夠裝備一營人的最好火器,她不可能不考慮這東西的危險性。
馮英不一定就在石柱住不下去,是秦夫人希望她們能來藍田縣,不是為了投奔我們,而是為了監視我們。
我甚至敢說,隻要我們跟陝北的那些賊寇一樣起兵造反,這位令人欽佩的女將軍,可能會下死手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