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
唐子風隔著門大聲問道。以往也經常有乾部職工跑到他家裡來談事,但不管是誰,敲門都是小心翼翼,沒人敢如此囂張地拍門。唐子風倒也不怕什麼,此時畢竟是大中午的,又是在廠區裡,還能有什麼歹徒上門不成?
“唐子風,你給我開門!”
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語氣極其凶悍,唐子風自忖從來不曾聽過這個聲音,一時也猜不出是什麼人。
“我知道了,是顧建平的老婆。”於曉惠湊到唐子風身邊,小聲地說道。
“廖國英?”唐子風一怔,馬上反應過來,這時候會跑到他家裡來鬨事的,還真就是這個顧建平的老婆了。他隻是有點詫異,忍不住向於曉惠問道:“你怎麼知道?”
於曉惠撇了撇嘴,說道:“她兒子叫顧東飛,在子弟中學的時候和我是同班同學。有一次他上課不遵守紀律,我們老師批評了他,就是這個廖國英,跑到學校來追著老師打,我們都看到了。”
“居然這麼猛。”唐子風不由撇了撇嘴。
他想起此前韓偉昌就警告過他,說顧建平的老婆廖國英是個全廠聞名的潑婦,一旦廠裡讓公安抓了顧建平,廖國英是肯定會找廠長鬨的,首當其衝的就是唐子風。當時唐子風還沒當一回事,誰曾想人家真的找到門上來了,而且從砸門的舉動以及對他的稱呼上看,絕對是來者不善。
“曉惠,你先到屋裡躲會吧,萬一這個女人要撒潑,彆傷著你。”唐子風說道。
“我不,我站你邊上,萬一她要撒潑,我還能幫你一下。”於曉惠說道。
“也好吧。”唐子風說,他想到廖國英是個女性,如果僅僅是撒潑打滾,他倒也不懼,但萬一她要搞點脫衣服栽贓之類的勾當,總是一番尷尬。此時他身邊如果有個女孩子作證,倒是能省去一些麻煩。他叮囑了一句,讓於曉惠千萬不要與廖國英發生衝突,然後便走到門邊,擰開了門鎖。
門鎖剛剛擰開,門就被撞開了,隨後,一團足有一百四五十斤的肥肉掛著風聲衝向了唐子風,還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呐喊:“唐子風,我跟你拚了!”
唐子風早有防備,他身體一閃,躲開了對方的攻擊。廖國英衝得太猛,趔趄了幾步才站住,轉過身又準備往唐子風的懷裡撲。唐子風往後退了一步,與對方儘可能拉開距離,同時用手指著對方,厲聲喝道:“廖國英,你給我站住好好說話,你敢亂來,彆怪我不客氣!”
廖國英稍一錯愕,旋即還是繼續向唐子風撲來,同時大聲地喊著:“來啊!來啊!你把我也抓去坐牢好了,我不活了!”
唐子風已經退無可退,再不還手,可就要被對方纏上了。以廖國英的體形,一旦被她纏上,就算不會被壓死,起碼也得惡心死。想到此處,唐子風丹田一叫勁,雙掌用力揮出。廖國英被他推了個正著,向後退了幾步,腳絆在一隻方凳上,頓時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來人呐!廠長打人了!廠長欺負我們小工人啊!我可活不了啦!”
廖國英索性躺倒,四腳朝天地一邊撲騰著,一邊哭嚎起來。
唐子風住的這套房子,對麵沒人住,樓上樓下的住戶雖然聽到了動靜,卻也不便出來圍觀,所以廖國英這通撒潑,一時並沒有產生什麼效果,隻是震得唐子風和於曉惠二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廖國英,你好好說話。”唐子風沉著臉,站在兩步開外對廖國英說道,“沒人欺負你,顧建平的事情,是他咎由自取,你彆說你原先不知道他貪汙公款的事情。他往家裡撈錢的時候,你不說話,現在在這裡鬨什麼?”
“我不活了!廠長欺負人啊!”廖國英還是那副模樣,躺在地上手舞足蹈,衣服也掙開了,露出一片白生生的肚皮。
唐子風被那白光晃得眼暈,趕緊把目光移開,同時繼續說道:“廖國英,我告訴你,你這樣鬨是沒用的。國有國法,顧建平犯了罪,就得接受法律的懲處,你再鬨也解決不了問題。我還可以告訴你,我唐子風也不是怕鬨事的人,多少比你囂張得多的人,我也收拾過,你這套把戲在我這裡沒用。”
“是啊,廖阿姨,顧叔叔的事情,是要按法律辦事的,你在唐叔叔這裡鬨也沒用的。”於曉惠躲在飯桌後麵,柔聲地替唐子風勸著廖國英。
“你是誰?”廖國英坐起來,眯著眼睛看著於曉惠,語氣不善地問道。她此前的眼淚還在臉上沒乾,可說話已經一點哭腔都沒有了,讓唐子風不禁暗暗佩服她的高超演技。
“我叫於曉惠,過去和顧東飛是一個班的。”於曉惠答道。
“你就是於曉惠?”廖國英盯著於曉惠,忽然用手一指,惡狠狠地說道:“我知道你,你就是和唐子風不乾不淨的那個小丫頭!”
“廖國英!”唐子風真的怒了,他大聲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怎麼就胡說八道了?好啊,你說我家老顧貪汙,還讓公安局把他抓去坐牢,可你又是什麼好東西,你一到臨一機就包了一個小的養在家裡,還以為我不知道呢,我要去檢舉你!”廖國英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指著唐子風威脅著。
於曉惠已經氣得臉上都快滴出血來了,唐子風上前一步,同樣用手指著廖國英,斥道:“廖國英,你敢拿這種事胡說八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抽死你?”
“你抽啊,你抽啊!”廖國英見唐子風急眼,自以為得計,愈發大聲地嚷道:“你自己乾的事情,還怕人說嗎?你等著瞧,我會讓全廠的人都知道!”
唐子風左右看看,伸手便抄起了剛才絆倒廖國英的那個方凳,舉在手上,對廖國英說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你敢拿這種事亂說,彆怪我對你不客氣!”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唐子風的聲音都有些破音了,臉也因為極度氣憤而露出幾分猙獰。他是真的被廖國英的無賴給氣壞了,換成其他的事情,他倒也可以忍,但廖國英往於曉惠身上潑臟水,這就是唐子風忍不了的事情了。畢竟,於曉惠還是一個小姑娘,真讓廖國英出去滿處亂說,人家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呢。
廖國英嘴一張,本想再說點什麼狠話,可隨即就看到了唐子風的凶惡表情,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她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如果她敢再胡說一句,唐子風是絕對會把那個方凳砸到她臉上去的。想到此,她再一次躺下,重新翻滾起來,嘴裡依然是那幾句叫囂:
“廠長打人了!我不活了!”
看到此景,唐子風沒法動手了。他是真想給對方結結實實地來一下,可理智告訴他這樣做將會是後患無窮的。當然,如果剛才廖國英不改口,依然肆意編排他與於曉惠的關係,唐子風把她揍個鼻青臉腫,事後也是能夠得到輿論支持的。可現在廖國英不說這事了,隻是在地上耍賴,唐子風想打人也找不著由頭了。
那一頭,同樣被氣得七竅生煙的於曉惠突然跺了一下腳,跑進房間,從自己背來的書包裡掏出一個手機,然後重新回到了客廳。她站在客廳一角,對著滿地打滾的廖國英,開始撥打電話。
“喂,是孫奶奶嗎?麻煩你幫我叫一下23號的蘇化。”
電話撥通,於曉惠對著手機說道。
臨河市區的梅東巷,看守公用電話的孫奶奶從自家屋裡出來,邁著小碎步往巷子裡走了十幾步,對著一戶人家的方向大聲喊道:“蘇化!23號的蘇化,有你的電話!”
那戶人家的房門打開了,從裡麵箭一般地竄出來一個十七八歲,長得眉清目秀的男孩子。他跑到孫奶奶麵前,壓低聲音問道:“孫奶奶,是我的電話嗎?男的女的?”
“女的,是個小丫頭的聲音。”孫奶奶笑嘻嘻地說道。
“耶!”
男孩子歡呼一聲,一溜煙地衝到孫奶奶家的窗外,隔著窗戶抓起了放在窗台上的電話聽筒,同時迅速把聲音調成了美顏模式:“喂,是於曉惠嗎?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電話這頭,於曉惠的臉上快速地掠過了一絲靦腆,但隨即就變成了陰冷的表情,她對著手機說道:“蘇化,你不是總說你認識的人多嗎?你幫我找幾個人,到臨河二中的高二年級,去找一個名叫顧東飛的人。”
“於曉惠,你要乾什麼!”
正在地上把自己擺成十八般模樣的廖國英聽到“顧東飛”三個字,立馬就僵住了,尖著嗓子向於曉惠大聲問道。
於曉惠看都沒看她一眼,卻把聲音提高了幾分,依然是對著電話說道:“找到這個人以後,你讓你的人把他從學校裡拖出來收拾一頓,彆弄出傷就行。”
聞聽此言,廖國英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蹦起來了,她一邊向於曉惠這邊衝,一邊大聲喊著:“於曉惠,你敢!我跟你拚了!”
唐子風剛才已經運動到了於曉惠的旁邊,見廖國英衝過來,他跨前一步,側過身子,用肩頭一頂,便把廖國英又頂回去了好幾步。
於曉惠抬起眼,意味深長地看了廖國英一眼,然後重新對著電話,大聲說道:“蘇化,你聽好了,我改主意了。那個顧東飛,你讓人使勁收拾,到時候不管要賠多少醫藥費,我都全包了。”
說罷這些,她掐斷電話,瞪著幾步開外的廖國英,凜然地說道:“廖國英,你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找20個人天天守在二中門口,專門盯著顧東飛,見一回揍一回。我倒要看看,咱們倆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