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萬的料子,解石的師傅很重視。
但其實,這塊料子,他早就研究過不少,知道應該怎麼下刀最合適。所以,反而沒有怎麼耗時間在研究上麵,搬上解石台,畫好線條,就可以開始開動機器了。
師傅先是擦石,將口子周邊的那層石皮擦掉,看看是什麼情形先。
這一麵,可以知道翡翠很淺,不能切,容易切壞翡翠。
本來,擦皮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找到真正的綠顏色。
因此,行話說“擦漲不算漲,切漲才算漲”。
但這一塊不一樣,已經找到了顏色,擦皮的目的自然也就是擴大顏色的範圍,而不是單純地找顏色。
隻要將有翡翠的區域擴大,那就是擦漲了。
有些人,可能會把擦皮和磨石搞混淆。
磨石是為了拋光,把透明度完全表現出來,這樣能使人看到它的色好或水好。擦皮主要看霧、底和色,是不一樣的。
這塊翡翠原石,沒有讓趙信失望。將那三四個口子周圍的石皮都擦掉,一大片的陽綠出現在大家的眼前,那種綠,特彆好看,這是寶石應有的顏色。
“恭喜,擦漲了。”王老漢笑道。
趙信哈哈大笑:“同喜同喜!王老板的眼光,我還是信得過的。”
兩人商業胡吹了幾句,大家都是要臉的人。
胡楊沒說話,對趙信的那塊料子,也提不出什麼意見。實在是有點大,他能透視的隻有十厘米,所以太大塊的原石,他不能完全看透。
原來以為,十厘米的透視,已經夠用。
現在看來,隻要料子稍微大一點,就超出了胡楊的查看範圍,不在他的把控之內。如此,接下來還是要繼續求關注,將關注量提上去,起碼弄個中級透視眼玩玩,這樣,能透視範圍是一米,他也就更多一點把握。
像翡翠公盤,其實很多都是大塊頭,十厘米的透視,還真不怎麼夠用。直接超過一米的,應該就很少了吧?
隨後,解石的師傅從看到翡翠的邊上開始下刀,很有講究。
一般是從擦口處下刀或是從顢處下刀,還可以從鬆花或是順裂紋下刀,當切第一刀不見顏色時,還可以切第二刀,第三刀。
就在趙信信心滿滿的時候,接下來,一刀、兩刀、三刀、四刀……
切到第六刀,不管是解石的師傅,還是王老漢他們,都腦門冒汗了。趙信的笑容也慢慢僵住。
這種狀況,是切垮了。
“一刀富、一刀窮!”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一開始擦漲了,但接下來,每一刀下去,看不到翡翠,價值都要大打折扣。到了第六刀,已經是很勉強,隻有趙信還在堅持。
“繼續切,不要緊張。”
雖然不怎麼開心,但不至於要死不活的樣子。幾百萬的損失,他完成能承受。既然是投資,當然是做好了虧本的準備。
他玩賭石的心態還是蠻好的,不會像彆人那樣,大起大落,跟神經病一樣。
華仔看得心驚肉跳,五百多萬呀!難道就這樣沒了?這虧得真快,這種方式的賭石,確實隻有有錢人才能玩,而且還是要特彆有錢那種,才能放心玩。
他手頭這一塊,花了兩千,都還有點心痛。這就是財富的差距,造成的境界也會不一樣。
十多分鐘過去,那塊石頭被切得不成樣子。翡翠,貌似就隻有擦出來的那一小塊。這回,不要說五百萬,一百萬都收不回來。
可以說,血虧呀!
王老漢一時間尷尬無比,畢竟自己的貨不爭氣,讓人家虧了那麼多,肯定會有點不好意思。
反而趙信忽然一笑,安慰:“王老板,不要有壓力,誰能保證每一塊料子都能賺錢?現在,先幫我這兩位朋友切了看看,時間不多。”
老王忍不住插嘴:“那啥,我先來的。”
胡楊並不在意:“那就讓他先,沒關係,等一下。”
既然胡楊都這麼說,趙信也就不多說什麼。他確實沒必要傷心什麼的,虧不虧,還不好說,畢竟他還有好幾塊料子沒有解開,說不定有驚喜呢?
賭石,賭石!魅力就在這裡,誰都說不準最後的結果。
老王馬上指著自己那塊料子的鬆花:“先擦一下這個位置。”
解石的師傅很鬱悶,暗想:這需要你教嗎?好像我不是專業的一樣。
無論做什麼,有個人在你身邊指手畫腳,都會很不爽。對方對自己的職業水準的懷疑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覺得對方不夠尊重自己。
賭石的人都知道,擦皮的順序:一擦顢,二擦枯,三擦廯,四擦鬆花。擦皮是一條古老的法則,也稱作“蛻皮子”或“擦石”,屬於守舊的開翡翠賭石的方法。
“你確定要先擦鬆花?這裡明明有顢。”解石的師傅還是提醒一句。
雖然很不喜歡這個人,但職業道德讓他還是要提醒對方一下。
翡翠的顢,是指在翡翠原石表皮上出現的,與其它地方不同材質的細沙,形成的細條或塊狀,乃至纏繞整個石頭的部分。
也就是說,在一塊翡翠原石上忽然出現一條,或一片,乃至纏繞大半個石頭的不同材質的表皮。它是綠色在原石上的特殊反應,有點像被什麼東西壓、燙出來,出現一種新的“花紋“。
“胡哥,什麼叫顢?”華仔不懂就問。
跟在胡哥身邊,總能學到很多東西,但大部分其實聽了就忘,能記住的不多。
“看哪兒,那就是顢,簡單一點形容,就像是人身上的紋身一樣。”胡楊通俗一點解釋。
這麼說,華仔感覺自己好像又明白了。
賭石界有句話叫,找到了“顢“,就像手裡拿到了通向巨大財富寶庫的藏寶圖。
不過,迄今為止,如何根據顢來分辨賭石成色,是賭石者從不輕易吐露的秘密,因為這是他們的看家本領,這些經驗比性命還珍貴。
本來,有顢又有鬆花的原石,應該是很貴才對。不過,這塊料子,有個致命的地方,所以才被定價幾萬元。
老王訕訕一笑:“那就先擦顢,先擦顢,我不急。”
戴眼鏡的中年人又扯了一下老王,讓他安分一點,表情很無奈。
解石在繼續,不過,關注這塊料子的人不多,隻有老王這種半桶水的人,才會撿這麼一塊東西。
那塊毛料看似挺不錯的,有顢,還有鬆花。但實則,那是一瓶毒藥,看著鮮豔,其實有毒。雖然不貴,毒不死人,但也挺惡心的。
趙信忍不住搖頭,這種貨色,他是絕對懶得撿的。他的水平也是一般般,都能看出料子很差勁。
解石的師傅將那塊石頭的顢擦掉,可過了一會,還是看不到綠色,於是,抬頭看向老王,等待他的指示,反正石頭是他的,怎麼做讓他來指導,切壞了也不管他事。
要知道,這家夥前不久,還說他不會切。
老王臉色有點難看,嘀咕一句:“剛才都說了,擦鬆花,非要擦什麼顢,誰知道那算不算是顢?”
雖然是嘀咕,但大家都聽見了。
不得不說,這種人,將責任推給彆人的,實在是讓人厭煩,反正胡楊是喜歡不起來。
“老王!”戴眼鏡的中年人皺眉,差點沒有斥責。
解石的師傅臉色也不好看,剛才,他隻是好意提醒一下,沒說擦這裡,就一定能擦出翡翠來呀!
職業素養還是讓他冷靜下來,麵無表情地詢問:“接下來,是要擦鬆花嗎?”
王老漢卻護著自己的員工,忍不住說道:“要不,讓你親自來?”
他覺得,以後沒必要再做這個人的生意了。
老王這才消點氣,瞪了一眼解石的師傅,點頭道:“擦鬆花,給我小心點,彆擦壞了裡麵的翡翠。”
胡楊感覺好笑,裡麵雖然有翡翠,但質地非常差,而且零零散散,連做個胸針都做不了,基本上是一文不值的。
解石的師傅找準鬆花,就開始工作,不讓這人挑出一點毛病。
然而,擦了大約兩分鐘,已經擦沒了一大層,居然什麼都沒看到。
“一直擦?”他忍不住問道。
老王很想說,就這麼擦下去,省得切壞翡翠。但看到自己朋友那臉色,才改口:“切吧!注意點,從這裡切下去,不要切太厚,大約半厘米……”
得!又是一大堆的要求,對人家的工作指指點點。
也虧解石的師傅脾氣好,沒有說什麼,照做不誤。換了一個脾氣暴躁的,得開嗓子罵人。
一刀切下去,老王的朋友都忍不住搖頭:“垮了,老王,算了吧!這塊料子確實不怎麼好,剛才我就勸過你的。”
埋單的時候,他確實勸過老王,但老王對運氣這種說法深信不疑,堅持自己的想法。
“我不信!切,給我繼續切。”老王咬牙道。
有了前麵劉立宏的前車之鑒,他不願意就這麼放棄,一定要將其切個稀巴爛才能死心。
最後,那塊毛料被切成一堆的小碎塊,老王才頹然放棄,這次折本了好幾萬,有點肉疼。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胡楊手裡拿著的那塊料子,不是他看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