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濤正在節度使府,自怨自歎,自討已經沒有多大的生機,想著最後為了保全家人自己也隻能與宣府鎮共存亡。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高宏突然闖入了書房,王濤現在對什麼也無所謂了,對於高宏不經通報擅自闖入書房,也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又自怨自歎起來。
高宏一看王濤的樣子便知道不好,王濤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鬥誌,按他這樣的情況,如此的消極恐怕沒兩三天宣府鎮就會被攻破。
高宏急忙上前對王濤說:“大人不可如此消極,我們宣府鎮並不是不能自救。”
王濤一聽這話馬上來了精神,焦急的問他道:“該如何自救?”畢竟能活著,誰又想去死。
高宏繃著臉,嚴肅的說道:“現在咱們宣府鎮還有一支兵馬能爭善戰,我把這支兵馬調來,宣府鎮便能支撐下去。”
王濤一聽這話便明白了,同時也恍然大悟,他怎麼把賈珂給忘了。要知道賈珂現在可是威名在外。一匹馬一杆戟在萬馬軍中幾次追殺阿爾斯楞汗,隻殺得韃靼人聞風喪膽。
賈珂這時候還有一萬兵馬,都是他訓練出來的精銳,如果這支部隊前來增援,必定能夠保證宣府鎮平安。
想是這麼想,可是現在宣府鎮被圍的水泄不通該如何求救?
高宏早就想到了,他對王濤說道:“大人,韃靼人素來驕縱,看不起我中華,其營中必定守衛鬆弛,今年大人率人偷襲,不求給其多少殺傷,隻要鬨得越大越好。以吸引韃靼人的注意力,然後派幾股精銳,從相反方向突圍。隻要有一部能夠衝出,到達開平鎮便能搬來救兵。到時候命令賈珂起全部人馬來援,同時向朝廷上報,朝廷必定派各處人馬,前來增援。最後與韃靼人在宣府鎮下會戰,到時候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王濤一聽高宏之言,便是大喜。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自己不但無過還有功。馬上便要依他的計劃行事,但是轉過頭來又一想,自己十幾年未動刀兵,身上的肥肉恐怕已經有一百多斤了,這一身的武藝恐怕已經剩不下多少了。如果率人出擊,恐怕還沒等賈珂來,自己就死在沙場上。
王濤這麼一想開始猶豫起來,高宏見他現在還猶豫不決,已經急不可耐,對王濤高聲說道:“大人,事急至此還有什麼猶豫?”
王濤見高宏已經急眼了,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他說出自己的苦衷:“高祭酒啊,非是我不願意出兵,我把實話告訴你,這些年來我久不動刀兵,一身武功恐怕已經不成了。如果我率隊出征,恐有個好歹,無人指揮宣府鎮接下來的大戰。”說完這句話,老臉不由得一紅。
高宏聽他這麼說,也有些無奈,他雖然知道王濤這些年來養尊處優,但沒有想到王濤已經把自己升官發財的本事全部扔了。王濤說的確實有道理,王濤如果死了,宣府鎮群龍無首,到時候不攻自破。
高宏眼珠一轉又想出了一個辦法,既然王濤不能出戰,便命手下大將代替他前往。如此豈不兩全其美?
於是高宏對王濤說道:“既然大人不能夠出城迎戰,如派手下幾員驍將,各帶人馬從不同的方向劫營,也可讓韃靼人首尾不能相顧,好讓各個小分隊能夠衝出重圍。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王濤一聽這個方法好,既能派人出去劫營,自己又安全了。隻需要在城中等待結果,不用親自上陣,果然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於事趕快表態說:“先生這條計果然厲害,韃靼人必然想不到,咱們今夜敢去偷營,就按先生計劃行事。”
王濤有了計劃,心裡安定幾分,心中細數了麾下的將領,這一想讓他感到更加的無奈。他麾下的這些將領,大都是他的老部下,要說年輕的時候都一個比一個驍勇,但現在已經人老力弱,再加上這些年意誌消磨,恐怕沒有人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王濤思來想去,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於是婉轉的對高宏說道:“先生,我手下的這些大將,一個個作戰經驗豐富,指揮千軍萬馬不在話下。但一個個都是儒將,讓他們闖陣恐怕不是其所長。”
高宏一聽氣的要吐血,就你們這些丘八字都認不識幾個,還儒將。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人年輕的時候確實害,隻不過這些年高官得做,駿馬得騎。已經不是當年憑著勇力,為了自己博出身的赤腳小子了。
高宏在腦中把王濤手下將領想了一圈,最後讓他想到一個人,這就是被他棒打過的指揮使賀統,這個人三十多歲,有些勇力,而且也頗有幾分計謀,讓他前去,雖然不敢保證他能回來,但希望總比其他人大些,雖然這件事有些不地道,但是為了整個宣府鎮,也顧不得了。
於是對王濤建議:“大人,指揮使賀統頗有幾分勇力,不如讓他今晚帶人偷營,大人以為如何?”
王濤一聽他提起賀統,就想起這個幾次頂撞自己的人。這還有什麼考慮的?既然如此,就先派他去。
王濤馬上下令,傳指揮使賀統來見,不多時賀統便來到節度使府,王濤在書房中接見了他。
王濤一見他,也不多做寒暄,直接命令道:“賀統,本帥今日有一件事命你去辦,辦好了自然有功,咱們宣府鎮也能保全。辦不好咱們就要與城同歸於儘了。這樣的重擔你敢去嗎?”
賀統一聽王濤這樣說話,心裡便是一涼,在這宣府鎮中由於他是後調來的,因此好事輪不上他,一旦遇到什麼衝鋒陷陣九死一生的活恐怕都是他的。
而王濤這一次直接下命令,沒有給自己回絕的餘地,便知道自己不答應也得答應,還不如慷慨激昂,於是抱拳拱手:“大人但請吩咐,我賀統皺一下眉頭便不是英雄好漢。”話雖這麼說,但是他的眉頭已經皺成一團。
王濤見他如此慷慨,也不由得把以前的厭惡拋到一邊,大聲誇獎道:“好,好賀統,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今天夜間你帶領一千人馬,在今夜三更偷襲韃靼人的營寨,也不求你殺傷多少敵人,隻要你四處放火,大聲鼓噪,鬨得動靜越大越好。你可能辦到?”
賀統一聽王濤的吩咐,便明白這是聲東擊西之策。隻是這韃靼人營寨有這麼好闖的,這一去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容他退縮了,如果現在拒絕王濤的軍令,恐怕立刻就會被他推出斬首,因此也隻能硬著頭皮雙手抱拳說道:“即然大人下令,卑職哪有不尊之禮,今夜三更,我多備引火之物,就到韃靼人在中大鬨一場,看他能奈我何?”
王濤聽賀統之言,大是滿意,令他馬上下去準備今夜三更準時出城,同時韃靼人的營寨。
賀統告辭離開節度使府,快馬回到家中,家中的妻子李氏正焦急著等待他,見他回來才鬆了一口氣。
賀統見到李氏夫人,沒有說旁的話,隻是抓住她的手,就淚流滿麵。李氏夫人一見他的情景便覺不妙,急忙問他發生了什麼,賀統這才說道:“我今晚奉節度使大人之命要去韃靼人營寨劫營,這一去凶多吉少,你要是守得住以後家中就有你照應,父母堂前還要你多加關照,我在九泉下,也多有感激,如果你守不住,就把肅兒送回老家我爹娘處,也算是我們夫妻一場。”
李氏夫人聞他言,便知道這次的凶險,但是軍令在身,又不得不尊,於是抱住賀統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對他發誓:“將軍此去,為國家捐身,我怎能背棄貞潔改嫁他人,若將軍死,我必在父母床前儘孝,待到肅兒成婚,必定到九泉之下陪伴將軍。”
賀統聽李氏夫人說的堅決,賀統知道她的為人,其實外柔內剛,她既如此說,將來必定如此行事,這時候覺得夫妻再見就是在九泉之下。不由得抱住李氏夫人也痛哭不已。
夫妻雙方互訴衷腸,不覺便三更以近,賀統這時候已經知道不能再等,便命李氏夫人為他取來盔甲。
李氏夫人雖然心中悲痛,料他這一去便不能再回,但是還是按下心中的不舍,為他取來盔甲。親自為他穿帶,為他戴上頭盔束上發帶,再為他披上鐵甲,束緊腰中的束帶。在為他披上紅袍,接著又拿來剪刀,把自己的一束頭發剪下來,與他的頭發綁在一起,已顯示二人的結發之情。以發代人,代表二人從此再不相離。之後又從賀統頭上剪下一縷頭發,放在懷中。
賀統這時候已經肝腸寸斷,穿戴完畢之後,又看了夫人一眼,把他的夫人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一番,他要把這一幕記在心間,眼中不禁含滿了淚水。突然他雙手抱拳跪在夫人麵前,說道:“說道,夫人苦了你了,我先走一步。在奈何橋邊必定等夫人到來,希望夫人到時候仔細尋找。”說完一抖袍袖站起身來,便往外走。
李氏夫人看他走的樣子,已經哭倒在地。家中眾仆人,見此情景也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