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大漢宰相不好做(1 / 1)

漢世祖 羋黍離 1291 字 1個月前

第957章大漢宰相不好做

劉承祐回朝的頭一次殿議,足足持續了近三個時辰,連午膳都是劉承祐命人準備了些菜食,與大臣們一道將就著。除了對北伐戰爭的總結以及善後事宜討論,還有劉承祐離京期間的一些軍政要務,再加上接下來大漢的國家治策以及戰略方向

對於這些,劉承祐早有考慮,事實上也沒有太多值得爭議的地方,不過“弭兵罷戰、休養生息”八個字罷了。大漢朝經過這樣一場戰爭,是再也經不起更劇烈的折騰了。

慶幸的是,皇帝對此有個清晰的認識。劉承祐發表了一番提綱契領的看法,而後由文武們就此拓展討論,抒發意見。

等散議之後,朝臣們三三兩兩地散去,武將昂首闊步,文臣也是如釋重負,唯有範質與薛居正這兩位政事堂的實權大佬,神情稍顯抑鬱。

一乾大臣中,陶穀的意態看起來最輕鬆,隻是瞟著範質之時,老眼中透著種幸災樂禍。說起來,陶穀投靠劉承祐的時間也是算早的,尤其在劉承祐早期,麾下文才缺乏之時,更是作為潛邸人員隨侍。

陶穀這個人,聰明是絕對聰明的,文采也不錯,但就是人聰明過頭,有的時候,會讓劉承祐不喜。早年的時候,因為劉承訓被封為魏王、開封府尹,就有少許三心二意。後來又有收受賄賂的情況,出使江南算是本色出演,立了個功,但也留下了“獨眠孤館”的典故,至今為人所笑。平定淮南期間,為劉承祐分擔了不少庶務,然後就開始徇私枉法

可以說,陶穀這個人,和賢是搭不上邊的,但又確有幾分才乾,再加上劉承祐念著早年的些許情分,並且用得順手,才一直把他放在中央任高官。

而陶穀自己呢,在他權勢盛時,是一度接近拜相的,劉承祐也不是沒動過扶他的心思,但終因其作為而放棄了他。

也就是被放在宣慰司當副使的那些年,陶穀有所收斂,也不敢再妄言。那幾年,頭頂壓著個趙上交,趙上交兒子還是十分得皇帝信任的近臣,是以陶穀頗為壓抑。

直到趙上交因兩名學生在湖南的貪瀆案發被牽連,貶官外放,陶穀終於熬出頭,並再度被劉承祐想起,任為禮部尚書。

重新崛起的這兩年,陶穀也是自律不少,或者說小心不少,對於相位,還是存有點念想的。此番,劉承祐讓他負責公祭的事情,對他而言,又是個展現才乾的機會。

腦海中,已經在策劃祭典的具體章程。典製方麵,他已是駕輕就熟,不會有什麼問題,值得他多去思考的是,天子的用意何在,目的何在,這才是最重要的。在對皇帝的“讀心術”上,滿朝之中,還少有比陶穀更有心得的。

當然,令他欣喜的,還得屬逐漸籠罩在政事堂上空的那抹陰雲。陶穀的政治嗅覺,是異常敏銳的,皇帝對宰相範質那種若即若離的態度,他是完全感受到了。

再綜合此前的一些消息,以及範質曆來的行事作風,陶穀預感到了,越發強勢的皇帝,對範質的容忍也快到頭,這大漢的朝局,很可能再度發生一場大變。

方才在崇政殿中,一邊參與政論,聽候聖訓,但陶穀的心思,可全然放在這方麵了。於陶穀而言,他看到了機會。就像當初,趙上交的倒台,既有趙普的警覺、調查,背後也有陶穀在發力,隻是,他本想著趕跑了趙上交,宣慰使的官職就是他的,沒曾想皇帝直升他到禮部尚書。

這些年,在官職名不副實的問題上,劉承祐是花了不少精力進行重塑的,到目前為止,除了財政大權獨立在三司之外,其他諸部的權力,都已經收攏,這是劉承祐官職改革的成果之一。

於陶穀而言,目前的形勢也一樣,要是讓範質那些人一直占著位置,哪有他們上位的機會?陶穀已經看得很清楚了,範質此人,剛烈固執,有些認死理,經常為了所謂的道義同彆人抗爭,連皇帝也不給麵子,時與皇帝的想法相左,惹其生氣。

就是這樣的情況下,也在相位上當了十年,天子能忍他這麼多年,陶穀都覺得驚奇。考慮到當初的李濤是怎麼罷相的,再聯想到前段時間的流言,加上方才殿間皇帝的態度,陶穀認為,也該輪到陶穀了。

當然,就算範質罷相,也未必輪得上他陶穀。但是,陶穀不這麼認為,在他看來,如今的大漢朝堂,論資曆、能力,能比他陶穀更有資格的,怕是找不出其他人了。

首相混不上,次相皇帝總能想到他吧。事實上,一直以來,像魏仁溥、範質、薛居正這些人,陶穀都是視為後輩的,現實卻是混得沒人家好,名望也拚不過,哪裡能沒有嫉妒心理。

而在這些年中,陶穀也受了不少範質的氣,因此察覺到範質相位不穩,他自然是幸災樂禍了。

但是,樂他人之災,終究於自己無甚益處,更值得陶穀思考的,是如何討得皇帝的歡心。對此,經過多年的觀察、總結,陶穀也是有些心得的。

那便是,相比於那些總喜歡教皇帝該怎麼做,覺得應該怎麼樣的大臣,劉承祐更喜歡的,是那些遵從他的意誌、忠實高效執行他命令的人。喜歡把自己的意願與意誌,體現在治國方麵的人,是長久不了的。

換句話說,就是,雖然皇帝一直在提拔人才,用人唯賢,但是,他更需要一批得力的執行者,而不是一群思考者。在這個帝製國度,或許一個大腦,就足夠了。

早年有楊邠、王章,就是把自己意誌強加在皇帝與國家的典型,所以一場“謀逆案”,至今還在涇州,王章算是急流引退,但也是鬱鬱病故。

後來的馮道,這是個油得不行的老狐狸,他的相位待得最穩,日子也最滋潤,若不是後來實在不堪年邁再加身體不爽,再乾幾年也不成問題。

再從李濤,到如今的範質,根本問題還是那一點,個人思想太強烈,不願意完全被皇權所壓製,在治國的表現上,時有所反彈。

宰相中不乏聰明人,比如魏仁溥,雖然皇帝常以師禮相待,但他卻從未以帝師自居,而在為政治國方麵,大言炎炎,去教劉承祐該怎麼做。隻是儘力地,給其查漏補缺、釋疑解惑,同時兢兢業業,恪儘職守,做到了這些,因而魏仁溥在朝中的地位是越發穩固的。

陶穀夠聰明,想得通這些,他就更覺得,自己是有資格有能力,待在相位上。快十三年了,基本可以說是最早投靠劉承祐的文臣,從龍老臣,混了這麼多年,政事堂的主室竟然沒有他一席公案,陶穀這心裡的負擔也著實嚴重,幾成心病。

在他看來,六十歲以前,能夠拜相,則此生無憾。

陶穀憑著一雙精明的眼睛以及敏銳的嗅覺,所以能察覺政情的變化,作為當事人的範質,在這方麵的感觸,同樣很深。皇帝那帶著笑意的目光,溫和的語氣,都讓他心情沉重死。

薛居正是同範質走在一塊兒的,兩個人私交上或許不錯,但更多的還是在大是大非上的親近。

此時見他滿臉的沉重,不由喚了聲:“範兄,陛下他.”

回過神,範質不由歎息了聲,卻沒再流露出更多的情緒,平靜地說道:“還是把陛下吩咐的事情,先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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