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一步深淵!(1 / 1)

獵贗 柳下揮 1063 字 1個月前

“你在瓶子裡麵刻了字?”林初一一幅難以置信的模樣看向江來,繼而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我為什麼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江來反問著說道。“每個人都想在那些能夠流傳千古的字畫或者器物上麵留下自己的名字。古時候的那些手藝人甚至冒著被殺頭的風險也要在自己建造的宮殿隱蔽處留名,長城的每一塊磚頭上麵都刻著一個建造者的名字……甚至貴為君王的乾隆用他的一千八百枚印章在無數書畫典籍上麵按下了數之不儘的烙印,被後人稱為「印章皇帝」。”

“但是你不會。”林初一盯著江來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有潔癖。”

“……”

“你有精神潔癖。你覺得這樣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會愛惜它,守護它。也願意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上麵作為個人落款標識。不是你的,如果私自在上麵留名,那就屬於冒犯侵權,是很不體麵的行為。”林初一出聲說道:“童子戲水瓶瓶體不是你燒的,上麵的畫也不是你畫的,如果僅僅是修複者的話……你是不屑於在上麵留名的。即便那是童子戲水瓶。”

聽到林初一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江來有著片刻的恍神,然後感覺身體裡麵有一股暖流蔓延全身,心裡肺裡被某一種情緒給填充地滿滿的。

這種感覺很舒服,很愜意,還帶著太陽的光輝。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江來端起麵前的檸檬水「咕咚」的灌了一大口,生氣的說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生氣,他明明不應該生氣的。因為一個女人那麼了解你,她仿佛擁有了某種神奇的能力,她能走進去,把你的內心世界看的清清楚楚,讓你無處可藏無所遁形。

她理解你的驕傲,而且稱讚這是高尚。

可是,江來覺得自己就是應該生氣。

她憑什麼這麼了解自己?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看的這麼仔細?她以為她是誰?

江來突然間有點兒慌!

莫名其妙的慌亂!

他不曾有過這樣的情緒,他也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

“是的。”林初一點了點頭,那雙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江來,看著他刹那間的呆滯,看著他喝水時的掩飾,喝水真不是掩飾情緒的好辦法,反而會把自己的慌亂表現的更加明顯,還有他最後孩子般的質問和惱羞成怒……她把這些都看在眼裡,一臉篤定的說道:“我就是這麼了解你。你,江來,就是我說的這種人。”

江來沉默了。

他毫不畏懼的和林初一的眼神對視,卻發現裡麵隻能夠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覺得這個時候的自己不能逃避,不能氣俀,不能表現出任何的心虛……但是,這麼努力的證明一件事情,不已經證明自己心虛了嗎?

「為什麼會心虛呢?」江來在心裡想道。這種狀態要記錄下來,晚點回去要問問師兄。

“你也不會簽字。”江來出聲說道。

“我為什麼不會簽字?”林初一的嘴角浮現一抹誘人的弧度,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出聲問道。

在這番爭鬥中,自己算是小贏了一局。

最重要的是,她終於發現了江來的軟肋。

“我明白研究界的那些肮臟手段,我也知道那些專家們隻要給錢就能夠把死的說成活的,假的說成真的。他們對古董文物沒有愛好,隻愛它們給自己帶來的經濟效益。他們對文化技藝沒有敬畏,隻不過是用以謀生的一張虎皮。可是,你為什麼冒著那麼大的風險把童子戲水瓶從上野借回來?一是因為它本身具備的文物價值和瓷器地位,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喜歡它,所以希望能夠向更多的人展示它的存在。”

“是的,隻要你願意花錢,那些研究專家文物學者們能夠在童子戲水瓶上麵找出十個八個破綻,雞蛋裡麵挑骨頭,這樣的事情誰不會做?誰都能做。沒有問題就製造問題,看在錢的份上,這樣的事情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的心理障礙……等到他們的研究成果麵世,等到他們站在媒體鏡頭麵前抨擊我的修複失誤,錦上添花技術失靈的時候,那些不知真相的群眾確實會被他們所欺騙,所蒙蔽,甚至還有更多的人站出來和他們一起對我進行辱罵攻擊。包括那些關注了我每天在我的微博上麵留言的十七萬粉絲。”

“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是沒有辨彆真相的能力和藝術審美格調的。他們隻會人雲亦雲,隻會跟風從眾,因為這是最簡單輕鬆而且也最不耗費腦細胞的選擇。可是,你有。難道你願意讓那樣一群人在童子戲水瓶身上指指點點?難道你希望童子戲水瓶上麵沾染上他們四處飛濺的口水和鈔票氣味濃鬱的汗液?甚至,讓他們的名字和童子戲水瓶聯係在一起,就是對童子戲水瓶這件千年國寶的玷汙羞辱……林初一,你願意做這樣的事情嗎?”

“……”

“是的,你們這樣做確實可以毀了我的名聲,以及江家錦上添花技藝的美譽。至少,在某一個層麵上是徹底的毀了。作為童子戲水瓶的修複者,甚至還會成為破壞文物的曆史罪人。可是,你呢?你又對這件文物做了什麼?對曆史做了什麼?你要用童子戲水瓶這樣一件傳承千年甚至更久遠的瓷器來埋葬我和我們江家,我江來何德何能……能夠受得起如此大禮?”

“江來……”林初一想要說點兒什麼,卻發現自己聲音乾澀,根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胸口也劇烈的上下起伏,好像不用力的呼吸就難以把體內的那種憋悶感給排解出去似的。

在父親那番話的刺激下,她想要贏,想要在父母麵前證明自己。父親不會接受一個失敗的自己,自己更加不會允許。

所以,她想了很多辦法要贏。無論如何,她都要贏下這一局。

或者說,解決掉江來這個麻煩。

但是,這又何償不是另外一種極端呢?

一步天堂,一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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