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江大師的規矩,圈裡哪個人不知道?不知道的證明他還沒踏進收藏這道門檻。你說是不是?”文良平笑嗬嗬的說道,人的名,樹的影,在古董收藏和鑒寶方麵,他對江來是非常信任的。“鑒定品價值的百分之三。我沒說錯吧?”
“第一,鑒定費用是鑒定物品的百分之三,不打折,不還價。第二,贗品不收鑒定費。第三,出具個人鑒定說明,不出具官方鑒定結果。”施道諳補充說道。
他們和文良平是頭一回合作,也是經過之前的一位老顧客牽線介紹認識的,所以有必要在合作之前先把江來的三大規矩給說明白。先把話說死了,接受就合作,不接受的話,買賣不成仁義在。若是說了規矩還胡攪蠻纏的,那就沒有再次合作的機會了。
鑒定費用是鑒定物品的百分之三,無論鑒定品是一萬塊還是一百萬塊,甚至更高的價格,都要收取鑒定費用的百分之三。這是江來自己給自己訂下來的規矩。而且謝絕還價,絕不打折。
贗品不收鑒定費用,一般藏家買到贗品已經夠倒黴了,江來也就不願意再讓人雪上加霜了。有時候鑒定了好幾件,結果沒有一件是真品,江來分文不取,這讓收了一屋子假貨的藏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追趕著想要補償一點兒什麼。
鑒定之後自然要出具鑒定結果,江來隻會為此物件寫一份鑒定說明,代表他的私人鑒定結論,並不出具官方的鑒定結果。有一些官方鑒定機構想方設法的賺錢,江來不願意和他們有任何牽扯或者合作。既然沒有合作,那那隻能出具個人鑒定說明了。
可是,僅僅憑借他手寫的幾個字的鑒定結果,比那些官方機構鑒定的還要更加真實有效,受人信賴。一般能夠被江來出具手寫鑒定結果的文物古董,很有可能就瞬間價值飆升。
先不說他的收藏價值,至少大家都清楚,它的真實性毋庸置疑。
施道諳仔細分析過,或許這也和江來「懟懟懟」的性格有關係。
因為大家覺得這樣的江來是不可能弄虛作假的。
大師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呢?
他不屑!
江來也確實不屑,因為沒有人比他施道諳更加清楚,有人出價百萬讓他為一件贗品寫份鑒定說明,江來爽快的答應了,然後直接寫了兩個字「贗品」貼在那份需要鑒定的古董上麵。
當時可把施道諳給嚇壞了,那位有意大利黑手黨背景的收藏大佬直接就把槍抵在江來腦袋上麵了,逼迫江來必須寫下這份鑒定說明,最後看到江來寧死不屈,那位大佬自己屈了,不僅僅收了手裡的槍,而且摟著江來的肩膀說和他開個玩笑,他們兄弟倆離開的時候額外贈送了不少禮物……
沒辦法,大佬怕這件事情被傳出去了。若是讓外界知道自己拿槍逼著「江大師」寫鑒定說明,怕是他所有的藏品都要變得一文不值了。
誰能保證你其它藏品的真實性?
所以,後來江來懟天懟天懟自己的時候,施道諳再也沒有任何的脾氣了。或者早就沒有了脾氣?
他覺得這種性格是江來的保護膜,能夠幫他避免很多麻煩,節約很多時間。
可能大家心裡都是這麼想的:他就是個神經病,你要不要和一個神經病一般見識?
答案自然是否認的,所以他們就不會在意江來如何的「羞辱」他們了。
“了解,了解。我全部接受。”文良平點了點頭,說道:“琛哥介紹江大師的時候就和我說過這些,我說我這邊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而且琛哥說江大師一字萬金,倘若能夠讓他為我的藏品寫個鑒定說明,那這件寶貝可就立即身價飆升……在古董價格上麵我沒有任何的隱藏,無論是按照購買時的價格還是預估價值來計算都沒有問題。大師說了算。”
“我也無所謂。”江來說道。
“那咱們就開始吧。”文良平轉身看了管家一眼,管家會意,立即打開保險櫃,親自動手從裡麵捧出來一隻罐子出來。
江來接過來仔細打量一番,出聲說道:“明嘉靖白釉瓷瓶罐,色呈乳白,釉麵不夠平整,有縮釉現象,釉麵落有鐵繡黑褐色斑點……製作粗糙,接痕跡明顯,燒結不夠堅固。”
文良平慌了,急忙問道:“這是贗品?我可是花了大價錢買出來的啊。”
江來瞥了文良平一眼,說道:“不,這是真品。我說的這些正是明嘉靖年間的瓷器特點。”
文良平這才鬆了口氣,說道:“嚇死我了,聽你說了一大堆的毛病,以為我花了大價錢買了隻贗品回來。那這次打眼的成本可就太高了。”
江來把罐子交給管家,管家將其收藏回去,然後再次捧回來一個碗出來。
江來接過端詳一番,鐵嘴直斷,說道:“明萬曆慶黃釉瓷碗,黃色較深,無嬌黃之感,踏底現象明顯。碗心暗刻二龍戲珠紋,底款識為「青花雙圈」和「大明萬曆年製」兩行楷款……真品。”
江來把手裡的碗交還給管家,管家趕緊用戴著棉布手套的手接過去小心保藏,順便再次送過來一件新的古董交給江來鑒定。
連續兩件藏品被江來鑒定為真品,文良平喜逐顏開,說道:“江大師,要不要喝口茶水潤潤喉嚨?”
“不用。”
“我讓人準備一點兒點心……”
“你彆說話。”
“……”
“又是一件明朝的器件……明萬曆五彩瓷,胎體厚重,有歪斜和不圓的現象。不要擔心,這是正常的。釉麵乳白瑩潤,色調對比強烈。而且整隻碗使用了開光圖案和縷空工藝,繪畫技巧極其幼稚,但這也是那個時代特有的風格……”
文良平笑容滿麵,說道:“這也是真品,是不是?這款可是我精挑細選找出來的。你看看這釉麵,你看看這花色,還有這胎體……”
“贗品。”江來出聲說道。
“什麼?”文良平臉色大變,說道:“江大師,你沒看錯吧?這隻怎麼可能是贗品呢?你再仔細瞅瞅?”
江來看了文良平一眼,語氣堅定的說道:“我說它是贗品,它就是贗品……你要是覺得我看錯了,你也可以再找人看看。”
“江大師,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這怎麼可能是贗品呢?這件我不可能看錯啊。”
“明萬曆五彩瓷極受世人的喜愛,所以仿品不斷。民國時期主要是用舊胎加新彩的方式,所以極難鑒彆……你看看這瓶子上畫的八仙,一眼就能夠看出來濃鬱的民國筆法。你懂不懂每個時代的畫技流派?不懂?不懂就聽我的。”
“……”
管家把明萬曆五彩瓷抱回去,又抱了另外一件瓷瓶過來準備給江來鑒定。
“送回去吧,贗品。”江來頭也不回的說道。
“什麼?”文良平一臉震驚的看向江來,說道:“大師,你認真一點兒啊……這瓶子你還沒看過一眼呢,怎麼就判定它是贗品了?”
“這是典型的煙薰消光法來做舊,是用煙霧薰吹瓷瓶一段時間,使之表麵消光,但是這種仿製法的問題也非常明顯,會有一股煙薰的氣體殘留下來。”江來看著文良平,說道:“我不抽煙,施道諳不抽煙,文總也是不抽煙的……在這隻瓶子抱出來的時候,密封的屋子裡突然間出現一縷若有若無的煙味。所以,我判定這就是贗品。”
“江大師,我沒聞到煙味啊。”
“你再聞聞。”
文良平再次用力的聞了聞,說道:“我還是沒聞著。”
“你有鼻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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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一推開院門的時候,父親林遇正在院子裡侍弄他養的那些花草。這些花草都不名貴,但是養它們的瓶子罐子可都來曆不凡。你看種月季的是一隻清康熙五彩瓷,種梅花的是一隻元青花,載葡萄的是河姆渡陶器……當然,這些都是贗品。
贗品就是廢品,有人拿去騙錢,有人拿去種花。
“爸,又在種花呢?我來幫你。”林初一挽起袖子,就要來幫父親乾活。
“彆彆彆-----”林遇連忙出聲阻擋,說道:“你看看你身上穿的這一身衣服,像是過來乾活的樣子嗎?彆臟了手,在旁邊歇著陪我說說話吧。”
“還不樂意呢?”林初一撇嘴,說道:“不樂意算了,我還懶得洗手呢。”
林遇一臉寵愛的看著女兒,說道:“我是怕寶貝女兒身上沾染了這些泥巴。這麼漂亮的衣服,要是沾了泥土可就不好看了。”
“我都不在乎,你在意什麼?”
“我當然在意了。我要我女兒漂漂亮亮的,這些臟活累活就讓爸爸去做好了。”林遇笑著說道。
林初一看到林遇蹲在地上時顯露出來的頭頂,頭發已經變得稀疏,鬢角已經發白,可是仍然無怨無悔勤勤墾墾的為這個家庭付出。
“爸,你長白頭發了。”林初一柔聲說道。
“傻孩子,年紀大了都會長白頭發。”
“以後你就彆操勞了,好好休息休息吧。”林初一出聲說道:“我會把公司打理好的。”
“好。好。我不操勞,讓我們初一替我操勞。”林遇爽朗大笑,看起來心情極其愉快的模樣。“對了,我看你對那個江來很是欣賞?”
“也不能算是欣賞吧。隻是覺得……應該給他戴一幅緊箍兒咒。”林初一出聲答道。
“如來之所以要給孫悟空戴那幅緊箍兒咒,是為了讓孫悟空送唐僧去西天取經,你給江來戴這緊箍兒咒又是為了什麼?”林遇笑嗬嗬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