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光線明亮。
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燈正散發著光芒與午後的陽光融合在一切,讓整個小酒館顯得很是明媚且溫暖,而一個個爬在桌子上睡著的人,更是讓這份明媚、溫暖中,多出了些許慵懶的感覺。
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不自覺的泛起困意。
並不是自然的影響。
而是,人為的!
傑森的經驗、感知都在告知著他這一點。
然後,很自然的,傑森的目光看向了就管內唯一清醒的人。
這是一個白發的男子,對方目光銳利,在燈光與陽光下都絲毫無法遮掩,左眼處有一道明顯傷疤,從額前到臉頰,這讓對方顯得氣勢迫人。
此刻,對方坐在吧台外,端著的酒杯搖晃著,正打量著走進來的傑森。
雖然對方衣著普通,也沒有帶武器,但氣息……強大!
超出常人七倍的感知,令傑森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這樣的強大。
對方沒有任何敵意的舉動,僅僅是坐在那裡,就讓傑森有了一絲壓力。
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個人。
而是……
一隻狼。
一隻獨行在森林,穿過沼澤,奔馳在狂野,最終踏在了峭壁上對月狂嘯的獨狼。
下意識的,傑森的肌肉開始收緊了。
雖然他剛剛收到了‘邀請’。
但應有的警惕,傑森可不會丟掉。
然後,傑森邁步向著對方走去。
白發男子就坐在那,等待著傑森靠近,當傑森和自己的距離縮小到不足2米時,這位白發男子率先的開口了:“傑森?”
對方仿佛是確認一般的問道,在傑森點頭承認後,馬上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坐。”
對方邀請著。
傑森沒有猶豫,就這麼走過去,坐在了對方的旁邊。
這樣的乾脆,讓白發男子嘴角翹了起來。
“喝點什麼?”
“我請客。”
白發男子說道。
“謝謝,不用。”
傑森拒絕道。
就如同酒精的高效消毒作用一樣,它也能讓人快速的失去冷靜的思考能力。
傑森不介意用烈酒消毒,但他在意自己冷靜的思考能力。
“真是可惜。”
“不喝酒,將會是你人生的一大損失。”
白發男子搖頭歎息著。
“人總要失去點什麼,才會明白得到的寶貴。”
傑森半靠在高腿椅子內,以一副悠閒的姿態說道,然後,他直視著對方。
沒有開口,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對方為什麼‘邀請’他來。
在剛剛他準備推門的刹那,整個酒館就陷入了‘安靜’,傑森可不相信這會是巧合,特彆是當他走進來的時候,對方叫出了他的名字。
雖然是疑惑的語氣,但是對方的目光卻是沒有絲毫動搖。
顯然,對方肯定他就是傑森。
而對方出現在這裡,自然也是在等他。
至於為什麼?
除去之前的‘薩比星人入侵’,他成為‘斬艦者’外,傑森完全想不到其它。
在從德爾邦嘴裡了解到‘斬艦者’代表的意義後,傑森就知道一定會有更多‘神秘側人士’來接觸他,既有著試探,也有著拉攏。
當然,也不會缺少敵意。
眼前的白發男子應該是前者。
至少到現在位置,對方都沒有表現出敵意。
“我很好奇。”
“好奇傑森你。”
“還有……”
“守夜人。”
白發男子看著傑森,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他有些自顧自的說道:“值守夜晚,身在黑暗,心有光明——這句誓言吸引我來到了這裡。”
守夜人的誓言?
傑森一怔。
眼前白發男子的回答有點出乎他的預料,但是傑森表麵上卻是保持著平靜。
“它怎麼了?”
傑森問道。
“它很好。”
“畢竟,我們的理念不謀而合。”
說到這,白發男子話語一頓,然後,對方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
“認識一下,‘銀之榮耀’,獵人導師。”
白發男子說著做著自我介紹,但對方沒有介紹自己的姓名。
銀之榮耀的導師?
傑森略帶狐疑的看著對方。
在德爾邦對‘銀之榮耀’的講述中,‘銀之榮耀’中並沒有符合眼前白發男子容貌的人。
與‘銅之不屈’、‘黃金之風’和‘不滅鑽石’不同。
自稱為‘獵手’的‘銀之榮耀’早已沒落了,除去僅存的幾位大師外,就再沒有了有生力量。
因此,對於那僅存的幾位大師,傑森是相當相信的詢問過的。
其中並沒有一個滿頭白發、眼角有著傷疤的男子。
看出了傑森眼中沒有掩飾的疑惑,白發男子立刻解釋道:
“退休的。”
“身為一個退休的老家夥,我沒有了名字,也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被任何人記得,更不希望自己出現在大部分人的視野中。”
說完,白發男子指了指周圍昏睡的客人們。
“當然了。”
“傑森你是例外。”
白發男子說著,解釋起來——
“可達曾向我詢問過‘守夜人’這一組織,因為,它在某些方麵和‘銀之榮耀’實在是太像了,特彆是‘守夜人’師徒相傳,隱匿在平民之中,當人們需要我們時,我們就會站出來的行事作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我們‘銀之榮耀’如出一轍。所以,在聽到了可達的講述後,我就開始翻閱資料搜尋‘守夜人’想要確認‘守夜人’是否就是我們的延伸,要知道‘銀之榮耀’裡的一些家夥實在是太任性了,他們難保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結果呢?”
傑森問道。
他沒有埋怨老教官的多嘴。
因為,在他說出‘守夜人’時,他就知道會發生類似的情況。
隻是……
和‘銀之榮耀’的相似,卻出乎他的預料。
“我很想說‘守夜人’就是‘銀之榮耀’的某個前輩創造出的分支組織,畢竟,有一位‘斬艦者’的‘銀之榮耀’一定能夠吸引到更多的有生力量加入其中,這會讓‘銀之榮耀’延續下去,但是……我無法欺騙一個和我擁有相同信念的人。”
“所以,結果是很遺憾,是沒有。”
白發男子攤開雙手,無奈的笑了一下。
“然後,你還是因為好奇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傑森試探著。
好奇?
不可能的。
像這樣一個隱姓埋名的退休者,絕對不會因為好奇而出現。
甚至,他們會故意逃避任何暴露身份的事情,遠離可能出現意外的地方。
絕對不會像對方一樣,大搖大擺的出現。
“我一個退休的老家夥,早已經沒有了好奇心。”
“而我出現在這裡,也隻不過是想要做點一個‘徘徊之外’者應該做的事情。”
對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將一個邊角都磨破的筆記本扔到了傑森麵前的吧台上。
“我了解那幾個家夥。”
“那幾個家夥也了解我。”
“我們都知道彼此不是合格的‘導師’。”
“所以,我們選擇用更為合適的辦法延續著‘銀之榮耀’。”
白發男子這樣的說道。
一個筆記本和所謂的延續會產生什麼?
記錄著‘銀之榮耀’秘術的載物?
傑森下意識的想到,臉上則是浮現出了驚訝。
白發男子卻不以為意。
“嗯,就是你想的這樣。”
“你學習也好,交給他人學習也罷,或者扔了也可以。”
“它是你的了。”
白發男子說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接著,轉身就向外走去。
腳步沒有任何的停留,在酒館門的閉合聲後,對方消失的無影無蹤。
僅留下了坐在吧台外的傑森,和傑森麵前的筆記本。
傑森眉頭緊緊皺起,沒有去觸碰那本筆記。
對方這麼簡單的將‘銀之榮耀’的傳承給他,僅僅隻是因為‘理念’相似?
這對於已經在‘不夜城’生活了相當長時間的傑森看來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夜城’內,充斥著爾虞我詐。
利益總是伴隨著鮮血。
簡單的說,類似‘銀之榮耀’這樣的傳承出現的話,在‘不夜城’內,一定是血流成河的。
習慣,是可怕的。
它改變的不光是一個人的節奏,還有對事物的認知。
就如此刻的傑森。
足足思考了十幾秒,又確認了眼前的筆記本上沒有被動手腳,然後在周圍的人逐漸開始蘇醒的時候,這才將筆記本收了起來。
“客、客人您好。”
“很抱歉,我剛剛睡著了。”
“您需要什麼?”
吧台內的酒保醒過來後,在看到了傑森後,馬上說道。
“你這的一些小食,不要酒。”
傑森說道。
“好的,馬上來。”
雖然有些奇怪在酒館內不要酒的客人,但是這並不妨礙酒保為傑森下單。
小食,也是消費。
隻要消費了,那就是客人。
有著這樣淳樸理念的酒保很快就注意到了傑森旁邊座位上的空酒杯。
在他的記憶中,這裡應該是有個人才對,還向他點了一杯啤酒。
可那個人長什麼樣子,酒保卻是有些記不清楚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對方沒有買單!
“您好,您認識這位客人嗎?”
酒保掃視著酒館,尋找著記憶中模糊的身影,在一無所獲後,不得已尋求傑森的幫助。
“不認識。”
傑森十分乾脆的回答道。
酒保看著堅定的傑森,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儘管記憶模糊了,但是他還記得那個客人是一個人來到這的。
“抱歉。”
“您知道的,有些人在喝多後,總是酒品不好。”
酒保又一次的抱歉。
傑森則是仿佛讚同的點了點頭。
大約五分鐘後,傑森從對方的手中接過了酒館的佐酒小食:豬油渣、醬牛肉和火腿片。
“總共32。”
“謝謝惠顧。”
在酒保報出價格的時候,傑森就如實付錢了。
對於剛剛才收下了‘賠禮’的傑森來說,並不缺錢。
他拎著食物走出了小酒館。
沒有選擇找特定的地方,傑森邊走邊吃。
溫暖的陽光下,酥脆的豬油渣在齒間發出陣陣脆響,每一聲都是油脂在舌尖漫延的協奏曲,潤滑中特有的觸感,令傑森忍不住又抓了一把塞入了嘴裡。
嘎吱、嘎吱。
雖然不是剛出鍋的,但是真的美味。
醬牛肉也是涼的,但是其中的滋味在陽光下卻有了一種獨特的溫暖。
源自於胃部的溫暖。
而火腿有些一般了。
除了鹹味,傑森並沒有嘗到更多的肉味,雖然它的確應該是肉組成的,但更多的卻是粉麵。
“6分,5分,1分。”
傑森默默的給出了分數。
同時,他的目光則是不停的掃視著。
相較於上午,午後的‘回憶之街’上人更多了。
不正常的多。
有年輕人,也有中年人,還有老人。
大部分是獨行者,少數三五成群。
男女各半的人們,衣著不同,有的做工考究,有的則是平平無奇,但是他們的神情是一樣的,都是那麼的好奇、謹慎。
他們行走在‘回憶之街’上,每路過一個街道上的鋪麵時,都會投去探究的目光,但是卻沒有行動。
而是進行著……比較!
不是哪個店鋪更好看的比較。
是哪個更神秘!
無疑,世界上的聰明人總是不少。
波輪家族的次子和愛米莉並不是唯一。
還有更多的人在那位老將軍正式宣布‘薩比星人的入侵’、‘神秘側’前,就明白了自己應該怎麼做。
“先知先覺者,總是能夠獲得最豐厚的彙報。”
傑森不由想道。
接著,他又在心底補充了一句——
“與危險成正比!”
他已經看到幾個家夥如同他一樣在注視著這些人。
與他不同的是,這幾個家夥的目光專注在那些衣著不凡的人身上。
對此,傑森聳了聳肩。
他沒有多管閒事。
既然決定要尋找機會,那自然是要承擔風險了。
不勞而獲的事情?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
傑森如此堅定的想著,但是他馬上想到了那個白發男子給與他的筆記。
頓時,傑森再次皺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不勞而獲了。
這樣的感覺,令傑森有些不舒服。
他不習慣這樣。
因此,他走向了公共電話亭。
電話是撥給老教官的。
在兩聲後,電話接通了。
“白頭發?臉上有刀疤?”
“哈哈哈,放心吧!”
“那家夥是利維亞,是個好人。”
在老教官扯了大概三分鐘後,傑森終於瞅準機會放下了電話。
延續‘銀之榮耀’嗎?
傑森思考著,突然他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