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王錫爵、曹恪等人現在都非常認同郭淡的一些理念,但不代表他們認同商人。
事實上,他們並不認同商人。
因為在儒家思想中,商人就是為自己利益,而官員才是為民請命的。
他們是無法接受由商人來主導。
故此內閣方麵最近變得非常積極,政策是一個接著一個,許多政策可都是關乎民生的。
而對於這種情況,肥宅自然是非常樂於見到,因為如此一來,他的偏向將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他不需要做太多事,就能夠輕易的掌控全局,這與他當初預想中的一樣。
比如說最近他一直都在皇家馬場,沒有待在宮中,他雖然是非常宅的,但他並不喜歡在皇城裡麵開會,他覺得那很壓抑。
皇家馬場。
隻見肥宅高高的坐在台階上,左邊站在的是王錫爵、許國、曹恪,而右邊則是郭淡一人,兩邊是劍拔弩張,怒目相向。
而原因就是因為內閣要頒布工薪法。
其實就是勞動法,給工人設定最低工薪,以及年齡問題。
內閣方麵認為如今商人即將要蔓延全國,國內許多州府都會開放,若不先規定好,那麼商人必將會魚肉百姓,壓榨百姓和剝削百姓。
不過這遭到郭淡的反對,故此雙方鬨到肥宅這裡來了。
“開什麼玩笑,你們要是這麼搞的話,這國家經濟是不可能發展的起來。”郭淡非常激動地說道。
王錫爵麵無表情道:“這經濟乃是天下人的經濟,而不是你們商人的利益,這一點還請郭顧問要認識清楚,如今許多地方的百姓都未有見過世麵,大字都不識一個,而如今商人四處做買賣,一些心術不正的商人可以利用契約來肆意蒙騙農民,朝廷必須要預防這一點,維護百姓的權益。”
郭淡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小地方的商人,也是非常窮的,這麼搞的話,他們是不可能雇得起人的。”
曹恪道:“還記得當初郭顧問剛剛承包衛輝府時,不也保護了當地百姓的權益嗎?”
“這不一樣。”
郭淡直搖頭道:“因為當時去衛輝府的商人,許多都是京城去的大富商,他們是付得起這錢。”
王錫爵直截了當道:“我們也就是為了限製他們。”
“不不不!”
郭淡兀自直搖頭道:“你們不是為了限製他們,而是在幫助他們,因為在這麼多限製的情況下,地方上的小商人是難以發展起來,那麼大富商將有可能壟斷這一切。”
萬曆稍稍皺眉,向王錫爵道:“諸位愛卿,郭淡說得也有道理啊!”
王錫爵忙道:“陛下,微臣在南京的時候,就曾發現過諸多這種情況,在當時許多百姓來到城裡務工,他們根本就毫無頭緒,隻想混一口飯吃,要求是非常低的,就有一些商人想以極低的工薪跟那些農民簽訂長期契約,這無異於趁火打劫,幸虧當時官府發現了,才製止了這種情況。另外,既然朝廷要普及教育,那就不能讓孩子去作坊做事,二者是自相矛盾的。”
萬曆點點頭,又看先郭淡。
郭淡忙道:“陛下,這種情況卑職也是知道的,但如果當時商人因為這些限製,而不去雇傭那些沒有飯吃的百姓,那將會兩敗俱傷,而且孩子去作坊做事,也要考慮到他們家庭的情況,讀書是一個長久的規劃,收益可能在三年、五年之後,但是生活卻是迫在眉睫的。卑職也想孩子們衣食無憂,專心讀書,但是對於大多數家庭這是難以做到的。”
萬曆皺眉道:“你們說得都很有道理,難道這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嗎?”
郭淡道:“陛下,並非如此,依卑職之見,這隻是內閣既要名聲,又不願意多乾活。”
許國哼道:“你此話怎講?”
郭淡道:“各位大人的初衷是好的,但如今各個州府發展情況不一樣,而物價也大不相同,內閣不能一刀切,閉著眼拍板決定,以前無數改革都是毀於此,內閣應該花錢花精力去分析,然後根據每個州府的情況,去製定相應的律法,如果拿衛輝府的標準,去給陝西用,那麼陝西的商人根本就沒法生存,這將會毀滅一切。
至於孩子的問題,在國家無法將他們都給養起來的情況下,就必須要考慮到現實的情況,不能完全限製孩子去作坊做事,但是可以規定某一些行業允許孩子從事,同時嚴格規定工作時長,確保孩子還是能夠得到教育,隻要他們願意。
而同時我們這些大富商也會給予一些成績好的孩子一些幫助,讓他們接受更好得教育,我們目前不可能給予每個孩子良好的教育,隻能擇優取之,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許國道:“你口口聲聲說這是現實問題,但是你的說法就並不現實,你有沒有考慮過,全國有多少州府,要是一個個去具體分析,這律法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夠執行,而在這期間那種不公平的契約將會傷及到每一個百姓,你這隻不過是緩兵之計。”
郭淡笑道:“一個是注定失敗,一個是緩慢成功,這並不難以選擇吧,而且隻要花錢,就可以大大提高效率,並不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信行可以收集數據,我們牙行可以幫你們分析。”
許國道:“那不就是你說了算嗎?”
到了今日,大家都明白,在郭淡分析出來得數據中,還就是郭淡說了算。
郭淡嗬嗬道:“故此大人圖的權力,而不是天下百姓。”
許國微微笑道:“此非權力的問題,而是讓商人幫助朝廷使得商人多花錢,你認為這合適嗎?”
郭淡道:“首先,大人是在質疑我們牙行和信行專業,還請大人先給予依據,證明我們信行和牙行曾弄虛作假過?其次,這不是幫助,而是妥協,朝廷要這麼乾,那我們商人又有什麼辦法,我隻是避免兩敗俱傷。”
萬曆點頭道:“事關天下百姓,必須得慎重,你們再好好商量一下,朕相信朕的愛卿都是我大明最聰明的人,那小小信行、牙行又焉能瞞得住朕的愛卿。”
郭淡忙拱手道:“陛下聖明。”
王錫爵與許國、曹恪相覷一眼,也是拱手言道:“陛下聖明。”
正當他們以為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郭淡突然道:“陛下,卑職也有一點想法。”
萬曆問道:“什麼想法?”
郭淡道:“論剝削百姓,論壓榨百姓,我們商人隻在其次,最厲害的還是......!”
說著,他偏頭看向王錫爵他們。
王錫爵問道:“你看著我們作甚?”
郭淡笑道:“我隻是覺得這律法應該一視同仁,而不應該隻針對我們商人,我可是聽說許多官員都有跟百姓簽訂賣身契約,如果官員自己都這麼乾,應該不太好意思這麼要求我們商人不這麼乾吧!”
萬曆偏目看向王錫爵他們,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王錫爵道:“這我們當然是一視同仁。”
郭淡笑道:“那真是最好不過了,但如果讓我發現,我肯定會告狀的。”
王錫爵笑道:“那可就有勞郭顧問了。”
“哪裡!哪裡!”郭淡嘿嘿道。
會議結束之後,許國下得台階,便迫不及待道:“看來陛下還是向著郭淡的。”
曹恪道:“下官倒不這麼看,如果陛下真的向著郭淡,那就不會答應我們的建議。”
王錫爵點點頭道:“陛下既答應我們的建議,同時又讓郭淡加入進來,無非是想我們相互監督。”
等到王錫爵他們離開之後,萬曆便向郭淡詢問道:“郭淡,這條律法對商人真的會很大嗎?”
他不僅僅是皇帝,同時也是個商人,這條工薪法與他也息息相關,他得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
當然,他肯定還是要兩邊相互製衡,多出點錢也無所謂,畢竟這才是他的核心利益。
郭淡沉吟少許,道:“對於商人肯定會有一些影響的,這勢必會增加一些成本的,但隻要製定出合適的條例,還是能夠將這影響降到最低。”
說到這裡,他稍稍頓了一下,道:“不過對咱們的買賣倒是影響不大,因為咱們給的工薪肯定是要高於朝廷製定的標準,而且我們買賣重心已經在向海外轉移,昨日福州就傳來一封信函,弗朗機人希望從我們這裡購買船隻,一筆買賣可能就是幾十萬。”
他說得是輕描淡寫,但萬曆卻是吸得一口冷氣,目光急閃道:“一筆買賣幾十萬兩?”
郭淡點點頭道:“是的,聽說弗朗機人在他們那邊遇到一些對手,造成他們船隻緊缺,而最近我們的造船業蓬勃發展,他們希望從我們這裡訂購船隻和一些火器。”
西班牙人如今非常鬱悶,無敵艦隊被英國打敗之後,美洲到歐洲航線非常不安全,而同時大明與日本一戰,大明水師在這一代取得霸主的地位,那西班牙人就心想與其這銀子讓你們英國皇家海盜給搶了,就還不如運去大明直接換成戰船,然後開回來炮轟你們這些海盜。
另外,沒有什麼比從海上運送船隻更節省運費。
不過目前還是接觸階段。
萬曆問道:“那你是何打算?”
郭淡道:“卑職認為應該趁機宰他們一刀,而且幫助他們建造船隻,也能夠促進我們的造船行業,為將來我們遠航打下基礎。”
其實不止如此,關鍵能夠促進就業,這造船行業可是能夠養不少人的,關鍵還能夠促進貿易,因為目前得船隻是木頭做的,需要木材,木材當然是海外購買。
談起這事,郭淡又想起一件事來,道:“陛下,今後可能卑職要將更多的心思花在海外貿易上麵,因為那才是大頭,賺百姓的錢,又能夠賺多少,沒什麼意思,這國內還是以內閣為主,隻要他們穩紮穩打便行。”
萬曆思索少許,道:“那也不行,畢竟這方麵你在行,你還是得看著一點,避免他們胡來。”說著,他又嗬嗬一笑,道:“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這一筆買賣就幾十萬兩,當然還是得以海外為主。哈哈哈.......!”
“卑職遵命。”
其實郭淡早就計劃好了,他最終目的就是要出海,而不是真的要將大明變成郭家的城,簡稱郭家城。
在國內他隻要一個促進生產力的秩序,國內要是沒有生產,他拿什麼去貿易,在完成這一步後,他就不會再索要更多,因為再往上走勢必就會麵對肥宅,故此他馬上就會調整方向,將主要精力投射到海外去。
他什麼身份?
可不存在惦記著百姓口袋裡麵那幾個錢,他要得隻是百姓的生產力,給他提供貿易的貨物,錢就大家一塊賺,這個沒事。
今後他主外,肥宅主內,那真是完美互補。
反倒是肥宅有些不太願意,因為他怕郭淡撤了這一股力量後,會造成內閣一家獨大,他還是需要郭淡在旁邊盯著。
隻不過分個主次罷了。
ps:對不起大家,更新非常不穩定,但也沒有辦法,以前過年我都沒有怎麼去拜年,去年我以為可以在年前結束,就答應家人今年各個親戚家走走,但沒有想到還差一點點,未來三天還是沒法穩定,但也沒差幾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