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你找我。”
胡渡來到牙行辦公室。
郭淡點點頭,將一張彙票遞過去,“這裡有一筆賬,你立刻幫我彙到京城去。”
“是。”
胡渡接過彙票來,瞄了眼,心下微微一驚,又是十萬兩。
又是?
最近郭淡還真就沒有簽過十萬兩之下的單。
但十萬兩可是帝國白銀稅入的四十分之一啊!
也許富可敵國都已經不能再拿來形容郭淡。
“真是沒有想到你會恁地爽快地支付這一筆賬。”
待胡渡出去之後,徐姑姑起身來到辦公桌前坐下,饒有興趣地說道。
郭淡笑道:“夫人以為王錫爵為何讓我幫江西百姓支付部分稅收?”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我想是讓你恕罪吧。”
這並不難猜,王錫爵雖然沒有鐵麵無私,明斷秋毫,但是他卻讓各方造孽者,都付出了代價,江西的權貴、官員,包括荊王府都拿出不少糧食來賑濟百姓,朝廷當然也是責任方之一,故而免除當地百姓的部分稅入。
帝商組合更是罪魁禍首之一,自然也得為他們造的孽恕罪。
這算是他們對百姓的一種補償。
“我也是這麼想得。”郭淡點點頭,又道:“如果金錢可以恕罪的話,那麼商人將可以為所欲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故此我非常樂意償還這一筆賬。”
徐姑姑稍稍一愣,不禁提醒道:“下一回你可不見得有這麼好的運氣,這不過是王錫爵的無奈之舉啊!”
“開個玩笑!”
郭淡嗬嗬一笑,又道:“記得我們曾幾番討論過唇亡齒寒。”
徐姑姑疑惑地看著郭淡。
郭淡道:“當時談及唇亡齒寒,對於我而言,其實是有些抬舉我,因為在當時我們根本就不夠資格談及這個問題,故此我也不想去談這個,但是如今的話,我絕對有資格談論這個話題,我也應該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多去考慮一下唇齒關係。”
徐姑姑愣了片刻,笑道:“早知你今日能夠自己頓悟,我當初就不白費唇舌。”
郭淡搖搖頭,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如果當初不是你幾番跟我談論這個道理,我也不會有這個概念,隻不過如今與之前身處的高度不一樣,所看到也不一樣,這思想自然也會發生變化,我知道該怎麼去賺錢,這我不需要謙虛,但是賺錢之外的東西,我其實也都在摸索之中,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我肩上的責任是越來越大。”
徐姑姑露出會心一笑。
而這一筆欠單,也是他在南京支出得倒數第二筆錢。
他在南京支出的最後一筆錢,就是官員的俸祿。
因為從今年開始稅入就已經全部先進入一諾錢莊,那麼官員們將直接從錢莊支取俸祿。
如今官員的俸祿可是翻了整整三倍,並且還要算上他們的退稅,因為免除他們的免稅特權,可不是白免的,在國家規定的免稅土地所繳納的稅,可是全部都要退還的。
另外,其中還包括木炭、轎子、丫鬟等等的折算。
今後朝廷不再發這些,全部都折銀發放,其目的就是刺激市場經濟,官員絕對是消費主力,鐵飯碗,不需要存什麼錢。
到這一日,官員們在錢莊前麵,是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親自前來。
真香啊!
尤其是那些清官,再也不用擔心溫飽問題。
在明朝當清官,雖說比百姓活得要好,但總得來說還是非常窮的,有些官員,不貪汙,這官都當不下去。
沒有辦法,太祖給官員製定了中國曆史上,有史以來最低工資標準。
這當然是不對得。
人往高處走,求得就是更好的生活,什麼工作都不例外。
但如今這些問題,全都迎刃而解。
官員都變得非常有錢。
但是國家財政也因此得利,雖然增發官員俸祿,但其實稅入是在增加的,以前雖然俸祿低,但大家都貪。
郭淡來南京就是來花錢的,如今這錢花完了,自然也就該滾了。
但其實一切的建設才剛剛開始,新城區計劃都還在運送材料中,而關於碼頭、運輸,也全都規劃之中,但這些都不需要他去勞心,他也沒有那麼多精力。
他唯一的任務就是將整個計劃落實。
他此行是一舉埋葬了漕運,開啟大明海運時代,因為南京的漕運就是漕運的大本營,這裡要是給斷了,那漕運肯定就沒了,以及一諾幣全麵普及,並且以一諾糧行得名義將糧食商品化。
這一步是至關重要的,也是成立一諾糧行主要原因,糧食要不能商品化,就無法徹底打破小農經濟,也就無法動搖地主的地位。
商品經濟就不能突破瓶頸,如果市麵上麵沒有足夠的糧食,就算能夠為百姓提供工作,百姓也不能用錢買到糧食,這可是最基本的呀!
當初衛輝府就幾番為這糧食傷腦筋,外麵一旦封堵,有錢都買不到糧食,全靠那些大富商托關係到處進購糧食。
一諾糧行的責任就是糧食商品化,在商品化的基礎上,再去解決軍餉問題。
當然,也發生了一些他意料之外的事,鹽商就是個意外,他最初的考慮也是直接拿下,但最終還是演變成官府壟斷,江西也是一個意外,之前他也是考慮連根拔起,但結果卻是以他買單告一段路。
但這些意外,並沒有對他的計劃產生太大的影響。
春往冬歸!
當郭淡回到京城時,已是初冬之時。
與以往一樣,回京第一件事,不是先回家,而是先去找肥宅彙報。
乾清宮。
“卑職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快免禮!快快免禮!”
萬曆見到郭淡,毫不誇張的說,真是如情人見麵一般,當即笑得嘴都合不攏,“你果然沒有令朕失望,此番前去,不禁一舉解決了爭論上百年的漕運問題,同時還解決了一直困擾我大明的貨幣問題。好好好!”
郭淡忙道:“陛下過獎了,若非陛下那英明神武的決策,卑職根本不可能這般順利,一點也不誇張得說,在千古一帝的聖光籠罩下,豬能夠成神。”
“哈哈哈!”
這馬屁拍得,肥宅仰麵大笑,一身肥肉隨之上下起伏,“你也勿要謙虛,這再好的決策,若沒有適合的人去執行,那也是不可能成功的,這些年朕就是被那些庸官給耽誤了。”
他很自然的將前麵的碌碌無為,全部歸咎於朝中那般大臣頭上。
這也是有道理得,他並沒有變,隻不過辦事得人從朝廷官員變成郭淡這個牙商,那當然就是官員辦事不力。
“對了!”萬曆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如今洞烏那邊的戰事已經瀕臨尾聲,而江西之亂也已經平定,關於這些地區,你有沒有安排妥當?”
郭淡忙道:“陛下請放心,卑職已經全部安排妥當。”
萬曆立刻問道:“那你有沒有算清楚,我們能夠在這些地區賺多少錢?”
這永遠是他最為關心的問題。
“關於此番南下的投入,卑職做了一個初步收益預算,待瓜熟蒂落時,每年大概能夠為陛下帶來兩千萬兩的收益。”郭淡如實言道。
“噝......!”
萬曆當即倒抽一口涼氣,“多多多多少?”
“回稟陛下,兩千萬兩。”
再狠狠抽一口。
萬曆震驚道:“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
這都快趕上全國稅入。
太誇張了一點。
郭淡趕緊皮包裡麵拿出一份財物報表來,道:“陛下,這就是卑職計算出來的收益預算。”
李貴幾乎是的嗖地一聲飛下來,拿過財務報表,然後又飛上去,呈給萬曆。
萬曆激動地拿過報表來,仔細地看了起來,嘴裡不斷發出詭異得聲音,一點也不在乎皇帝的儀態。
“wu...wa...ya...!”
“漕運改海運能夠省這麼多錢嗎?”
當萬曆看到海運收益這一項時,震驚地睜大雙眼。
郭淡點點頭道:“是的,這還隻是最低收益預算,若是風調雨順的話,其收益應該要更多。”
“呃...!”
萬曆突然麵容扭曲,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陛下,您沒事吧?”
李貴驚慌失措道。
“朕沒事。”
萬曆手一抬,哽咽道:“這一年就是數百萬兩收益,這麼多年了,朕光在漕運上麵就足足虧了幾千萬兩啊!”說著,他憤怒地看著郭淡,“你為何不早點這麼做?”
“呃...!”郭淡懵了一下,才解釋道:“陛下,話也不能這麼說,如今我們之所以有此收益,那都是因為整個海外計劃,為我們打下了基礎,否則的話,也不會這麼輕鬆的,做買賣都是先投入,然後才有回報。”
萬曆忙問道:“這海外計劃,一共也就投入了數百萬兩,豈不是這一筆就全部賺了回來。”
“可以這麼說。”
郭淡點點頭。
實際上當然不是,雖然賬麵上是數百萬兩,但還是要算上政治投入得,他們帝商組合為此擔了不少政治風險。
萬曆又樂嗬嗬笑了起來,繼續往下看,又道:“雲南、播州那種化外之地每年也能夠為朕帶來好幾百萬兩的收益?”
郭淡點點頭道:“剛開始隻有這麼多,但是今後肯定會越來越多,如今播州的絲茶已經開始出口,產量都是非常可觀的,明年播州收益就會達到三百萬兩。”
萬曆嗬嗬道:“這都快要趕上國家稅入了。”
郭淡道:“明年應該就會超過,當今國家稅入一年也就三四千萬兩,但如果算上河南四府,呂宋、澎湖等地區的收益,超過國家稅入,不是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