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徐姑姑真的是一敗塗地,被郭淡算計得慘無人道。
她哪裡想得到,郭淡竟然會想陛下索要無限入贅權。
這太具有針對性,就是衝著徐夢晹來的。
郭淡作為有婦之夫,在徐姑姑看來,徐夢晹是不可能答應的她給做妾侍得,故而她當時才敢發那個毒誓。
她算得很準,徐夢晹確實不可能答應,可哪裡知道......!
她現在是逃都沒法逃,畢竟父親在她心目中無疑是最重要的那個人。
當她親眼見到徐夢晹與郭淡非常愉快得達成那份婚約時,心中是五味雜陳,患得患失。
她很早就已經決定此生不嫁人。
她真沒有這個思想準備。
故此當這一切發生時,她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當郭淡都已經帶著禮金離開,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鳳兒!”
徐姑姑抬起頭來,看著徐夢晹,突然問道:“爹爹真的就這麼希望女兒嫁出去嗎?”
徐夢晹歎道:“爹爹當然不舍得,但是爹爹更不希望你孤獨終老,等你到了爹爹這年紀,就能體會到爹爹此時的心情。”
徐姑姑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徐夢晹道:“爹爹的確不知魚之樂,但爹爹知人之苦啊。”
而那邊郭淡是滿載而歸,徐夢晹給他的就是一份婚約,不是一份入贅契約,徐夢晹也不傻,就如今郭淡的地位和財富,入贅誰家,必然會喧賓奪主,根本就壓不住他,那又何必跟自己找不痛快。
不但如此,徐夢晹還送了價值五千兩聘禮,這在當下已經是非常非常多,可能也就是跟駙馬沒法比。
至於婚禮什麼得,徐夢晹並未要求,至少表麵上還是入贅,如果要舉辦婚禮,那就必須是入贅禮,是郭淡坐著轎子去徐家,而不是徐姑姑嫁到寇家。
關鍵還是寇家,徐夢晹覺得這操作起來,著實有些尷尬,寇守信、寇涴紗又以什麼身份參與呢?
索性就一切從簡吧。
這也正合郭淡的心意,他不太喜歡這些儀式,他覺得這很浪費時間。
當郭淡回到牙行時,已是傍晚時分,喧鬨一日得牙行也漸漸安靜下來。
“夫君。”
當郭淡從馬車上下來時,就見寇涴紗走出來,他不禁笑道:“怎麼?擔心夫君不回來了。”
寇涴紗微微白他一眼,道:“我隻是擔心你口無遮攔,惹怒了伯爺。”
“夫人放心,我跟伯爺談得是非常愉快。你看。”
郭淡說著往後一指,“這就是伯爺給我的聘禮,可是有大幾千兩,這也是一個生財之道啊。”
寇涴紗回眸一瞥,稍稍放心,突然想起什麼來,忙道:“李通和段長生來了。”
“是嗎?”
郭淡急忙問道:“他們在哪裡?”
寇涴紗道:“在辦公室。”
“那我們進去吧。”
來到辦公室,隻見裡麵坐著二人,其中一個身形高瘦,皮膚黝黑,正是風馳集團的總經理李通。
還有一個中等身材,年紀稍長,身形微胖,膚色是白裡透著紅。
此人便是一諾牙行在遼東地區大主管段長生,也算是寇涴紗的舊部,當初因為棉甲一事,郭淡就派了段長生前往遼東負責售後事宜,之後就提拔他為一諾牙行遼東地區的大主管。
“總經理!”
二人見郭淡回來了,急忙起身行禮。
“你的膚色已經告訴我,今年我該給誰多發一點獎金。”
郭淡打趣了一句,又與寇涴紗來到辦公桌後麵坐下。
段、李二人先是一愣,相覷一眼,旋即明白過來。
李通這兩年是東奔西跑,曬得就比較黑,段長生由於當初衛輝府停止向遼東軍提供軍備,過得比較清閒。
“坐坐坐,彆太拘束了,這裡又不是衙門。”郭淡又招招手。
段長生與李通相覷一眼,同時伸手示意對方先坐,然後二人又同時坐在了辦公桌前。
若論職位高低,段長生當然不如李通,但是他可是一諾牙行的大主管,一諾牙行可是淩駕於所有集團之上,這二人其實是不分上下。
郭淡先是向段長生問道:“長生,大峽穀在薊州得股份出售情況如何?”
“回總經理的話,目前進行得是非常順利。”
“是嗎?”
郭淡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最近應該遇到很多競爭。”
段長生點點頭,道:“總經理說得不錯,最近確實有不少人在秘密與那些大總兵聯係,希望得到他們的支持,但可惜他們還不夠大方,能夠給予那些大總兵的非常少,遠不及我們給予的多。
另外,當初朝廷被迫停止遼東軍從衛輝府采購軍備,這令遼東軍上下非常不滿,因為士兵們非常喜歡我們提供的軍備,他們也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心中對那些控製遼東軍備的文官非常不滿。
因為之前的軍備利益分配,一直都是控製在文官手中,從總督到巡撫,而加入我們大峽穀的話,軍備將不再受到文官控製,同時他們還能得到穩定和豐厚的利潤,再加上寧遠伯已經是我們大峽穀的大股東,故此他們也都願意自己的兒子加入大峽穀。”
說著,段長生趕緊從公文包裡麵,拿出一份資料,遞給郭淡,道:“這是我根據總經理的要求,從遼東軍內部招攬過來的人才。”
郭淡接過來,打開一看,不是財務報告,而是一份名單。
原來在薊州出售股份,跟其它地方不一樣,主要都是用來招攬“人才”的,而那些大總兵的後代,就是此次股份出售得對象,隻有極少量的股份是對所有人開放出售。
郭淡承諾不但給予他們極高的工資,而且還給予他們一些股份,讓他們成為大峽穀的大股東,既然是股東,自然就能夠乾預軍備提供。
郭淡看了一會兒,又將名單遞了回去。
段長生下意識地接過來,但神情顯得有些錯愕。
郭淡搖搖頭道:“這份名單還不夠細致,我需要知道他們更詳細的資料,拿了我們的錢就得辦事,我可不會養閒人的,一旦他們入職,我就要派他們去其它邊軍的地盤推銷我們大峽穀的軍備,促成更多的軍備交易,但是你沒有給我提供更詳細的資料,我不好做人事安排。”
段長生誠惶誠恐道:“這是我的疏忽,我回去就改。”
郭淡點點頭,不但沒有過多的責怪他,反而找出一份資料給他,“你就照著這份資料來做。”
“是,多謝總經理。”
段長生趕緊接過資料來。
郭淡又看向李通,道:“如果你的報告也是如此,就下回再拿出來吧。”
段長生是一臉尷尬,隻覺壓力倍增。
一旁的寇涴紗卻是心如明鏡,在用人方麵,她與郭淡的方式非常不一樣,她是以身作則,而郭淡更多是攻心為上,他善於用言語去激勵員工。
李通趕忙將報告拿出來,道:“在之前的三個月,我們又從漕運裡麵挖來了一百三十二個主事,基本上漕運的技術性問題,都是他們在處理,但是他們所得利益卻是非常少的,而我們風馳集團非常重視這方麵的人才,故此這方麵的工作非常順利,用不了多久,他們的人才就都會被我們挖過來。”
風馳集團是以人才為主,而漕運是以關係為主,官員控製著一切,真正的人才是得不到重視得。
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技術方麵的人才當然願意跳槽風馳集團。
郭淡接過資料來,也是一份名單,但是上麵是有著仔細的介紹,這些人漕運擔任什麼職務,在職多少年,是哪裡人,熟悉哪些河域。
但這也不能怪段長生,這幾年李通跟郭淡保持這密切的聯係,而段長生在遼東很長一段時間沒啥業務,他並不是非常清楚郭淡的一些習慣。
郭淡點點頭,又問道:“最近我們與漕運的衝突進行得如何?”
李通笑道:“當我們真的動起手來,他們就變得不堪一擊。”
寇涴紗道:“漕運多半都是官兵。”
李通忙道:“總裁有所不知,那些漕運兵,早已腐化,稍微正直,且有能力的人早已經來到我們風馳集團,剩下的就會欺弱怕強,與地痞流氓無異,毫無戰鬥力,自總經理下令之後,每回衝突我們都是大獲全勝。”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不過如今他們都不跟我們正麵衝突,而是選擇用破船堵塞河道,用各種下三濫的辦法來阻礙我們的船隊。”
郭淡道:“那我們就主動出擊,他堵我們的貨船,我們就鑿沉他們的船,總之,他們進我們一尺,我們就進他們一丈,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們漕運不得安寧。”
寇涴紗微微一驚,道:“夫君,他們的船運送的可是漕糧。”
郭淡嗬嗬道:“當他們完不成任務,朝廷還需要他們乾什麼?我現在唯一擔憂的,就是我們風馳集團有沒有能力對他們進行全麵打擊。”
李通忙道:“這...這沒有問題,但是運送漕糧並不賺錢,他們是勞役百姓,但我們是要給工錢的,這並不劃算。”
郭淡突然問道:“月港的情況如何?”
李通愣了下,趕忙彙報道:“一切都如總經理預計的那般,從去年年末到如今,月港的貿易來往銳減五成多,導致大量的貨船在港口擱淺,我們已經順利收購了三百八十艘大型貨船,成為月港最大的運輸隊。不過在我來之前,我得一個消息,說是居住濠鏡澳的弗朗機人,希望能夠與我們的風馳集團合作。”
“葡萄牙人?”
郭淡嘀咕道。
濠鏡澳就是澳門,目前歸廣州政府管,上麵的葡萄牙人隻是取得在當地的居住權而已。
郭淡確實也沒有想起他們。
但他們是存在的呀!
在呂宋被偷襲之後,在澳門的葡萄牙人是慌得一筆,當時就差點卷鋪蓋溜了,實在是這裡麵牽扯到很多利益,他們又不舍得,於是他們四處打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會不會來打我們,我們可是非常老實的,在澳門好些年連個城牆都不敢建,完全就不設防。
在得知一些這事跟一諾牙行有關係,反而與當地政府沒有關係,他們就稍稍鬆了口氣,跟商人打交道,他們倒是有點信心,於是他們馬上找到風馳集團,願意與風馳集團合作,其實就是希望獲得保護。
海上來了新人,當然得拜碼頭!
郭淡沉吟少許,道:“你去親自跟他們談,我們要的不是合作,而是要並入。”
李通神情一滯,道:“總經理,以目前的實力來看,我想他們應該不會拒絕的,要是沒有我們的允許,他們的船隊連港口出不了,可就他們那些小破船,我們沒有必要去並入他們,這太便宜他們了。”
郭淡笑道:“但是我們還不具有遠洋能力,關於這一點,我們需要他們的幫助,也需要向他們學習。”
李通點頭道:“我明白了。”
郭淡道:“另外,你必須馬上開辟從呂宋、月港到天津衛的航線,確保每年能夠運送大量糧食到天津衛。”
李通一怔,忙問道:“東主的意思,用海運來取代漕運?”
郭淡點點頭,道:“漕運成本高,風險低,但是漕運的成本是難以降下來的,然而,海運成本低,風險高,但是我認為那些風險是完全可以克服的,一旦克服海上得那些風險,我們將會得到豐厚的利潤,這前期投入,我並不介意乎花多少錢,我隻有一個要求,就是在漕運崩潰之前,確保我們已經有能力供應北方的糧食需求。”
李通充滿自信道:“總經理請放心,這不是什麼問題。”
在剛開始,他們基本上是跪在漕運麵前的,天天都喊漕運爸爸,寧可少賺錢,也不敢去搶漕運的利益,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如今實力上來,郭淡的態度自然就變了。
又沒有簽訂父子契約,哪能老是叫爸爸。
商人就是這麼現實。
現在就不是什麼漕運爸爸,而是要給漕運選好墓地,早點埋葬漕運。
漕運必須要肢解,這是郭淡早就計劃的,也得到了萬曆的首肯,因為若不肢解漕運,將會嚴重阻礙商業發展,也令皇帝受到製衡。
對他們是沒有一點好處。
漕運就必須得死。
在當初呂宋計劃之前,郭淡已經撥出三十萬兩去福州收購貨物和船隻,而收購船隻就是為替代漕運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