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逢時正在興頭上,也坐不住,在大堂稍作休息之後,又讓郭淡帶著他去看看,這裡是如何生產火器的。
看罷,他和李成梁可都是嘖嘖稱奇。
方逢時又向郭淡問道:“郭淡,你這裡一個月可以生產多少鳥銃?”
“一個月?”郭淡遲疑了下,訕訕道:“尚書大人,我這裡多半是按天算的,這一個月我也不太清楚。”
“按天算?”
方逢時一睜雙目,又問道:“那你這一天能夠生產多少鳥銃?”
郭淡道:“目前大概在五十支左右,等到完全運作起來,應該可以達到每天生產一百到兩百。”
方逢時驚奇道:“一天就生產一兩百?這如何可能?”
郭淡笑道:“首先當然是我這裡人比較多,其次就是鳥銃最難得技術,就是槍管得打造,這需要技藝高超的工匠,而目前流水線生產可以讓這些工匠集中精力打造槍管,不用乾其它的,到他們手裡的已經是成型的鐵片,不管是長度,還是厚度,都不需要他們考慮,而他們隻需要將鐵皮鍛造成嚴絲合縫的槍管就行了,後麵還有專門的人負責打磨。
至於槍托這些非鐵質得器件,我們都會外包出去,扳機這些也是有專門得生產線,到時組合起來就行了,故此剛開始可能慢一些,但是後來會越來越快,如果有需要的話,達到兩百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種流水線生產,可真是匠心獨運啊!”
方逢時不禁是搖頭驚歎。
他方才已經看出一些門道,故此才有此一問,不曾想會這麼誇張。
這流水線生產,可以讓那些技藝超群得工匠,專門處理最難的環節,其它的都不用管,而且每個工匠還帶著兩個學徒,這樣一來,速度可是有著顯著得提升。
當然,前期不可能有這麼快,但是等到前後環節都非常成熟之後,後期肯定是越來越快。
李成梁道:“就打一天一百來算,這一個月就有三千,這....這都已經超過遼東軍配備的鳥銃。”
他越說越鬱悶,我這剛剛罷免,你就這樣搞。
老夫是複出無望啊!
方逢時哈哈笑道:“看來郭淡也並沒有糊弄我們,有了這大峽穀,奶奶上陣也能贏啊!”
郭淡忙道:“尚書大人,我能不能將您得這一句話作為我們大峽穀的廣告詞,今後宣傳就用這句話。”
方逢時怒瞪他一眼:“當然不能,你是想害老夫麼,而且這也是你說得,可不是老夫說得。”
開什麼玩笑,這要傳出去,他這兵部尚書還當不當,那些武將不得天天跟他鬨啊。
郭淡訕訕一笑。
參觀完之後,郭淡又備上宴席,為方逢時接風洗塵。
“唉...又是如此!”
李如鬆看著桌上放著的那幾壇還未開封得美酒,真是生無可戀啊!
但是沒有辦法,方逢時和李成梁都不太搭理他,坐在桌上也不太喝酒,光顧著聊火器的事,聊著聊著,兩個老頭還嫌他礙事,跑出去敘舊了,郭淡也趁機溜了。
要平時在軍營裡麵,誰敢開溜,可在這裡,李如鬆可是誰都不敢留,還得好言相送。
這都是爹啊!
“還在發愁?”
來到院外,方逢時笑吟吟地向李成梁問道。
李成梁搖搖頭道:“都怪自己糊塗啊,這一切也都是我咎由自取。”
他對方逢時還是非常尊敬,畢竟當初方逢時可是他的長官,二人得交情也一直都非常不錯。
方逢時笑道:“我倒是挺羨慕你的。”
李成梁稍顯詫異地瞧了眼方逢時,“難道方才你說得都是真心話,你也想來這裡當技術顧問?”
方逢時點點頭,道:“原本我今年就打算遞上辭呈,告老回家,我在兵部也待了有些年,可是卻毫無建樹,你也知道我的為人,平時膽小懦弱,又貪生怕死,如今朝中是暗流湧動,我可是連聲都不敢吭,天天坐在兵部打瞌睡。不過陛下的這一筆訂單,倒是令我改變了主意,且看看再說。”
帶兵打仗,他不怕,政治鬥爭,他可是怕得要命,他平時真不太吭聲,在朝中是最低調尚書。
上回賑災一事爆發後,他就打算辭職了,他覺得留在朝中沒有什麼意義,因為什麼都乾不成,不管你乾什麼都會有人反對的,彆弄得後麵,自己小命不保。
但是發展火器,可是他最後得夢想,這事出來之後,他又打算看看再說。
如果要打仗的話,那他就還有點事做。
李成梁問道:“也就是你也認為陛下可能會對播州出兵。”
方逢時道:“陛下自有陛下的用意,這可不能去胡亂揣測。”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道:“不過在我看來,不打就不可能解決問題,楊家隻不過是其中一家而已,就算楊應龍急流勇退,還會有其他得土司頂上。”
李成梁稍一沉吟,道:“那你認為如果要打的話,朝廷會派何人去?”
方逢時搖搖頭道:“這我哪知道,不過事先陛下曾詢問過我,該派何人去湖廣訓練那支神機營,我舉薦得是吳惟忠。”
說到這裡,他歉意一笑:“我知道令郎對此非常渴望,可若論練兵的話,戚家軍是舉世無雙,並且他們更懂得如何使用火器。”
李成梁點頭笑道:“你的安排,總是能夠令人心服口服啊!”
戚繼光那一派是依靠製度帶兵,有道是,軍令如山,有點像嶽家軍,而李成梁這一派更多是依靠個人威望。
他們兩個都在方逢時手下擔任過將領,方逢時認為戚家軍那一派的做法,要更加適合湖廣的神機營。
方逢時道:“其實郭淡說得一點沒錯,將來真正影響戰爭是在這裡,而不是在將軍得大帳,你若能安心在這裡擔任技術顧問,將來所立之功,可能不會亞於你坐鎮遼東,陛下的這一番安排,也是用心良苦啊!”
而與此同時,郭淡回到會議室,繼續跟秦大龍他們開會,因為就規模而言,大峽穀已經打破現有作坊記錄,架構非常龐大和複雜,這會議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開完的。
他們夫妻雙劍合璧,都開了足足七天得會議。
直到一諾錢莊正式對外認購大峽穀的股份。
“這麼多人?”
當周豐和曹達來到一諾錢莊時,發現這門外都擠滿了人,不由得一驚。
不是說很貴嗎?
“這會不會是郭淡請來得人。”
曹達納悶道。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熟悉得身影從錢莊裡麵擠了出來。
“臭小子。”
曹達不禁喊道。
那人抬頭一看,急忙上前來,解釋道:“東主,我是正好今日放假,可不是偷跑出來的。”
此人乃是醉霄樓得酒保,名叫江田。
曹達問道:“你跑這來乾什麼?”
江田訕訕道:“我來買點股份。”
曹達差點沒有一巴掌拍過去,道:“你也有錢買股份嗎?”
什麼時候酒保跟東主是一個級彆得了。
江田訕訕道:“我就買了一百股而已,就是圖個新鮮。”
“一百股?”曹達又覺得有些丟人,問道:“你說實話,是不是郭淡請你來的?”
江田撓頭道:“郭顧問為什麼要請我來?”
“......!”
曹達和周豐相覷一眼。
這時,辰辰突然走了過來,有些喘氣道:“二位員外,真是抱歉,實在是太忙了一點,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二位員外多多見諒。哦,二位員外若是想認購大峽穀的股份,就去往後院,秦員外、陳員外他們都在那邊。”
哎呦!來晚了一步!
曹達和周豐立刻趕往後院。
來到後院,隻見秦莊、陳平、胡淵、段長存、宋暉,這些衛輝府的大富商全都坐在裡麵。
“你們還真是不講義氣,事先也不通知我們一聲,就偷偷摸摸自個來了。”
曹達進去就抱怨道。
當初開會得時候,可都抱怨這股份太貴,如今全都跑來買了。
秦莊笑嗬嗬道:“你們不也沒有告訴我們,你們會來麼?”
“行了,行了。這些就彆說了。”周豐一揮手,又問道:“你們可彆說,一點都沒給我們剩。”
曹小東道:“目前還剩下一百萬股。”
曹達激動道:“就隻剩下了這麼一點?”
段長存笑嗬嗬道:“我就賣了三千兩,我現在可也沒有什麼閒錢,都投到汝州去了,主要是老陳和老秦買得多。”
陳平靦腆道:“我手中剛好有點閒錢。”
如今這胖子確實太招人恨了,他說話都得低聲下氣。
秦莊也是嗬嗬直笑。
郭淡一共才發售兩成股份,結果他們兩個就買了一成去。
因為他們兩個手中有得是閒錢,暫時也沒啥地方可用,而一諾牙行和五條槍的股份,令他們是大為受益,最近又見郭淡拿著牙行投入進來的五萬兩,大規模建設大峽穀。
顯然是要大乾一場,可比當初牙行還要猛一些。
他覺得挺靠譜的,值得一搏。
曹達立刻道:“周兄,你的錢都投在酒裡麵,這一百萬股就讓給我吧。”
周豐哼道:“老子再窮,也不至於一萬兩都拿不出,彆爭了,一人一半吧。”
曹達瞧了瞧秦莊、陳平,心裡怒罵,你們這些個奸商!
周豐又向曹小東問道:“怎麼不見郭顧問?”
曹小東道:“郭大哥和大小姐方才在這裡坐了一會兒,然後就去大峽穀那邊處理一些事宜。”
曹達和周豐又相視一眼。
他們心裡在算計著,可人家郭淡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老爺,郭淡拋出來的兩成股份已經全都賣完了。”
“這麼快?”
李成梁震驚道。
管家點點頭道:“我聽說還有不少人在求購大峽穀的股份,老爺,您手中的股份真得就值十萬兩。”
李成梁是呆若木雞。
早在幾天前,郭淡就已經將股份轉到李成梁名下,但是李成梁一直不相信這一張紙就值十萬兩,這是在扯淡吧。
早知如此,當時真得跟郭淡好好談談,這一成就五萬兩,乾什麼也沒這賺錢啊!
“不到半日,價值十萬兩得股份,就被哄搶一空?”
胡渡眨了眨眼,一臉不敢置信。
許寒點點頭道:“雖然其中大量的股份,是被陳平、秦莊他們認購了,但是光我們衛輝府的百姓,也買了近一百萬股去,許多人就是圖個新鮮。”
王吉喉嚨裡麵發出一聲悶響,道:“也就是說郭淡半日就賺得十萬兩?”
許寒道:“這也不能說賺吧。”
“五萬的東西,他賣五十萬兩,這不是賺又是什麼。”
王吉越說越激動,“我們在衛輝府這幾年下來,都還沒有他半天賺得多,可真是豈有此理,要不咱們也股份製?”
胡渡歎道:“可誰會買咱們的股份?”
大峽穀。
“郭顧問,今日不是大峽穀的股份正式認購嗎?”
秦大龍一臉好奇地問道。
郭淡一邊視察著生產線,一邊點點頭,“有什麼問題嗎?”
秦大龍道:“那你不應該在牙行主持大局嗎?其實...其實這裡的事也不急於這一時。”
“啊?哦。”郭淡似乎在考慮什麼事,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過得片刻,他突然問道:“你做過慈善嗎?”
“......?”
“那你總該看人做過慈善吧。”郭淡又問道。
秦大龍點點頭。
郭淡道:“那你有見過誰家發糧食,沒有人去領的嗎?”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