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淡覺得還是有必要跟萬曆算清楚這一筆賬,不然的話,他到時怎麼拿出二十五萬兩交差,他又大致跟萬曆解釋了一遍。
實際上的利潤可沒有那麼多。
“那也有不少啊!”
萬曆聽罷,當即言道。
永遠不要低估肥宅對金錢的渴望。
“陛下說得是。”
郭淡抱拳道:“卑職也定當早日組建成海盜大軍,另外,卑職前不久收到消息,由於今年所有的瓷器已經全部運往潞王府,導致福廣地區瓷器價格上漲了三倍。”
“三倍?”
萬曆驚呼道。
郭淡點點頭道:“日本主要購入的絲綢,而瓷器也將會為天津港吸引來足夠的弗朗機商人,純利潤至少可以達到一比一,再加上我們之前花了一百多萬兩橫掃市場上的瓷器、茶葉、絲綢,在未來一年,卑職預算我們可以憑借海外貿易賺得一百萬兩白銀。”
“一百萬兩?”萬曆吸得一口涼氣,然後便是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好好好!非常好!”
但是他忘記,他們為此準備了多久,這是他們應得的。
不過這開門紅,也促使他下定決心,去追求海宅王的頭銜。
而這就是來此的目的。
郭淡沉吟少許,道:“陛下,有件事,卑職覺得還是得跟陛下您說清楚。”
“什麼事?”
“還是關於利潤的事。”
郭淡道:“畢竟我們的貨物沒有經過市舶司,也沒有向朝廷繳稅......!”
萬曆一揮手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咱們也繳了關稅,另外,咱們治理河道,可是要花不少錢。”
郭淡點頭道:“陛下說得是,但問題是國庫如今也非常空虛,若財政又出問題,到時又得陛下您來補救,興許花的錢更多。”
萬曆微微皺眉,歎道:“這倒也是,可是這...這若繳稅,那豈不是承認朕利用潞王府來做買賣。”
“卑職並未打算繳稅。”
郭淡道:“卑職隻是希望可以利用海外計劃,減輕國庫的負擔,也就是將那些藩王後代,送去海外擴張大明領土。”
這一次歸德府事件,也讓他明白,財政崩潰,萬曆必須得拿錢來救,一個州府,他還能夠勉強,但多來兩個州府,他可就救不起,是得事先做做打算。
而關於藩王,他們早就定下計劃,要將藩王都送去海外,以此來減輕國家負擔。
萬曆點點頭,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郭淡道:“關於此事,卑職是仔細研究過,自《宗藩條例》頒布以來,朝廷已經對於藩王製度鬆了許多,並且鼓勵那些宗藩後代自謀生路。陛下可以在潞王府附近挑一處地方,建造一個學校,專門培訓這些藩王後代,等到培訓完之後,就封一些海島給他們。”
萬曆沉默了一會兒,道:“宗藩一事,茲事體大,朕還得再考慮考慮。”
說著說著,萬曆突然想到郭淡好像是回來複命的,輕咳一聲,恢複皇帝該有的神態,問道:“對了!朕聽聞歸德府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看來朕沒有選錯人啊!”
郭淡嘿嘿道:“這全憑陛下的英明指導,卑職不過就是去跑跑腿的。”
“你也彆謙虛,此行你是功不可沒啊。”萬曆哈哈笑道。
郭淡突然想起什麼來,道:“那陛下也應該知道卑職已經拿下歸德府所有的煤鐵礦。”
萬曆直點頭,又兩眼放光道:“這能賺多少錢?”
“......!”
郭淡眨了眨眼,道:“陛下,這裡麵的利潤其實並不高。”
萬曆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擺擺手道:“不高也不打緊,畢竟你是去救歸德府的,而不是去賺錢的,隻要不賠就行。”
“賠倒不至於。”
郭淡道:“不過卑職這麼做,主要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衛輝府騰出更多的煤鐵礦來生產鳥銃和火炮,這是我們海盜大軍非常需要的武器。”
萬曆點點頭道:“你考慮得還挺周詳。”
郭淡道:“但是這其中有一個問題,是關於李如鬆的,他並不知道我們的海盜計劃,但同時他監視著火器生產,如果我們要大規模生產火器,是難以瞞過他的,故此卑職這回都沒有與他見麵。”
萬曆稍一沉吟,道:“此事朕會安排的,到時怎麼做,朕會通知的。”
郭淡抱拳一禮,道:“卑職遵命。”
萬曆又道:“李成梁已經回京,你到時去與他接觸一下。”
郭淡問道:“陛下是打算讓李成梁加入我們的武器生產?”
萬曆點點頭,道:“雖然朕罷免了他,但朕其實還是非常信任他的,隻不過這樹大招風,他不宜再擔任遼東總兵,但他還是遼東地區的頂梁柱,朕也離不開他。”
“卑職明白。”
其實萬曆罷免李成梁,跟申時行並沒有多大關係,而是李成梁在遼東地區的所作所為,令他不太放心,他覺得再這麼下去,他難以控製住李成梁,他萬曆並不糊塗,他知道遼東近年來能夠如此安定,都是依仗李成梁,並且還得繼續依仗他,因為鎮守遼東的,都還是李成梁的部下。
這打一棒子可得也給一顆紅棗啊!
好在當初郭淡蠶食鯨吞計劃,給他提供了一個選擇,就是利用金錢來籠絡住這些武將。
談完此事之後,郭淡便告退了。
可剛剛退出,一個小宦官便走了過來,低聲道:“郭顧問,申首輔有請。”
郭淡一愣,道:“我隻需要向陛下複命。”
那小宦官一驚,你小子是飄了吧,首輔有請你都不去。
郭淡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向來敬老愛幼。勞煩了。”
“呼---!”
小宦官微微鬆得一口氣,看來這小子還在地上。
來到東閣,隻見申時行、王錫爵、王家屏,宋纁坐在裡麵。
郭淡可是不敢在他們這些大佬麵前裝逼,向各位老爺們行得一禮。
“郭顧問無須多禮,請坐。”
“多謝。”
待郭淡坐下之後,申時行便笑嗬嗬道:“真不愧是我大明財政顧問,再棘手的問題,也是手到擒來啊!”
郭淡忙道:“首輔真是過獎了,我可沒這本事。”
申時行問道:“那你倒是解釋一下,為什麼你一去,歸德府的情況就立刻好轉?”
“那是因為......!”
郭淡突然發現這四個老頭都盯著他,隻覺有些詫異,稍一沉吟,便也明白過來,哦,我明白了,他們是來討教的,這可不行,要養成這習慣,以後什麼事都得找我,那可不行,md,肥宅特麼連一文錢雇傭費都不肯給。他眼眸一轉,道:“不瞞各位,其實...其實我隻是玩了個障眼法。”
“障眼法?”
四個老頭異口同聲道。
要是障眼法,那確實比較牛x,因為就沒有一個人看出來。
郭淡點點頭,道:“是的,不知道各位大人有沒有發現,每一次我都是化腐朽為神奇。”
王錫爵點頭道:“這正是我等好奇的地方。”
郭淡笑道:“但事實就是,若不腐朽,我根本不可能創造神奇。”
宋纁搖搖頭道:“老夫聽得不是很明白。”
“其實這很好理解。”
郭淡笑道:“這也可以理解為趁虛而入,如果說各位大人讓我去當下的河南府乾點什麼,那我去了也是束手無策,因為那裡一切都很好,換而言之,不管我乾什麼,都會遇到極大的阻力,各位大人都難以有所作為,更何況我。”
申時行他們皆是恍然大悟。
不管是之前的承包,還是此次危機,郭淡都一定是在當地處於極度危機中,才挺身而出。
這危機不但重創百姓,同時也重創當地的官府和地主階級。
衛輝府當時的情況就非常危急,百姓都已經在衝擊地主的田莊。
郭淡這才有機會將他們給壓製住。
這其實就是破而後立。
如果沒有這些危機,地主階級的勢力那麼強大,他們都擺不平,郭淡更是難以有所作為。
其實問題依舊存在,隻不過郭淡擅於抓住機會而已。
“原來如此。”
王家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申時行撫須嗬嗬笑了起來。
王家屏問道:“申首輔為何發笑?”
申時行道:“你難道沒有聽出來麼,這小子是在諷刺我們這些官員,唯有官府權威下降時,他才能夠化腐朽為神奇。”
“首輔大人,我絕無此意啊!”郭淡一臉冤枉道:“我隻是希望告訴各位大人,其實我能做的非常有限,遠不如各位大人。”
言下之意,有事彆來找我,沒事就更彆來。
四個老頭一聽這話,便知郭淡已經看出他們的目的,皆是哈哈笑得幾聲,來掩蓋自己的尷尬。
他們確實是希望能夠向郭淡討教幾招,你這也太神了一點,以前不太好意思,如今你是大明財政顧問,那必須得交流交流。
而郭淡說得這些也真不是在忽悠他們,是有一定道理的,明朝的問題都已經都成為一些頑疾,不僅僅是統治階級得腐朽,還有當初太祖、成祖定下來的那些規矩。
要是打不破,那可就沒法弄。
問題就是打不破。
郭淡的神奇,其實還真有一點點障眼法。
要真說起來,郭淡唯一振興的一個州府,那就是衛輝府,開封府是完全依賴私學院的政策,促進當地消費,至於懷慶府,郭淡都隻去過一回。
當地還是地主控製著整個經濟。
而他們的經濟之所以比以前好,也都是因為衛輝府,衛輝府令他們的物價變低,同時又從他們那裡進口農產品。
除衛輝府意外,其它三個州府,本質上是沒有發生任何改變的。
而此次危機中,他完全可以將歸德府拿下,但問題是,他拿下來乾嘛?
他也沒有辦法讓歸德府變得更好。
還白白承擔這麼多稅收,還得承擔風險。
而目前衛輝府的生產足以滿足郭淡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