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有想到啊!”
作為情報頭頭的張鯨,此時此刻可都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此事竟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劉守有也是直搖頭道:“督公說得是,之前我都還認為這會郭淡肯定又要大出風頭,卻沒有想到會出現如此大的逆轉,據我所知,不少人都表示,這回不除掉郭淡,是決不妥協。”
“嗬嗬....要是他們就此妥協,那他們可真是白當了這麼多年得官。”張鯨冷冷一笑。
其實那些官員也沒法妥協,他們是硬生生將白的說成黑的,這怎麼妥協?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逼得郭淡即便要做出反擊,他先得往後退一步,這一步將會損失巨大,但是他也沒有辦法。
劉守有又問道:“那依督公之見,這回郭淡還能否化險為夷。”
張鯨笑意一斂,搖搖頭道:“目前的情況對郭淡肯定是非常不妙,甚至性命攸關,但最終結果會是如何,我還真不敢確定,畢竟郭淡屢屢死裡逃生。”
他沒法確定,就是因為這事無人可以控製住,並不是由誰發起的。
然而,目前為止,此事還僅限於皇家馬場,並沒有傳到民間去,就連寇涴紗對此也是毫不知情。
不過有一件事令寇涴紗感到非常詫異,就是曹小東突然來信,說衛輝府從歸德府買了不少糧食,解決糧價問題。
什麼糧價?什麼歸德府?
寇涴紗看得不是很明白,因為這信是寫給郭淡的,不是寫給她的,她並不知道這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郭淡並未回來啊!
寇涴紗就認為郭淡是不是去到皇家馬場,於是就派小安去打聽一下。
“這都過去兩日了,小安怎麼還沒有回來。”
寇涴紗在辦公室內踱來踱去,神情顯得有些不安。
因為一般來說,如果郭淡回京了,就算是去皇家馬場,她也應該會收到消息,但是這一回她完全不知。
關鍵徐姑姑也沒有消息。
這倒不是萬曆防得比較嚴,主要是因為郭淡當初是直接往皇家馬場去的,走得就不是回京的路,也不是主乾道,而徐姑姑當日回到京城已經是晚上,而就在當晚,徐姑姑又被抓去皇家馬場。
更為關鍵的是,當時都沒有人想到,郭淡會這麼快就回來,也東廠的人都沒有太注意。
“大小姐,小安回來了。”
馨兒小跑進來,氣喘籲籲地向寇涴紗道。
“快讓他進來。”
“是。”
“大小姐。”
小安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行得一禮。
“小安,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姑爺到底有沒有回來?”
寇涴紗急忙問道。
小安眨了眨眼,不做聲。
寇涴紗急道:“你倒是說話呀!”
小安回頭看了眼打開得門。
寇涴紗頓時心中一凜,果真是出事了,立刻吩咐馨兒出去,將門關上。
待們關上之後,小安才道:“大小姐,姑爺此時正在皇家馬場,但是姑爺現在沒法出來,姑爺隻是我將這封信交給大小姐。”
說著,他遞過去一封信。
為什麼沒法出來?寇涴紗急忙接過信函來,打開一看,過得一會兒,她不禁美目一睜:“這...這怎麼可能?”
小安道:“大小姐,姑爺還讓我稍一句話給大小姐。”
寇涴紗問道:“什麼話?”
小安道:“姑爺說,不管大小姐是否認同,但現在必須要按照信上說得去做,而且要快,他再過幾日就會回來的。”
寇涴紗往後退得兩步,癱倒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
皇家馬場。
隻見在那廊道會議坐滿了人,基本上在這裡的大臣全都坐在裡麵,而久未露麵的郭淡也在場,隻不過他是站在一旁的。
氣氛非常微妙。
因為沒有一個人說話。
個個神色都非常凝重。
郭淡突然出現在這裡,可見萬曆是想給此事做一個了斷。
但沒有誰覺得自己是勝券在握。
畢竟這對帝商組合曾創造無數奇跡,也有無數回,當他們認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結果卻是令他們非常失望。
他們這回不敢大意。
忽聽得廊道得儘頭傳來腳步聲,大臣們紛紛起身。
然後出現在廊道儘頭得並不是萬曆,也沒有誰高喊“皇上駕到”,而是張鯨、張誠,以及戶部尚書宋纁。
陛下呢?
大臣們頓時有些懵逼。
因為是萬曆召他們來開會的,但是萬曆並未出現。
“各位,彆站著,坐。”
張誠往下壓壓手。
“內相,怎麼不見陛下?”
楊銘深問道。
張誠道:“陛下身體稍有不適,故而方才已經回宮去了。”
“啊?”
大臣們頓時麵麵相覷。
讓我們來開會,他自己卻回去了,難道這是鴻門宴?
傳說中的刀斧手呢?
站在後麵的郭淡,心中不禁一聲悲歎,這個肥宅還真是講義氣,出風頭的時候,他就一個人站在殿中大展神威,這丟人的時候,你丫就先跑了。
“但是關於歸德府的事,陛下已經做出決定。”張誠又道。
這時,張鯨瞟了眼郭淡。
郭淡當即擠出一絲微笑來。
“不知陛下是如何決定的?”
楊銘深急忙問道。
“咱們先坐下來說吧。”
張誠再度伸手示意。
大臣們這才紛紛坐下。
張誠又向張鯨道:“督公,請坐。”
“請坐。”
雖然張鯨的權力比張誠大,但是名義上,司禮監還是第一得。
皇帝要不出來,主要還是司禮監來主持會議。
可見萬曆讓郭淡淨身入宮,絕對是發自內心對他好。
張誠道:“關於歸德府賑災不利的情況,陛下也看了你們以及許多地方官員上來的奏章,覺得你們說得都有道理。”
都有道理?
這裡麵難道還包括王錫爵?
李植立刻起身道:“內相......!”
“李禦史,你先坐下。”
張誠趕緊指了下李植,道:“咱家可就是一個傳信的,你們要什麼不滿,彆衝著咱家來,跟咱家說也沒有用,你得跟陛下去說。”
李植一臉尷尬地坐了回去。
張誠又繼續言道:“首先,關於王大學士彈劾歸德府知府李維恩的奏章,陛下認為,王大學士並沒有錯,打住,先聽咱家說完。”
話說到一半,他就指向那些蠢蠢欲動的言官。
言官們隻能忍住。
張誠繼續言道:“綜合其他大臣上來的奏章,可以確定的是,李維恩的確下達了那兩條政令,從而導致歸德府的災情失控,王大學士並未沒有說錯。
但是結合河南道其他官員的奏章來看,李維恩確實也有難處,因為開封府上調糧價,導致歸德府的糧食湧入開封府、衛輝府,這的確也給歸德府帶來很多麻煩。
可是,根據薑給事上來的奏章,郭淡的政策的確令開封府在短時日內,變得安定下來,他拯救了不少百姓,也並沒有明確證據,能夠證明郭淡有意破壞歸德府賑災”
大臣們一聽,頓時心慌了,郭淡沒錯,就是我們有錯,想說幾句,張誠的眼神仿佛在告訴他們,你們要再打斷咱家,咱家不開這會了。
忍住!
等他說完再說。
張誠道:“陛下非常認同河南道布政使的說法,河南道布政使認為此次歸德府之亂,歸咎於當初朝廷將四府承包給郭淡,不歸朝廷管製,從而導致布政司無法統一安排和協調。陛下再三考慮之後,決定解除與郭淡的承包契約,從郭淡手中收回這四府。”
此話一出,所有大臣不禁是喜出望外,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這幸福來得太快,他們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申時行也是微微一驚,旋即心中暗自歎了口氣。
他事先也不知道,萬曆到底是怎麼決定的。
在場得隻有郭淡一個人知道。
李植等了一會兒,見張誠沒有繼續說下去,這才道:“內相,既然已經證明郭淡承包四府是錯誤的,理應追究責任吧。”
不少大臣立刻點頭附和。
這必須趁勝追擊啊!
張誠道:“陛下的意思是,當初郭淡承包四府,那是朝廷答應的,可不是郭淡逼著朝廷將四府承包給他,如果要追究責任,理應也追究朝廷的責任,故此陛下決定關於此次賑災,不追究任何人的責任。”
楊銘深道:“那...那馬場是不是也要收回來?”
張誠愣了下道:“這個陛下倒是沒有說,不知這馬場與此次賑災有何關係?”
“......!”
楊銘深支吾不語。
萬曆的意思非常明顯,錯在承包州府上麵,而不在郭淡這個人身上,不追究郭淡個人的責任,既然不追求郭淡個人的責任,郭淡其它的業務,就沒法動啊!
但是楊銘深他們希望追究郭淡個人的責任,讓他一個人全部扛下來。
人都是貪婪的,他們還不肯就此罷休。
他們希望將郭淡從肉體上毀滅,永絕後患,這小子太恐怖了,從來哪個商人做到這種地步,關鍵他還能搞得有聲有色。
張誠看了看他們,道:“陛下說了,如果你們都不答應的話,那就過幾個月再論吧。”
“過幾個月?”
李植驚訝道。
張誠點點頭,道:“最近這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陛下也是心力交瘁,身體有所不適,陛下已經下旨取消未來三個月的大小朝會。”
意思非常明顯,無論如何,這就是朕的底線,你們要想追究郭淡個人的責任,那朕是絕不答應的。
萬曆的這一招,他們已經見識過了,就是躲在宮裡麵,誰也不見,既然處理不了,那就不處理,當初冊立皇貴妃,就是這麼給賴過去的。
但如果不處理,等於這四府就還是在郭淡手裡。
要知道不是每個反對的官員都要郭淡死,其實他們心裡也很害怕,而如今皇帝主動讓步,收回四府,不追究任何得人責任,這個條件,大多數地方官員,包括朝中的一些官員,都是能夠接受的。
如果因為他們的不答應,而導致整件事繼續拖下去,這拖下去可就存在變數,那很多官員可能會倒戈相向。
他們也不傻,萬曆要真玩起無賴來,他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於是在坐的大臣全部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