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告示貼出之後,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趙家。
“賢兄,關於法院的事,我們該不該支持?”
梁闍一臉糾結的向趙清合詢問道。
因為郭淡的告示是不具備強製性的,話說回來,人家也沒有這個義務。
那麼在梁闍看來,如果他們去選出法紳,那是對郭淡工作的一種支持,但他們與郭淡可還沒有握手言和,並且還在公堂上,相互“幽默”了一番。
“當然支持。”
趙清合是毫不猶豫道:“不過咱們不是支持郭淡,而是支持咱們自己,你難道還沒有發現,最近開封府人人都在吹捧那蘇煦,在罵咱們嗎?旁人若是不知,還以為這裡是南京。”
坐在梁闍對麵那人道:“趙賢兄說得對,據我所知,那蘇煦是來這裡建辦私學院的,也就是他將會長期留在這裡,還有不少的江南人士。”
梁闍恍然大悟,不禁出得一身冷汗。
趙清合道:“我們不但要立刻選出法紳,而且還要去跟郭淡談談,為什麼訴訟師就不需要開封府戶籍,衛輝府大多數訴訟師可都是衛輝府。”
“這我已經去打聽過,郭淡的解釋,就是告狀的人,違法的人,不一定是開封府人,故此擁有戶籍的人士都可以去考訴訟師。”
“那必須督促他快點進行考試。”
“這是為何?”
“因為目前來到開封府的人還不是很多。”
因為蘇煦在公堂上大放異彩,成為整個案件的受益人,在開封府是名聲大噪,不僅僅是讀書人對他心悅臣服,就連普通百姓都非常崇拜他。
古往今來,可都不乏跟風者,一旦有人開始吹捧,大家就會一擁而上,好像吹上幾句,就能證明自己跟上了潮流。
同時,開封府的一些士紳,也被貶得是一無是處,許多百姓對他們失去信任。
這讓開封府的士紳,意識到危機已經悄然接近。
他們還非常感謝郭淡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將法紳的職位全部留給他們,但是如趙清合等人,可不敢再冒頭,他隻能去尋找那些真正德高望重的鄉紳、士紳來擔任法紳。
他們知道自己已經鎮不住場,尤其是麵對蘇煦這種大名士,必須要推薦一些足以令人信服的人來擔任這法紳。
蘇煦這種老狐狸,豈不知郭淡的用意,這個結果,令他有些失望,同時他也知道郭淡可能已經看出他的目的,另外,如今去拉攏開封府的士紳,一塊對付郭淡也已經是不可能的。
趙清合他們絕不會相信他,這臥榻邊上豈容他人酣睡,你們才是最大的威脅。
他也隻能趕緊安排人去準備考訴訟師。
這財政在郭淡手裡,部分司法權也可以說是在郭淡手裡,審判權在開封府的士紳手裡,如果訴訟權都沒有拿下,那他們就很難在這裡愉快的玩下去,處處都受製於人。
這訴訟權可是非常關鍵的權力,因為訴訟師,是可以直接狀告法紳以及糾察院的。
而且蘇煦對於控製輿論,有著很大的把握,但唯有將輿論和訴訟權結合在一起,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對於蘇煦來說,這是他必須拿下的。
對此他也非常有信心,論學識,江南士子確實比較強勢。
沒有三兩三哪裡敢上梁山。
郭淡就是貼張告示,他們自己就非常積極地動員起來。
根本不用郭淡去管。
真是一群聽話的孩子。
郭淡也不會將自己寶貴的精力,投入到實際管理上麵。
因為他知道他是不可能管理得好,彆說一個州府,就是一個縣他都管不好,這不是他的專業。
當然,他自己也不願意去管這些事,因為這是典型的吃力不討好,他更願意花精力在設計製度上麵,讓願意的人去乾這事。
至於他麼......。
當然還是賺錢。
在確定三院體係之後,郭淡又頒布了一道極其卑鄙無恥的規定,如果沒有他老大萬曆的存在,可能就是最卑鄙無恥的規定。
就是隻準我做買賣,不做你們做。
當然,話不能這麼說。
因為他之前已經貼出“就業指導”的告示,前來報名的人已經突破五萬人,這裡麵都還不包括女人,完全可以認為五萬戶。
因此他是告訴大家,由於開封府太多沒有田地的農籍人士,同時商人、地主也不需要這麼多人。
故而決定兌現自己的承諾。
就是吾養之。
為此,他將在整個開封府地區,建造十個大型的超級市場,二十個小的,所有的貨物都可以在裡麵買到。
在每個縣城成立洗衣坊。
成立一個超大規模的運輸團隊,其中還包括送餐、送衣,等等業務。
等於就是壟斷整個服務行業,將來私學院都集中在這裡,那些書生除了會讀書以外,他們還會乾什麼?
傻缺都知道這服務行業肯定賺錢。
這還不止,他要成立一個超大規模的建築團隊。
由於之前沒有什麼建築作坊,他也不可能再發放商籍,故此,他是徹底壟斷建築市場。
換而言之,將來誰要建造學院,都必須找他。
都已經這麼無恥,那就不妨再無恥一點。
他又規定不準伐木,理由是充滿著正能量,他要將開封府打造成一個花園州府,不但不準伐木,他還是種樹,種花花草草。
也嚴格限製木材進口,逼著大家儘量用磚瓦來建造,這麼做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他控製磚瓦的原料,都得找他來買。
薑應鱗和黃大效本都不打算去找郭淡的麻煩,可這告示令二人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你這吃相也太難看了,你口口聲聲要求中重農抑商,限製商業規模,結果...結果你自己全乾了。
這怎麼服眾?
他們立刻跑來府衙找郭淡。
“郭淡,此事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你先前再三承諾,限製商業規模,可是根據你這告示上所言,將來各行當的規模之最,可都是你的買賣。”
薑應鱗這回語氣稍稍有些變化,他們沒有一上來,就質問,而是向郭淡要一個解釋。
郭淡歎道:“二位大人明鑒,我也是沒有辦法,我以為開封府也就幾千農夫沒有田地,故而才貼出那‘就業指導’告示,以開封府目前的商業規模,足夠吸納。可哪裡知道竟然有好幾萬之多。我滴天啊!我真的非常納悶,為什麼他們寸土未有,還能算是農籍人士?以前官府到底是怎麼發放戶籍的?”
薑應鱗、黃大效皆是尷尬不語。
這還用問嗎?
這土地當然是被兼並了。
“我現在頭都是大的。”
郭淡非常形象的捏了捏額頭,“事先我已經找了很多商人、地主,希望他們可以接納一些無田農籍人士,但是他們都不願意,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這麼乾的。如果二位大人能夠幫我說明這一切,並且幫我撤回那一紙告示,我真的非常感激,就當沒有‘就業指導’這回事,否則的話,這將是我人生中做得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我真的沒有想到這戶籍原來是一個巨坑,一旦陷到裡麵,就出不來了。”
“這...。”
薑應鱗遲疑不語。
撤回來?
那好幾萬戶家庭怎麼辦?
誰來養他們?
而且郭淡也確實找了商人、地主,商量這事,基於目前稅製,可沒有人敢隨便要人,哪怕不發工錢,也得為他們交稅。
黃大效突然道:“你這麼做,倒也是情有可原,但是這麼一來,許多行當的價格,可都是你說了算,這裡又沒有官府來監督你,這可是不行的。”
哎呦!有恩師在,就是不一樣,問問題都能夠問到點子上,你乾脆以後也彆單獨行動,這對大家都好,就你以前那胡攪蠻纏,聊著都累人。
郭淡笑道:“這一點還請二位放心,我馬上就會出台一份物價規定,給予法院一個乾預物價的權力,到時也會送給二位大人一份。”
薑應鱗還是顯得有些猶豫,這做買賣的是你,規則也是你來訂,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雖說他們是可以阻止的,但是在做買賣方麵,他們哪裡是郭淡的對手。
正當這時,一個隨從走進來,通報道:“姑爺,那趙員外和梁員外求見。”
“來得正好。”
郭淡眼中一亮,又向薑應鱗、黃大效道:“二位大人,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就看趙員外和梁員外是否願意配合?”
薑應鱗詫異道:“什麼辦法?”
“待會大人便知。”
說著,郭淡趕忙讓那隨從請趙清合和梁闍進來。
二人入得大堂,發現薑應鱗、黃大效也在,不禁麵色有些尷尬,畢竟上回開審,已經讓他們貌離神離,微微行得一禮。
“二位員外來得正好。”
郭淡道:“我正好有事,要找二位商談。”
“什麼事?”
趙清合問道。
郭淡道:“是這樣的,二位大人覺得我建辦那麼多大作坊,不符合士農工商的規定,希望我能夠另想辦法,其實我也不想這麼乾。剛剛好,在那‘就業指導’中,我發現很多無田農籍人士,本是有土地的,可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的土地,嘖,變成了你們的土地,如果二位能夠率先垂範,將土地退還給他們,那就皆大歡喜。”
“這怎麼能行。”
梁闍脫口便道。
郭淡道:“為何不行?”
“這...。”
梁闍心虛的瞟了眼薑應鱗、黃大效,又道:“我們的田地也是花錢買來的,又不是偷,又不是搶,有契約為憑證,你是一個商人,應該知道,這契約若是不作數,那...那什麼都不作數。”
趙清合道:“況且我們的田,也是雇人在種,如果將那些田地送給彆人,我們雇的人怎麼辦,這隻會令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郭淡皺眉歎息一聲:“這倒也是,是我沒有考慮周詳啊!”
梁闍趕忙道:“我們覺得你的辦法就挺好的,什麼超級市場,什麼建築。”
“對你們當然好,少了這麼多流民,少了這麼多乞丐,但是對我可不友好。”
郭淡又看向薑應鱗和黃大效,“二位大人,我已經儘力了,你們說怎麼辦吧?”
趙清合和梁闍不來還好,這一來,薑應鱗反而覺得這錢還真該讓郭淡去賺,就是你們這些家夥,掠奪百姓土地,導致這麼多農夫竟然沒有田地。
薑應鱗道:“我們也隻是過來問清緣由,既然你是為百姓著想,那我們當然也會支持的。”
黃大效見薑應鱗都這般說了,也隻能點頭應承。
“唉...!”
郭淡閉目一歎,對於薑應鱗的支持,是深感失望,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向趙清合、梁闍問道:“對了,二位員外來此有何貴乾?”
貴乾?
趙清合、梁闍登時一臉懵逼。
原來他們還就是為了這事而來,你郭淡將我們都給限製死了,結果你自己大搞特搞,你這也太卑鄙無恥了。
但是現在.......。
真是最怕空氣突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