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打人了!”
“救命啊!殺人了!殺人了!”
“啊---!”
當郭淡還在去往臥室的路上,外麵的慘叫聲已經是此起彼伏。
聽著動靜是很大,但其實遠沒有那麼誇張,就那些個小市民,讀書人,平日裡是很囂張,但要真動手乾起來,他們哪裡是農夫的對手,這些農夫可都是拿鋤頭出身。
況且他們毫無心裡準備,故此後麵來的那群農夫,就隻是問了一句,那些書生、市民就以為自己被包圍了,當即抱頭逃竄。
其實他們是真的來找工作的。
當郭淡躺下時,府衙門口就已經井然有序得排起了長隊。
剛剛出得府門外的董平和高尚不免相覷一眼,果真如郭淡所言,這一日都嫌多。
同時他們打心裡看不起那些鬨事的人,都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家夥,一巴掌就打得他們屁滾尿流,有本事就硬到底。
這時,一個錦衣衛快步來到董平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這麼快?”
董平聞言,不禁驚道。
高尚忙問道:“什麼事?”
董平道:“郭淡已經對他們展開了反擊。”
“啊?”
高尚麵色一驚,這裡的危機才剛剛解除,就展開反擊呢,忒快了一點吧。
董平喃喃自語道:“我終於明白那個期限是什麼意思了。”
在東郊外的一片莊田旁,隻見兩撥人正在進行激烈得爭吵。
“郭淡都說了,讓你們整改溝渠,如今期限已過,你們為何不整改?”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高個子打著赤膊,衝著一個矮矮胖胖,留著小八字胡的中年人質問道。
其身後還跟著三十餘人。
“郭淡?”
那矮胖的中年人冷笑一聲:“我呸,他郭淡算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一個卑微的小商人,他說的話,就如同放屁,也隻有你們這些刁民才會信他的。”
說到這裡,他手持鞭子指著那高個子,道:“我告訴你們,我要改也是再改大一點,我要讓你們一滴水都沒有,還敢上這來鬨事,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既然你們不肯改,那我們就幫你們改。”
“你們乾什麼,反了你們...哎呦...。”
砰!
那高個子直接抬腳踢去,將那胖子給踹到在地。
他身後得人立刻一擁而上,將那胖子以及他的爪牙打得是哭爹喊娘,狼狽而逃。
“兄弟們,彆去追了,咱們將這溝渠都給他填了。”
高個子一揮手,大家立刻回過身來,揮起鋤頭將麵前的溝渠給填了。
“瘦猴,你想偷懶麼,快些過來乾活。”
高個子衝著站在水車下麵發呆的一個瘦子喊道。
那瘦子抬頭望著那水車,又向那高個子道:“張哥,溝渠都填了,這水車也沒啥用,要不咱們拆了,拿到咱們田用。”
“這主意好!”
頓時有不少人點頭附和。
又有一人看著水車邊上得牛,道:“如果要拆水車的話,這牛我看也沒啥用了,要不咱們也牽回去?”
“這主意好!”
又是一陣附和。
“既然這牛都牽走了,那些農具估計也沒啥用了,要不也拿出去給鄉親們用?”
“這主意好!”
趙家大院。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仆從是連滾帶爬的入得大堂,衝著正在喝茶的趙清合道:“老爺,今兒上午城裡麵突然來了一大群農夫,將咱們的人都給打跑了。”
“什麼?”
趙清合倏然起身,道:“什麼農夫,你倒是說清楚一點。”
那仆從趕忙將府衙大門前的經過告訴了趙清合。
“真是一群廢物。”
趙清合聽得狠狠跺了下腳,道:“你們怕什麼,跟他們打呀,這又不是打仗,還分輸贏,不管打贏還是打輸,這事鬨得越大對咱們越有利。”
話音未落,又聽得一陣哭喊聲:“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隻見一個胖子滾了進來,哭喊道:“老爺,方才咱們東郊的莊田突然冒出一群農夫來,他們說咱們的溝渠違規,如今正在挖咱們的溝渠,他們還將咱們的水車和牛都給拿走了,就連鋤...鋤頭都沒有落下。”
“你...你說什麼?”
趙清合身子突然晃動了幾下。
沒有了溝渠,哪來得灌溉,如今可正值灌溉時節啊!
農夫哥哥的突然出現,那真是秋風掃落葉般,將城內得那些臭魚爛蝦打得潰散而逃。
同時間,針對河道整改一事,下遊的農夫哥哥也對上遊的地主展開激烈的反擊。
郭淡當初還是讓他們自行整改,這回好了,全給填了,是一條不留。
這春季斷水,可真是要了親命啊!
士紳們幾番組織家丁,想去阻止他們挖溝渠,可結果遠遠一看,對方是人多勢眾,於是試探性地叫囂了幾聲,見對方還真敢上,那就算鳥,立刻逃之夭夭。
他們叫罵郭淡幾日,郭淡汗毛都沒有少一根,而郭淡第一天反擊,他們就損失慘重。
沒有辦法,他們隻能跑去找黃大效、薑應鱗幫忙,那些刁民打砸搶燒,官兵們都不管麼?
黃大效是非常憤怒,什麼時候這農夫都能打讀書人了,可真是豈有此理。
二人立刻與趙清合等士紳帶上兩個負傷的書生來到府衙。
“郭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黃大效指著躺在木板上的兩個書生,向郭淡質問道。
郭淡一臉茫然道:“我不清楚呀!今天我一直在睡覺,剛醒沒有多久。”
“這人都傷成這樣,你還想狡辯。”
梁闍立刻跳出來,道:“這分明就是你指示得。”
“我指示的?我在夢中指示啊!”
郭淡一翻白眼,又向身邊得隨從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隨從答道:“回姑爺得話,是這樣的,今兒咱們不是招工建學院和修建河道麼?”
“誰問你這個,我問的是,這人怎麼打成這樣了。”郭淡沒好氣道。
那隨從委屈道:“就因為今兒有不少人上咱們這裡來招活計,剛好與堵在門口的人發生口角,雙方就打了起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
郭淡一臉冤枉得向黃大效和薑應鱗道:“二位大人,我招工建學院,修建河道,乃是為了開封府好,那些人也隻是來找活乾得,我可都不認識,而且他們目前還不算幫我做事。”
說著,他指著董平道:“這事應該找董大人,關於治安的問題,我是沒權處理,都是董大人負責的。”
這鍋甩得,董平都有些措手不及,賣隊友你郭淡可真是一流,一點都不帶猶豫得。
黃大效沉眉看向董平,道:“鎮撫使,我聽聞此事發生時,你們的人可就站在門前,卻對此坐視不理,還請鎮撫使給我一個解釋,否則的話,我就去陛下那裡參你一本。”
董平道:“黃禦史,你還真是欺人太甚,當初是你讓我不管的,如今出了事,卻又來指責我,可真是豈有此理。”
黃大效驚訝道:“我何時讓你不管?”
董平道:“那日你說那些人都是我大明最善良淳樸的百姓,倘若我們輕舉妄動,你們便要去陛下那裡參我一本。”
高尚點頭道:“我記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
“一派胡言!”
黃大效道:“我說得那些人,是先前來這裡找郭淡討一個公道得人,而不是昨日打人的那些人。”
董平鬱悶道:“黃禦史,你是讀書人,怎麼一點道理都不講,他們可都是我大明的百姓,乾得也是同樣得事,都是到處打砸搶燒,我怎麼分得清哪些人是善良的,哪些人又是邪惡的,哪些是屬於違法,哪些是屬於不犯法。”
“董大人,這你都還不明白麼,我這童生都聽明白了。”
郭淡道:“黃大人的意思是,但凡堵是府衙大門得,打砸周王府店鋪的就都是我大明最善良淳樸得百姓,但凡是來找工作,找口飯的,就是我大明之刁民也。黃大人,你是個意思吧?”
“哎呦!我也明白了,就是這麼回事。”高尚激動的揮揮手,衝著黃大效笑嗬嗬道:“黃禦史不虧是讀書人,這道理講得那可真是清新脫俗啊!”
“你...你們胡說,本官...本官可不是這意思。”
黃大效徹底慌了神。
董平問道:“那不知黃禦史是什麼意思,還望黃禦史說清楚,下回我就知道該怎麼區分了。”
“我...我...!”
趙清合突然道:“董鎮撫使,前不久有不少刁民挖我們的溝渠,搶我們得牛、水車和農具,大人不知道嗎?”
“本官當然知道。可是”
董平微微一笑:“好像是你們的人讓我們彆多管閒事的。”
“這話從何說起?”趙清合一臉困惑道。
“前幾日,我幾番派人去通知你們,讓你們按要求整改溝渠,而你們的人不但不聽,反而還說這事跟我們當兵的沒有關係,現在又有關係呢?”
“咦?”
郭淡詫異得看著趙清合道:“你們還沒有整改嗎?這期限可都已經過了呀!”
董平道:“已經不用改了,全都已經填了。”
“是嗎?”
郭淡一臉敬佩道:“不愧是士紳,竟舍小我而完成大我,真是令我郭淡自慚形穢。在這裡,我替下遊的百姓對你們表示由衷得感謝。乾脆你們就好人做到底,晚個半年繳稅,讓我收點利息上來,可好?”
董平道:“就是下遊的那些農夫填的。”
“啊!這......!”
郭淡眨了眨眼,歎道:“我真是為你們的遭遇感到非常難過。”
“我們走吧。”
薑應鱗轉身往外走去。
黃大效一怔,狠狠咬了下牙,可剛轉過身去,忽聽得一聲慘叫。
他們立刻回過頭來,隻見一個負傷得書生捂住肋骨,痛得滿地打滾,他隔壁的傷友指著郭淡道:“是他踢得,我親眼看見他踢的。”
薑應鱗抬起頭來,怒目瞪向郭淡。
“哇!”
郭淡不可思議哇了一聲,指著那人道:“你們這誣陷的也太沒有水準了,我瘋了,我乾嘛要踢他,他什麼身價,我什麼身價。公公,董大人,你們可得為我作證啊!”
高尚直搖頭道:“我沒有看見有人踢他呀!是不是之前被踢的,現在才發作。”
董平淡淡道:“我也沒有看見。”
薑應鱗當即蹲下身來,解開那人衣服,隻見肋下一塊半月形的紅腫,旋即回頭怒視著郭淡。
郭淡一本正經道:“之前傷得還真是不輕啊!”
高尚道:“還不快些抬回去敷點藥,都傷成這樣,還到處亂跑,真是得。”
黃大效怒道:“這分明就是你剛才踢得。”
郭淡歎道:“大人,我真的怕你了,你去參我吧,我求你了。我可真是太難了,坐在家裡什麼都沒有乾,門都沒出,可遠在千裡之外的互毆都能算在我頭上,更何況是發生在我麵前的,我認了,我統統都認了。”
“郭淡,你彆得意的太早。”
薑應鱗站起身來,憤怒的目光從郭淡、董平、高尚臉上掃過,轉身往大門走去。
“薑兄。”黃大效似乎不願就此離開,可見薑應鱗不搭理他,狠狠一跺腳,追了過去。
他們兩都走了,趙清合可不敢繼續留在這裡,鬼知道哪裡會伸出一隻腳來,趕緊跟了出去。
“大人們,士紳們慢走。”
郭淡趕緊躬身一禮。
“行了,行了,你就彆裝了。”高尚上一步,驚訝得看著郭淡:“我說郭淡,看不出你小子下腳還真是夠狠的,不過下回我可不會幫你撒謊。”
他也是頭回看到郭淡動手,真是又狠又陰,專挑軟肋踢。
郭淡趕忙掏出兩錠銀子來,“大人,公公,拿去喝點茶,洗個三溫暖,放鬆放鬆。”
二人也是一點也不客氣,直接收下,慌都撒了,這錢不拿白不拿。
郭淡暗自一歎,這一腳可真夠貴的,不過沒事,千金難買我很爽。他娘的,竟然罵我淫賊,若非角度不便,怕留下鞋印,老子就讓你斷子絕孫。
那邊梁闍出得府衙大門,便向黃大效和薑應鱗道:“二位大人,難道此事就這麼算了。”
薑應鱗怒目相視,咬牙切齒道:“你們乾得那些勾當,真當我們不知道嗎?你們真是比郭淡還要無恥。”
言罷,他一甩袖袍,徑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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