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了!
慌了!
後悔了!
不管是黃大效,還是那些士紳們,如今可真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郭淡會這麼嚴格得執行重農抑商的國策。
他們先前的預判是,郭淡肯定還是會陽奉陰違,想儘辦法推崇商業,因為重農抑商是需要治理得,這需要經驗累積的,他一個商人懂什麼治理。
然而結果卻是截然相反的,他們如今所看到的可能是自太祖以後,最為嚴格重農抑商政策。
其實話說回來,不管是重農抑商,還是重商抑農,隻要嚴格起來,既得利益者都會感到非常頭疼的。
道理很簡單,如果大家都在規矩下玩,不鑽漏洞的話,那麼拚得就是天賦,是勤奮,是努力,雖然起點不一樣,但是可以通過後天得努力去追趕,而封建社會是世襲製度,是等級製度,這規則本質上就不是一視同仁的,兩者明顯就是對立的。
“那郭淡是恁地蠻橫無禮,假公濟私,二位大人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那郭淡不過是一個小小商人,為何敢對二位大人口出狂言,哪怕連一絲得尊重都沒有。”
“是呀!我看郭淡並未將二位大人放在眼裡。”
回到趙家宅院,趙清合等人紛紛向黃大效和薑應鱗施壓,甚至不惜冷嘲熱諷。
黃大效也是怒火中燒,覺得很沒有麵子,是指天畫地的向他們保證道:“各位還請放心,我立刻上奏朝廷,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告知朝廷,我絕不會任由郭淡胡作非為的。”
薑應鱗卻是沉眉不語。
因為他的本意,還是希望郭淡能夠解決開封府的危機,以及限製住藩王,這回他還真不是為了對付郭淡,因為衛輝府發生的一切,改變了他對郭淡的看法,也改變了他對一些事得看法。
然而,這裡發生的一切,更加令他感到失望。
其實他先前也對郭淡感到憤怒,因為郭淡竟然跑去藩王合作,但是如今他也看出來趙清合這些人,可比郭淡好不到哪裡去,甚至比郭淡更加壞,他們也不是為了道德,不是為了禮法,純粹是為了自己的私利。
就說這交稅,他們狀告周王府霸占了他們的土地,可他們先前也沒有交稅給朝廷。
真心就還不如郭淡,郭淡到底還是將所有貧窮百姓的稅給承擔了下來。
可即便上奏給朝廷,這中間也是有一個過程得。
而郭淡已經說了,他還要趕回去照顧孕婦,他不會等得,他也是說到做到。
第二日他便頒布了稅收規則,告誡大家,必須要如期繳稅,若無正當理由,而無故拖延,他將會收取相應利益,要命得是這個利息是遞增式累積得。
據計算如果延遲半年不繳,那你所繳付的利息,等於就將明年的稅也給交了。
就在當日,郭淡也開始針對礦業下手,他直接派人去收回開封府境內所有的煤鐵礦業。
這個他早就調查清楚,董平那邊事先也已經部署好,一日之間,就全部收回。
理由當然還是重農抑商。
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要是沒有好的農具,這農業是難以得到興盛,為了免費給百姓更換新的農具,必須要收回煤鐵礦。
看著是有些霸道,但其實也合乎規矩。
因為朝廷從未規定礦業是可以私有化的,若沒有官府的批準,是不準開礦的,那麼話說回來,既然是需要官府的批準,官府當然也可以撤回批準。
由此可見,這煤鐵礦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乾的,必須得是那些大地主,大士紳,因為他們首先要擁有與官府勾結得地位和勢力,才能夠得到這些煤鐵礦,同時還要有錢,如今開礦是需要不少本錢的。
還不僅是如此,郭淡在同時間又打擊走私,打擊私牙,是嚴格限製商隊進出,凡進出得商隊,必須要得到郭淡的批準,以及繳納國家規定的關稅,一旦被查到,就要麵臨非常重得罰款,這又進一步限製商業的發展。
就連薑應鱗他們都覺得有些過分,你這搞得也太狠了一點,你自己不就是私牙麼,你還把私牙給整死。
而且走私越嚴重的就是衛輝府。
他們現在也弄不清楚,郭淡就是針對誰。
不過如今衛輝府對開封府的走私已經全部停了下來,衛輝府得商人可不敢跟郭淡作對,聽說郭淡要在開封府打擊走私,他們就連一粒米都不敢從開封府買。
而向衛輝府走私最多得也是那些大地主,等於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受傷的其實是同一撥人。
趙清合他們可真是第一回感受到這種全方位打擊。
張居正的改革,遠沒有郭淡這麼狠。
這都已經不是說觸及到他們的核心利益,而是簡簡單單得要他們死。
趙家大院。
“這麼下去可是不行,要不咱們先把稅繳了,待朝廷的判決下來,咱們再拿回來。”
“不錯,事到如今,咱們也得做兩手準備。”
不少士紳看到郭淡這麼剛猛,心裡有些犯怵。
梁闍突然站起身來道:“真是豈有此理,這錢財是小,麵子是大,他郭淡不是一個上門女婿,而我們父輩祖輩可都在朝中為官,咱們若向郭淡低頭,將來有何麵目去麵對先祖們。”
他身邊一人站起身來,“梁兄言之有理,咱們是決不能屈服,咱們就跟郭淡耗著,黃大效已經上奏朝廷,朝中大臣一定會支持我們的。”
趙清合突然道:“依我之見,黃大效他們未必就靠得住啊!”
梁闍驚訝道:“賢兄,難道你也打算向郭淡屈服?”
趙清合哼道:“我怎麼會向一個商人屈服,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完全依靠黃大效他們,況且,對付一個商人,也不需要他們。”
梁闍趕忙道:“賢兄,如今我們都以你馬首是瞻,你就說,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吧?”
其餘士紳們也紛紛點頭。
現在輪到他們抱團取暖了。
趙清合沉吟少許,用低沉得語氣道:“各位,從目前得形式來看,郭淡這擺明是要咱們死,既然如此的話,咱們也隻能跟郭淡拚了,這事鬨得越大,對咱們就越有利,因為這天下的官員、士紳、讀書人都是向著咱們的,最好是發生血案,隻要鬨出人命來,大家就都會幫咱們向朝廷施壓。”
在坐得士紳們聞言,不禁眼中一亮,怎麼將這一招給忘了。
這可是他們的殺手鐧,因為他們一直控製著輿論,如果朝廷有什麼不利於他們的政策,他們就會製造輿論,讓百姓去為他們衝鋒陷陣。
梁闍問道:“可是如何將血案算到郭淡的頭上?”
趙清合冷笑一聲,“重農抑商,重農抑商,難道商人的命就不是命嗎?況且商人還養著那麼多人,這些人可都是沒有田地得,如今這店可都被查封了,他們該怎麼辦,當然是冤有頭,債有主啊。”
“妙哉!妙哉!”
梁闍聞言,是連連稱妙。
其餘士紳的臉上也都露出陰森森的笑容。
他們可以集中精力對付郭淡,但是郭淡可不能集中精力來對付他們,因為郭淡肩上還扛著幾百萬的稅入,彆看他玩得非常開心,但他的壓力可也不小。
“不知居士以為他們下一步會怎麼做?”郭淡向徐姑姑詢問道。
“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做,但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支持你重農抑商。”徐姑姑麵色平靜道:“因為你此舉不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而且你堅持不到最後。”
郭淡問道:“此話怎講?”
徐姑姑道:“開封府的困境,不僅僅是地主造成得,還有天時地利的原因,如今開封府的人口遠比太祖、成祖時期要多得多,可是耕地卻並未增加多少,再加上近年來,這天公不作美,年年欠收,在這種情況下,你還如此限製商業,那隻會適得其反,他們隻要幫你限製商業,很快你就會遇到很多困難的。”
郭淡笑道:“幸虧居士是坐在我身邊,而不是坐在他們身邊。”
徐姑姑道:“看來你已想到對策?”
郭淡微微一笑,正欲開口時,忽聞外麵傳來陣陣腳步聲,聽著人還不少。
“什麼情況?”
郭淡當即心中一凜。
“姑爺,姑爺,外麵來了許多官兵。”
隻見一個小廝驚慌失措得跑了進來。
“我擦!難道是官兵倒戈呢?”
郭淡站起身來,立刻向楊飛絮吩咐道:“飛絮,你快去備上快馬,載我先走。居士,麻煩你善後。”
兩個大美女皆是一臉問好。
你這也太誇張了吧!
未等她們回過神來,隻見董平走了進來。
“董大人,你這是乾什麼?”
郭淡往後退得一步。
得想個辦法將這膽小鬼給踢出北鎮撫司。董平心中暗暗尋思著,哭笑不得道:“我當然是來保護你的。”
“保護我?”
郭淡狐疑得看著他:“你以前難道沒有保護我嗎?”
董平一翻白眼道:“我們得知消息,那些士紳們正在煽動商人,來找你麻煩,故而我才增派人過來。”
“原來就是這事,可真死嚇死我了。”
郭淡趕緊拍拍胸脯,是長鬆一口氣,心想,我特麼還真是電視劇看多了。
徐姑姑卻是麵色極為凝重,站起身來,走到郭淡身後,小聲道:“你可彆麻痹大意,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他們首先會煽動百姓與朝廷對抗,然後朝中大臣攜民意向陛下施壓,這一招屢屢使得朝廷改變政策,倘若你處理不慎,可能就會家破人亡,到時連陛下都無法保你。”
郭淡聞言,不但不慌,反而嗬嗬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居士勿慌,這招都是我玩剩下的,他們還未得其中精髓,你看著好了,我親自給他們好好上一課。”
這時高尚慌慌張張得跑出來,“這是出什麼事了,怎麼外麵來了這麼多人?”
董平立刻將此事告訴他。
高尚立刻道:“董鎮撫使,今兒我搬去你那裡住。”
郭淡吸得一口冷氣,怔怔望著高尚,欽佩之情,油然而生,這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啊!